訾槿一边听着一点老实地点着头,大口大口喝着醒酒汤,苦得呲牙咧嘴,却不再朝君赤露出求救的表情。
君赤嘴角沁着淡淡的笑容,满意地看着訾槿乖巧地喝汤。
鱼落见訾槿认错态度良好,脸色也渐渐地好转了,动作温柔了不少。
君赤目不转睛地盯着訾槿将汤喝完,抬手想像平日那般揉揉訾槿的头发,不想訾槿却反射性地挪开了。
君赤微愣了一下才说道:“今日老太傅进宫要考考众人,这会怕是该到了。你若是感到不舒服便再躺会吧,我去去就回。”
訾槿不敢抬眸,随便地对君赤挥了挥手。
君赤瞳孔暗了暗又暗,嘴角的笑容有点僵硬,看了訾槿一眼方才离去。
鱼落收拾了手中的空碗与君赤一同走了出去。
訾槿轻舒了一口气想起身,却有点晕眩,喜宝连忙上前搀扶。
“说也奇怪,主子在朝阳宫醉酒,按道理太子殿下定不会饶过主子,没想到倒是派人将主子平安地送了回来。”喜宝自顾自地说道。
訾槿竖起耳朵听着,侧脸看向喜宝:是吗?
“定是朝阳宫当时就出了事,所以太子殿下才未来得及找主子的麻烦”
訾槿脑海中突然出现那日一同喝酒的少女,想到自己此时的男儿身,她猛地紧紧地抓住喜宝胳膊:出了何事?
喜宝故作神秘地附在訾槿耳边,小声道:“主子还不知道吧,朝阳宫这几日出了大事。太子的侍妾落美人有了身孕,皇上得知后赐了好些个东西给那美人,说若是诞下麟儿无论男女,封那美人为侧妃。谁知那落美人自恃怀有龙子便不安分了,公开挑衅韵染侧妃。后来两人发生了争执,那韵染侧妃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就推了落美人一把,好好的一个龙子就那么没了。”
訾槿紧张地看了喜宝一眼:后来呢?后来呢?
喜宝幸灾乐祸地瞟了訾槿一眼,故作哀叹地说道:“哎,皇上知道此事后发下了雷霆之怒,要将韵染侧妃打入冷宫。后来户部尚书在大殿上,老泪纵横地恳求皇上收回成命,皇上怜惜户部尚书乃开朝重臣只出一女才不与追究可谁知那侧妃韵染一夜之间就疯了,太子殿下却将此事迁怒于落美人,说是她未保护好腹中的孩儿,于是胜怒之下将落美人打入了冷宫。”
訾槿脸色苍白得厉害,嘴唇微微颤抖。她紧紧地攥住了手,指甲深深地嵌入了肉中毫不自知:那日还是好好的,如花似玉的年纪,娇憨清澈的笑容,明媚忧伤的眸子,憔悴绝望的脸庞,善良而又悲情的话语,一夜之间怎就变了呢?怎就变了呢?怎就变没了呢?
迎春花下,那个清秀的盛装少女转身,娇憨地傻笑了一下:他看不到我的好是他不好我们不醉不休。
他看不到我的好是他不好是他不好
喜宝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大眼,凑近訾槿神秘地说道:“主子,听说那日韵染侧妃与落美人发生争执的时候,太子妃也在场,可不知为何,后来却无人说起此事主子!主子!你去哪?你还未更衣主子!还未穿鞋”
訾槿眼眶微红,拼了命一般朝记忆中的方向跑去。
醉熏熏可爱的少女手提酒壶,打着酒嗝趾高气昂地站在那里:大胆奴才!为何你看着比我还要难过难过?
少女脸色绯红乖巧地将头凑过来小声道:好好酒吧?你放心地喝吧,若是你主子怪罪下来万事有我我担着
少女泪流满面:若我不是我若他不是他该有多好?
訾槿面目狰狞疯一般地撕咬着朝阳宫门卫,挡住去路的两名侍卫大惊下,居然让訾槿闯了进去。訾槿大口大口喘着气,朝记忆中的方向跑去。
花圃中记忆中的角落,一名素装少女惊喜地转身望着跑来的訾槿:“殿下您回来了。”
少女痴傻地笑着,眼中早不复当初的清明。
訾槿瞪大了双眼,慢慢地走了过去,唯恐惊动眼前的人。
少女上前两步拉住了訾槿的手,脸上露出欢快的笑容,娇憨地说道:“韵染就知道,您定会来此寻韵染。”
訾槿眼眶微酸,她缓缓地抬起手,想触摸一下眼前的人是否真实,似乎又很害怕知道,猛地将手缩了回去。
少女见訾槿将手缩了回去,突然间红了眼眶:“殿下!殿下!不是韵染,不是韵染,韵染不会的那是殿下的孩子,韵染怎会对他殿下!殿下!”
少女紧紧地抓住了訾槿的手,面容早已癫狂,指甲刺入了訾槿血肉之中。
“将侧妃带下去!”不知何时,君凛出现在訾槿的身后。
少女的手抓得更紧:“殿下!殿下!不是韵染!不是韵染!不是韵染啊!”少女被众人掰开了手,绝望地踢打着尖叫着。
訾槿望着韵染被拖走的方向,微微地张了张嘴,眼泪一滴滴地落到地上,摔得粉碎。
君凛神色慌张地上前了两步,訾槿转过脸来,怨恨地瞪了君凛一眼。
君凛愣在原地,不屑地冷哼道:“连衣服都不穿就跑了过来!一个疯女人也值得你为她如此!”
