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衣这边,亦是如此。
张嬷嬷催促着下边伺候的小丫鬟们给罗衣换喜服,罗衣却始终有些懒洋洋的,微微眯着眼。
深秋的气候不算太冷,却也要加加衣裳了。她面色如常地伸平了手,任由张嬷嬷和其他丫鬟动作。却问一边的珍玉道:〃今日天气如何?〃
珍玉笑嘻嘻地回道:〃小姐,今日天气甚好。连老天爷也为小姐和将军的喜事儿高兴呢。〃
罗衣淡淡地笑了笑,她这边最是激动的便属张嬷嬷了,一直活力充沛地忙前忙后。
恍惚间她便想起了崔氏。
若她还活着,这样的日子必是跟张嬷嬷一样,忙前忙后一点儿不嫌累的吧。
如今她也算是完成了崔氏的心愿。嫁给了楚战。他们也说好了,即使是夫妻,她也不会做闺阁之中等着夫婿归来的怨妇,她仍旧是铁衣王。仍旧是训兵将军,仍旧可以自由地在战字营中占有一席之地。
这是她的底线,而楚战答应了。
他们便是最好的组合。
可是罗衣还是有了一丝迷茫。
终于是要嫁给这个朝夕相伴三年的男人了吗?从抗拒、憎恶到如今相处的平淡如水。三年的光阴呼啸而过,这个男人的印记渐渐填满了她的记忆。
战字营中,孟家老宅里,清幽小院上,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让她记忆犹新。
而另一个男人模样却渐渐模糊了。
是不是时间都是最好的利器,它可以割断以往所有的深刻联系,也可以将过去的情感划得面目全非。她已经朝远方走了好远好远,却等不到一个男人追随而来的脚步。
三年了,她可以很肯定地说。北方南方,没有人会不知道她孟罗衣的名号。然而那个男人却已然销声匿迹。再也听不到一点儿影踪。
罗衣摊开手掌,习惯性地再次看着掌心的纹路。
那一年蘅芜山,大雪漫漫,地动山摇,困于雪下,生死相随。她一双手仍旧留着淡淡的伤痕,只是越来越淡,怕是再过一两年,便连伤痕都看不出来了。
张嬷嬷在她耳边说话,喜气洋洋地问她:〃小姐,你说是这对耳饰好,还是这对好?〃
罗衣偏头望瞭望,淡淡地垂了眉眼道:〃嬷嬷觉得哪个好便好。〃
张嬷嬷嘀咕了两句,自己选了一副给她戴上。
在给她打扮的时候,罗衣自始自终没有多说话,只是在脸上上妆时,罗衣阻止了道:〃不要浓妆艳抹,简单一些就好。〃
上妆的喜娘倍感尴尬,张嬷嬷犹豫地问道:〃小姐,这是大喜的日子,总要喜庆一下〃
〃前几日水战我们才损失了几千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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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嬷嬷顿时肃然起敬,吩咐喜娘道:〃按照小姐说的办吧。〃
一切收拾好后,张嬷嬷轻轻将凤冠戴在了她头上,盖上了红嵌金丝的盖头。
眼前是一片大红,罗衣这个时候才有些紧张起来。
终于是要嫁人了啊。
十八岁的身体,年轻而富有激情。她的容颜一日比一日盛,尖尖的下巴,狭长勾人的眼睛,看人的时候总让人觉得有无限魅惑之感。而今晚上,这具身体会属于一个男人,从女孩,变成女人。
罗衣微微闭上眼,轻轻地笑了出来。
边上守着的巧玉听到她笑声忙问道:〃小姐?〃
罗衣抬手轻扇,说道:〃口渴,端碗茶来。〃
巧玉只当她此时紧张,忙不迭去倒了茶,从盖头下递了过去,嘴里打趣着,〃小姐不要紧张。〃却也不望提醒道:〃还是少喝一些,婚事上新娘子出恭可有些羞人。〃
罗衣抿了口茶递了出去,淡淡地说了声:〃知道了。〃
都道她紧张,此时还好,到了新房,必是更加紧张。
是夜。
闹腾了一天的南方十八省终于恢复了平静,罗衣静静坐在床沿。她双手交迭着放在大腿上,两腿向中间合着,星眸微闭,耳朵却注意听着外间的声音。折腾了一天,她也着实累得够呛,只是脑中还是保持着一丝清明。
珍玉巧玉在一角嘀咕,不时发出轻笑声,张嬷嬷守在门口时不时进来说一句〃将军就快要来了〃,像是生怕罗衣等不及似的,
罗衣便只是笑,伺候了她三年的张嬷嬷等人还是并不懂她的心思。
她对楚战,并不是她们想象的那样,情深似海。而楚战对她,自然也不会是像传闻中说的那样,情根深种。他们两个人不过是各取所需,在这条复仇之路上有了共鸣而已。
只不过两个人之间的亲事,是崔氏所希望看到的,而她被自己的爱人放弃了。
所以,他们在一起。
也就,这样吧。
〃咔嚓〃门扉被推开的声音响了起来,张嬷嬷和珍玉巧玉小声地叫道:〃将军。〃
楚战一身新郎吉服,撑得他的身体骨架更加伟岸挺拔。他挥了挥手,张嬷嬷识趣地带着珍玉巧玉退了下去。
楚战缓缓朝她走了过来,罗衣从盖头下看到一双皂白靴子,便知道他已经走近了。
他轻轻地揭起了盖头。
盖头下女子的容颜他看了三年,然而这一刻却还是觉得看不够。三年的光阴,原本浑身是刺的女子变得剔透而沉静,他喜欢她活力四射时的样子,也喜欢她沉静温婉时的样子,不管是如何的,都属于他了。
