我没读过书,有些事根本不懂,叫我不要掺和他的公事。今日他还还骂我喜欢占小便宜,不贤慧,唔唔”说着说着,她又委屈得大哭了起来。
原来是上回那位妇人送了雪娘八个鸡蛋后,良子处理她儿子打架的事情时,根本没为她的儿子说半句好话,还当场让她儿子赔给被打的那个人五百文钱,因为那个人至今躺在床上,腿好像骨折了,怕是没个一百日也起不了床了。
那位妇人不服气,难道是八个鸡蛋的礼太轻了,便又偷偷送给雪娘八十文钱,叫她一定要跟良子说。
雪娘这时也知道那位妇人是有事求良子。自己的相公有人求,她心里十分骄傲,便收下了钱。
她心里寻思着,哪位里正不收礼,以前管着她蒋家村的那位里正平日里不知收过多少礼呢,拿着那一点俸禄,整日吃香的喝辣的,穿着也讲究,还能盖新房,不知羡煞多少人。
她这才收八十文钱,有啥不能的,她还想以后靠这个发大财,也盖新房呢。
当她跟良子说起那位妇人求帮忙的事时,良子吃惊地看着她,怀疑地问:“你不会收人家好处了吧?她儿子干了这种伤天害理之事,岂能饶他?听说她儿子不仅这回打伤了人,以前也打伤过不少人呢,还经常抄家伙打群架,让他赔钱已算是轻的了。下次若再出此事,我定要上呈给吏长,吏长再呈报给县令,将他关进牢里去!”
雪娘见良子不仅不帮忙,还说了这么一番重话,吓得她直否认,“我哪里敢收人家好处,她也只是嘴里说说,想求你帮个忙而已。”
“她儿子做下这等事,不知道好好管教,竟然还有脸来求帮忙,下次她若找你说话,你不要再理她了。”良子嘱咐道。
雪娘嗯嗯地直点头。可是那八十文钱和八个鸡蛋,她该怎么退给人家呀。那位妇人以前送礼的次数多了,很有经验。见雪娘想退礼,她都笑脸说无碍的,帮不帮忙都不打紧,就当孝敬一下里正补补身子。她心里清楚着呢,只要对方收了礼,她就有把柄了,良子想不帮忙都不成。
雪娘听她说帮不帮忙都不打紧,也就放心了,没当回事。
那位妇人的儿子一直没有将钱赔给人家,良子便直接去她家,催促他赔钱,说再不赔钱,他会去找吏长往县令那儿呈报。这下那位妇人和她的儿子都火了,趁邻居们全在围观时,将雪娘收了她家八个鸡蛋和八十文钱的丑事嚷了出来。
那位妇人还威胁道:“若这件事被吏长知道了,呈报给县令,怕是你这个里正都当不了!”
良子气得脸色铁青,他没想到雪娘竟然真的收了人家的好处,而且还瞒着他!这也太不像话了,雪娘怎么能是这种贪财的女人呢?
不过,良子可不是个怕被威胁的人,当场回道:“雪娘若真是收了你家的钱财,我等会儿让她立马给还回来,此事我并不知晓!若是我知道了,绝对不可能让她收。还有”他朝门外所有围观的村民们说,“我不会收任何人的钱财,哪怕是一棵菜一个鸡蛋都不会收!凡事都会禀公处理,想靠送礼让我循私情的人,最好收回这个打算。雪娘她一个妇道人家,可能见识短了些,我会好好管教她,明日会让她当着大家的面道个歉,她会知错就改的。”
他又对那位妇人及她的儿子说:“雪娘犯下错事,我的确有撇不清的关系。你完全可以去告诉吏长,他若追究下来,我定不会逃避责任,会任由上面处罚。不过,这并不代表那五百文钱可以不赔,请你们务必在今日晚饭之前给送过去!若敢延后一日,便翻番增至一千文!”
良子此言一出,村民们顿时佩服起良子来,觉得良子是个刚正不阿的好里正,办事果断利索,不循私情,还要让雪娘向大家道歉,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里正的娘子在背后收礼,在他们眼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当然,也是他们经常暗地里唾骂的事。
只有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有些不满,绝大部分村民们为良子叫好,在门口嚷着村里终于来了一个主持公道的好里正。
那位妇人和她的儿子都傻眼了,靠这个威胁良子的小官位没用,良子根本不怕。他们一家和吏长半点关系都扯不上,哪里还真能去找吏长告状了,何况良子让雪娘明日来道歉,还要把钱和鸡蛋都退回来。他们怕是硬找上吏长,也丝毫动摇不了良子的地位,反而被吏长夸赞良子一番呢。
他们只好认栽,赶紧准备五百文钱赔给人家,再晚就是一千文哪!