訾槿通红的眸子望着满面不屑的君凛:为何?这样一个可人善良的女子,一夜间为何成这样?为何?为何要如此地待她?为何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是你!是你!是你!是你将她逼到如此的田地!是你让她生不如死地生活在这儿!是你她的一切都是为了你!都是为了你!
訾槿抓住胸喘着气,眸中一片悲凉与绝望,她转过身逃一般地离开这冰冷的花圃。
君凛凤眸中满满的心疼与担忧,他上前追了两步,又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訾槿离去的背影,他无力地垂下了手。
訾槿怔怔地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一路从朝阳宫跑出来,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里,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周围不再有人。
这里好冷好冷冷得让人不能喘息冷得让人快窒息了你知道吗?你知道吗?你知道吗?你知道吗?
如鸟一样困养,困不住她年华。如繁华正盛开,挡不住她灿烂。
笑话!笑话!成了天大的笑话!成了天大的笑话天大笑话
是谁,困住了她的年华?是谁,挡住了她的希望?是谁,一步步地将她逼到如此田地?
是谁?是谁?是谁?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到底是谁
“为何不回太平轩?”西乐站在訾槿的对面,低下头温声询问着,眸中满满的担忧。
訾槿敛下眼眸,将头埋入双膝之间,不愿与其对视。
西乐蹲下身了,坐到了訾槿的身边:“是不愿回,还是不敢回?”
訾槿将头埋得更低,紧紧地闭上眼眸,瑟瑟地发抖。
西乐抬手搂住了訾槿,将头靠在她的颈窝:“小哑巴,随我回辰国吧,这里没有一个人真心待你的。你看看太平轩内里你信任的那些人,真的值得你信任吗?你最难过的时候都不敢回去,你不是在怕吗?你不是在怕他们吗?”
訾槿朝西乐怀中缩了又缩,颤抖得更加厉害,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
“你还在等訾吟风吗?你对他还抱有希望吗?你记不记得当初是谁将你送进来?是谁弃你而去,将你一人留在这里?是谁让你过了四年有口不能言的日子?你不记得了吗?你不记得了吗?”西乐的声音不若平日那般尖锐,即便如此也句句刺入了訾槿的心底。
訾槿缓缓地抬起头来,泪眼中映出西乐那张绝色倾城的面容。
西乐静静地起身,身上的白色纱袍,随风飞扬着,阳光映在她的脸上竟然能美得如此惊心动魄。她露出最明媚的浅笑,朝訾槿伸出手。
訾槿微微地抬眸,注视着西乐的笑脸,黑暗一片的心,居然期盼着点点的光亮。仿佛过了许久,仿佛刹那间,訾槿缓缓地伸出手去,将自己的手放入了西乐的手掌中。
西乐紧紧地攥住訾槿的手,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明媚。她笑着拉着訾槿的手,二人无声地行走在这宫墙下。偶有微风吹过,吹乱了西乐一丝不苟的发髻,此时的西乐看上去竟比枝头上最艳丽的迎春花还要娇媚。
“母亲生我的时候难产去了,从此父亲不愿见我,哥哥一手将我带大,我自小与哥哥亲厚,哥哥也将我视作唯一后来哥哥病了,纵然请遍了天下名医皆是束手无策。我伤心绝望过,可每每看到哥哥的笑脸,我又觉得自己是那样的幸福,无论怎能哥哥还是一直陪伴着我。但是哥哥就那样突然不见了,我很害怕很害怕,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你知道当时我有多恐慌吗?”西乐转过脸来,望着訾槿,眸中满是询问。
訾槿垂下眼眸,缓缓地低下头去,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个永远都是那么盛气凌人的公主。
“你知道这里吗?”不知何事,两人已走到了一座偏僻的宫殿。
訾槿抬起头来,打量着四周,似是有点朦胧的熟悉感,当看到不远处的凉亭时,猛地震了一下,脑中浮现一个模糊的影像,少年白发白衣,宛若误入凡尘的嫡仙。
西乐似是在看訾槿,又似是看着远处:“这是当年他们囚禁我哥哥的宫殿。他们以哥哥为筹码,胁迫我辰国发兵,我以己身做质换回了哥哥哥哥天真懵懂,何其无辜?他们怎能此时你还相信訾吟风吗?天下人称他一代英豪,手握月国大半天下,却用出如此卑劣的手段。你还愿意相信他吗?”
西乐侧脸看向訾槿,眸子复杂一片。
訾槿敛下眼眸,思绪千万,信他吗?信他吗?要信他吗?
槿儿:
边陲风光无限,凯归以后,定带你领略边陲风景,一切安好,勿念。
槿儿:
听闻你对药理和医术很感兴趣,重逢之日,定带槿儿去胭脂谷寻那隐世神医,让槿儿技艺更加精湛。
槿儿:
听闻你得一五色琉璃扳指,很是喜欢。待到凯归后,定带訾槿去绥棱镇,那里百姓做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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