轻轻抬起新娘子的下颚,楚战温情地望着她,问:〃累吗?〃
罗衣淡淡笑了笑,说:〃还好。〃
他牵了她的手走到梳妆台前,偌大的铜镜中照出两个人相依偎的样子。天造地设,一对璧人。
罗衣微微瞥开眼,楚战按着她的肩让她坐到了锦杌上,开始拆她头顶上的凤冠。
紧接着,他褪掉了她外面的吉服,也将自己头上的玉冠和吉服脱掉。
两个人均着着雪白的中衣。
他从镜子中看着自己新娘子的样子。酡红的双颊,小巧的嘴,狡黠的眼睛是他最喜欢的地方。
他从后面圈着她,交颈相闻,那清香的女子味道像是能让人上瘾一般,直直地,源源不断地钻进他的鼻中。
呼吸渐渐加重。
罗衣双手互相用力捏了捏,正想开口说话,却被楚战一下子翻转了身体,面对着他而坐。
〃罗衣,记得吗?〃楚战轻柔地凝视着她的眼睛,说道:〃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今日以后,你更是我的妻。〃
罗衣一怔,楚战慢慢蹲下身来,然后不得不仰视着她,说:〃今晚,是我们的洞房花烛。〃
灯芯〃噗〃一声爆响,这是好事的预兆。鸳鸯被暖,迭影成双,芙蓉帐暖度**。
翩翩扬扬的丝柔纱帐中传出女子的吟哦,曲线优美的长颈仰天轻吟,在她身上起伏的男子柔声抚慰。
她抱住了他的脖子。
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她不后悔,也容不得她后悔。
只是在穿透心灵的那股痛袭来的时候她还是会难受。那个扎根在她心底的男人,从此以后怕是不得不将他的影子从心里连根拔起了。
那些从来算不得是美好的记忆,无论她心里如何怀念,如何刻骨铭心,终究抵不过时间呼啸而过的残忍,将过往一幕幕一丝丝破坏地面目全非。
渊离,对不起,从此以后,我不再属于你。
夜很宁静,很美好。半夜时分忽然下起了零星的小雨,淅淅沥沥不停息。身边男子酣睡,手还搭在她的腰上。
然而她却,夜不成寐,宿雨无眠。(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00章狱
婚后的生活和以往并没有两样,罗衣仍旧穿梭在战字营中,仍旧做着训兵将军的分内之事,丝毫没有已为人妇的自觉。
她坚强而独立,身着紧贴在身上的衣物,一举一动之中柔媚而散发着无与伦比的英?飒爽之气。
休息中,有人慢慢坐到了她身边。
罗衣偏头一看,顿时笑了一下,懒洋洋地问:〃你怎么来了?〃
来人也懒洋洋地回:〃我怎么来不得?〃
罗衣便也不再说话,眯起眼望着天。
等了半晌,到底是来人忍受不住,雄浑的男音响起:〃你这个人,就是一点儿都不服输。〃
〃你不也一样,三年时间还是不肯臣服楚战。〃
罗衣似笑非笑地朝来人望了一眼:〃我可是记仇的很,虽然当时我不知道,但是我后来知道你,你给我下过毒,这梁子可就结下了,要我服输?怪事。〃
坐在她身边是是个高大挺拔的男子,俊朗迷人,倜傥风流。他不是别人,正是那日罗衣带着十人兵去山野拉练的时候押回来的皇族〃细作〃。
当然,这个人自然不是细作,否则也不会沦落到在山野里边儿连生存都成问题的境况。他是皇族旁支贵族,天生浪漫不受拘束,脱离皇族封地,以行走江湖为乐。且擅用药物,医术高明,复姓上官,单名一个云字。
同时也是一个喜好美色之徒。
当初罗衣捉了他,他心中不缀,悄然下毒被楚战识破,从而识破了他的身份。紧接着,他又觉得自己对小女孩下毒很没有风度,便自行配置了的药物让罗衣的眼睛快速地恢复了正常,楚战才留了他一命。
三年来他倒是在南方混得风生水起,丝毫不避讳他〃上官〃之姓。
别人提起铁衣王的时候他还会拍着胸脯大叫,说:〃那丫头我还救过她呢!〃直让大家称他是超凡脱俗的神医。
上官云上下打量了罗衣两眼,哼了一声说:〃楚战楚战叫得还挺欢。他这会儿可是你的夫君,平时你都这般称呼他?〃
〃我怎么叫。你那么有兴趣知道?〃
罗衣睨了他一眼,坐起身来撑着地站了起来,上官云也随着她站了起来。
罗衣似笑非笑地道:〃你最近是不是皮又痒了?〃
〃嘿,你倒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上官云嘿嘿笑道:〃你怎么知道的?我最近可是找到了一样好东西〃
上官云说着便宝贝似的捂了胸口,罗衣对他的宝贝没兴趣。转身道:〃你爱说不说,不说我可就走了。〃
〃嗳别啊!〃上官云立马拦住她:〃听说你最近拘了一老头要从他嘴里撬出话来,我这宝贝可是能让他老老实实说话的。这样的话你有没有兴趣?〃
罗衣笑望了他一眼,随即冷了帘子说:〃随便。〃
〃喂!〃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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