良子回到家时,便对雪娘好一顿数落。
雪娘开始还不认错,反唇回嘴说:“你怎的这么傻,一点儿也不懂得为自己的好日子着想,脑子里难道塞了草把,这么不活络。”
这下真把良子给惹急了,便朝她吼了一嗓子,极其失望地道:“没想到你是这么一位贪财的人,这么爱占小便宜的人,若真是如此,你嫁给我真是嫁错了。上次我说,我们俩要相濡以沫、同甘共苦,这才多久,你便忘得一干二净。我希望你能贤慧一些,做我的贤内助,助我好好当这个里正,我不为俸禄不为钱,只为自己坦坦荡荡做人。”
雪娘哪里听得进去这些话,后面的话她根本就没认真听,也理解不了那种不为钱只想坦坦荡荡做人的境界。只听良子说她贪财、爱占小便宜,还不贤慧,她便受不了,哭着跑了出来,良子腿瘸,想追也追不上。
其实他也没想追,雪娘一日不反省自己的错误,他会一日不原谅她,因为这是做人的基本道理,她不懂可以,但不能懂了后还知错不改。
雪娘将这些和盘托出,都说给瑞娘听了。
瑞娘也觉得里正收钱财是正常的事,觉得良子太过古板了一些,公事公办有时候并不是好事,会得罪很多人的,可是良子是这样的人,只能委屈自己的妹妹了,便劝道:“你别哭了,良子又没打你,也不算是骂你,只不过生气而已。看来良子是想当个好里正,或许是想升官呢,等他当上了吏长,或者以后去了县里,你不是也要跟着他享福么?以后那些蝇头小利就别收了,不,是啥也不能收了。什么事都顺着良子,这日子就能过好了。”
雪娘听说瑞娘说良子当好了里正,以后或许能升官,说不定哪日真的能去县里,便又来了劲,不哭了。才停下哭,她又恶心呕吐了起来。
瑞娘瞧她那样,喜道:“你不会是有孕了吧?”
雪娘点头,“好像是,今日我本来要跟良子说这件喜事的,没想到被他这么一通训,我都忘记跟他说了。”
瑞娘催她,“你快回去吧,好好跟良子道个歉,他让你明日向村里人道歉,你也照办。好好怀着孩子才是正事,你放心,俸禄虽少,以他的家境,也饿不着你。”
雪娘想着要把这个喜事告诉良子,便回家去了。
雪娘出院门时,小茹从窗户边上瞧见她的背影了,好奇地道:“咦?雪娘怎么这就走了,连顿饭也不吃?我还以为她要等良子来哄她接她,她才肯走呢。”
小茹坐在张氏面前,刚才一直与张氏聊着家长里短,手里还拿着柴刀削竹竿做‘痒痒挠’。
“可能是瑞娘好好劝了她,她想通了吧。过日子哪有不磕磕绊绊的,跑一次行,还能次次吵嘴就往她姐这里跑?”张氏说到这,就想起茹娘一个让她很满意的地方,“茹娘,你嫁到方家一年半了,我还从没见你跟泽生吵架跑回娘家呢,心胸宽,啥事不计较,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性子。这样多好,日子过得顺顺当当的。”
小茹被婆婆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红着脸儿道:“是泽生性子好,不愿跟我计较。”
“你和泽生脾性相合,处得来。当初订亲时,我就请算命先生把你们俩的八字合过,他说你们可是月老暗中牵的红线呢,好得不能再好。”张氏高兴地笑着,忽而又想起了瑞娘,“唉,你大嫂哪哪都好,就是小心眼了一点,心思重了一些。她和洛生经常为一点小事也能吵吵起来,都不知跑过几次娘家了。以前和我也经常为一点事就闹不开心。不过,最近她强了不少,这几日照顾我,还真是没话说,是个知恩图报的实心人。”
张氏正说着话呢,林生过来了。
“姐,大宝和小宝兴许是饿了,都在哭呢。”
小茹这才想起来,一心顾着和婆婆聊天,手里做着“痒痒挠”,都忘了给孩子喂奶了。
小茹把瑞娘叫过来帮着守一会儿婆婆,她匆忙回家喂奶去了。
喂过奶后,小茹又急忙回来了。她给张氏摁摁腿,再喂些水给她喝。
张氏刚才见了林生这一面,发现林生对她可比以前嘴甜了不少,便称赞道:“茹娘,你这个弟弟是越来越懂事了,叫人嘴甜着呢。他跟着泽生后面跑来跑去,干活肯下力气,还真是个勤快人,听说他想跟你爹和大哥学做泥匠?”
“嗯,他挺上进的,想学一门能挣钱的手艺,以后好讨一门亲事。”小茹心里一阵暗笑,看来林生刚才嘴甜是想给婆婆留个好印象呢,这个林生,脑子还算好使。
张氏听说林生要讨一门亲事,便好心地答道:“等我的病好了,看哪家有好姑娘,我帮他去说说,到时候你爹娘直接请媒人下聘礼就行。”
小茹知道婆婆是一番好心,心里叹道,这个臭小子喜欢的是你的闺女,可不想要别的好姑娘。
可是,婆婆就怎么没想到把自己的闺女说给林生呢?看来,在她眼里,根本就没把小清和林生放在一块儿想过,因为她想为小清找的人可比林生高好几个层次去。虽然婆婆这时觉得林生哪儿都好,一旦说让小清配给林生,她恐怕又会觉得林生哪儿都不是很好了。
小茹已经把“痒痒挠”做好了,虽然样子丑了点,但很实用。张氏接在手里,往背后挠了挠,还真的挺舒服,便乐得不行,直道小茹是个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