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春晓阁店门未开就听到砰砰的砸门声。
“来了来了,客官您悠着点,小店这木门可经不起您这力道。”店小二一边卸着顶门的木板,一边玩笑似的抱怨着。
“什么时辰了还不开门?”粗犷的声音从来人的喉中发了出来。
小二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好家伙,震得自己的耳膜嗡嗡直响。抬头一看,更是不自主的向后退了两步:这走南闯北的侠客也见得不少了,还真没见过这么吓人的汉子。污迹斑斑的黑衣,腰上系着十镖镖带,手里提着的偃月刀,黑脸轧须,立眉圆目,脸上还有狰狞的刀疤。这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惹的主!
“看什么!你们老板娘呢?”这人用脚勾过一个长凳坐下来瞪了小二一眼。
“呵呵,客官您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啊?”小二陪着笑脸小心的打量着大汉,总是感觉有点怪可就是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去把你们老板娘叫出来,俺妹子从南洋带来口信了。”怕是任谁都没有想到这大汉是清舞乔装的,不过又有谁能料想到一个清秀的女子会易容成这样一个莽汉出现在店里。
“不知客官的妹子和老板娘有什么”小二还在陪着小心,想套点话出来。
“啰嗦什么!”偃月刀重重的拍在桌子上,桌子登时散了一地。小二被瞪得一步都不敢挪动,心里直发毛:怎么大清早就遇上这么个瘟神?“俺妹子就是响当当的花魁娘子!听过没有?”清舞心里偷笑着,敢情恶霸就是这么炼成的?还好还好没有穿帮。
“哎!爷您稍等,小的这就请老板娘出来。”听他这么一说,小二提在嗓子里的心顿时落在肚子里,一脸喜色的向后堂跑去。
“王爷”龙将军有些担忧的看向慕中逸,自来人进门他就在二楼雅座不动声色的看着这一切。
慕中逸举起左手止住他的言语,眉头微微蹙起:花魁娘子?那不是清儿么?来者何人竟敢打着花魁娘子的旗号?看这大汉一身莽态,怎么也不像能和清儿扯上半点关系的人啊。
“不知大爷如何称呼?”与其说老板娘是疾步走出来的,还不如说她是小跑出来的。花魁娘子是不是菩萨托世啊?正盼着她就来了,真是来的太巧了。
“好说,姓单,后填一个将字。潇潇是我义妹。”清舞很豪气的一笑。
“不知花魁娘子此次有何吩咐?”在老板娘心里,清舞给这里又一次生命,一直很是感激。
“吩咐道是谈不上。只是上次二弟收拾了罗鳖蛋之后,小妹很担心,知道我路过这里便请我顺路过来瞧瞧。怎样?那小子有没有再来找这里麻烦?”清舞顺口将上次的事情般出来,她也好奇那个姓罗的家伙后来怎样了。
慕中逸有些玩味的看着大汉:有趣,那人不是清儿扮的么?二弟?难不成清儿两次易装捉弄了这个傻汉子?
“那罗公子自那次之后倒是再也不敢来捣乱,只是”老板娘停顿了一下,压低声音说道,“还望单爷赏脸借一步说话。”
清舞奇怪的看着老板娘的有些不安的神色,随她走进内堂去。
“王爷”龙飞将军看着慕中逸的眼光大量二人,耳语者请示道。
“去看看,不要打草惊蛇。”慕中逸弯起一丝笑容:好像和清儿有关的事情都会莫名其妙的在意啊,慕中逸啊慕中逸,你完了!
“单爷,不瞒您说。这两天收到这样的信,小妇人真的是怕了。我们都是本分的生意人,凡客皆陪三分笑,哪敢随便得罪人啊?再说了,这店毕竟是花魁娘子的东西,也不敢随便毁了啊。”老板娘从红木匣子里拿出两封信交给所谓的“单爷”。
“还有其他么?”清舞粗粗一看,也觉得很奇怪。落款是“蚩尤山庄”,怎么从没有听过呢。
第一封信只是写着一首字谜:草不见日十年逝,沧海远海水何现?红绫绸丝缎绵绵,蜀空峰巅刃刺山。相逢之日驻步夸,林立水环景如画。登高俯瞰乾坤阔,执手谈笑九重天。这字谜不难,第一句无日去十的草和不见水的沧是个“苍”;颔联前句每个字都有角丝旁,蜀空峰是蓬山相连的第八山,刃第一想起的就是刀了,丝,八,刀,没有这样的字可是,丝,巴,刀却是个“绝”字;逢字留足,山环水绕缺了山,该是个峰。再联系最后一句里的乾坤,自然而然就能想到就是有着“苍绝峰上看乾坤”念想的轩辕宫,可是这蚩尤山庄怎么没听玉轩辕提起过。况且当年轩辕黄帝大战蚩尤的传说谁人不晓,蚩尤山庄,不是摆明了针对轩辕宫么?难道这个世界没有这样的典故?
“单爷?”老板娘看着他只是呆呆出神又不作何言语,心想怕是个不好解决得难题,更加想念那个总是蒙着面纱的灵慧女子来。
“谁人这般龌龊,竟在窗外偷听?”一声怒喝,一枚银梭镖隔窗打出,不偏不倚的扎在龙将军的右臂之上。
五二 出言相激刀剑影 钦慕英雄结友人
“吱呦——”一声,扇门打开,一脸怒气的大汉和满脸惊异的老板娘看着捂着右臂的龙飞将军。“你是什么人!”清舞的内力果然不同以前,这样雄厚的内息气场着实让龙飞将军心中一惊:好一身绝世功夫。
“龙大哥你没事吧。”慕中逸的速度真是惊人呢,仿佛影子一晃就已经拦在龙将军身前。看着龙将军伤口渗出殷红的血迹,还好,银梭镖上没有淬毒。慕中逸顿时对大汉心生好感。“多谢好汉手下留情。”
什么时候都不忘耍帅,不知道昨晚上是谁那么没酒品呢,清舞白了他一眼。
慕中逸顿时一怔,这感觉好像清儿不禁又自己笑起来,怎么可能?更何况清儿怎么会有这样暴躁的脾气和这样莫测的武功?
“这位是在下的大哥,还望好汉高抬贵手,让在下带他去疗伤。”慕中逸抱拳笑道。
“哼!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蛇鼠一窝,狼狈为奸!”清舞看着他有些不振的神情顿时来了火气,出言相激道。
听闻此言,慕中逸和龙飞将军相视一眼,脸色皆变。
“单爷,这是春晓阁的客人,小妇人敢做担保的。”看着气氛有些不对,老板娘忙打圆场道。
“知人知面不知心,说不定就是他们干的!”清舞看到慕中逸有些反应,不禁偷笑。
“我家贤弟敬你是条好汉才这般客气,你不要蹬鼻子上脸!”龙飞将军气得脸色通红,这一动气伤口的血流的更多。
“这可奇了,倒是哥哥替弟弟打抱不平起来。哦原来哥哥耍的是手上功夫,看这公子这样俊秀,只怕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吧。”看着两人越来越大的火气,清舞这才真的佩服自己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
“多说无益,还是手底下见真招吧!”龙将军气得不顾还在流血的伤口就要伸手拔刀。
“慢着,单爷我走江湖也有自己的规矩。一不动老小,二不伤女人,三不碰伤者。绝不破例。”清舞随手将他拔出一半的刀送回刀鞘,手法极快的点住伤口周围的穴位,血登时止住。
慕中逸迎上清舞挑衅的目光,眼神从懒散到愕然,从不解渐渐明朗起来。“自当领教。”手扶腰际抽出一柄寒气森森的软剑来。
“承让了。”说到兵器,清舞因承师神虎老人戚通而集百家之长,可自始至终只是演练不曾实战。她擅长的兵器就是夺魄琴了,然而夺魄却是掩其华不露锋芒,以致清舞自己都还不知道那是拥有极大威力的兵刃。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偃月刀始终是有些粗莽笨重,看到慕中逸那柄寒光闪闪的软剑,不免有些胆怯,脑海顿时空白一片,师父教的路数都不见了踪迹。清舞硬着头皮大喝一声,举刀就砍,毫无章法可言。这一来倒让慕中逸摸不着头脑来:这是什么套路?
二人打斗不停,从楼上到堂中,又从堂中到楼上。清舞全凭着性子耍大刀,时起时落,本该劈时却砍,本应横时却立。慕中逸虽已熟识百家武功,却被这乱七八糟的打法弄得手忙脚乱,只能招招抵挡,找不到反守为攻的妙诀。慕中逸的剑气虽猛,但终是狂风骤雨不终朝夕,面对这古怪的打法难以持久,虽听他一剑剑刺将出去时簌簌之声越来越大,其实中间所蕴潜力却已大不如开始之时。清舞的刀式既不比前快,亦不比前慢,始终是盲打莽撞。若不是清舞内力已练的雄浑,怕是早已被自己的错招所伤。
慕中逸久战不下,再加上心中有事不能全神贯注见招拆招,不免焦躁起来。自思在天机老人处学习数十载,江湖上从未遇到过一个能挡得住自己三十招的劲敌,想不到今日在这小小客栈中,偏偏奈何不了一个莽汉,当下催动内劲,不住增加剑气。两人回旋反复的又拆了二十余招,慕中逸陡见对方刀式中露出大破绽,大喝一声:“着!”一剑“醍醐灌顶”,往清舞头上劈了下去!清舞心中一惊,凭着本能向上一砍,强大的内息竟借着偃月刀迸出,刀剑互斫,跌落在地上发出叮当鸣响。
慕中逸怎么也没想到宝剑会折损在这么一把普通到极致的刀下。根本来不及守住步履,一掌挥出直向清舞身前打来。清舞大惊失色,伸手一挡,双掌相交,登时粘着不动,变成了各以内力相拚的局面。
过了片刻,慕中逸忽然脸上变色,踉踉跄跄的退了两步,拱手诚道:”佩服,佩服!”他撤掌调息,朗声说道:“单大哥手下留情,没要了小弟的性命,果然是英雄仁义,小弟心悦诚服。”说着深深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释然一笑。清舞压根不知道怎么回事,只好也负拳一笑:“承让承让。”
原来慕中逸一掌打出,与清舞右掌相交,急忙催动内力,猛觉着手之处突然间变得虚虚荡荡,便如伸手入水,似空非空,似实非实,另有一股粘稠之力缠在掌上。这股似虚非虚的知觉,瞬息间便从对方掌心传到自己手臂,再自手臂通到胸口,直降丹田,小腹中登时便如积蓄了十多碗沸水,挤逼着要向外爆炸。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