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中,冷胤天的内心有些纠结和挣扎。
他为了茗儿,甘愿服食‘情药’,这是他自己事前都没有料到的。他真的深深爱上她了?即使她曾经投入过别的男人的怀抱?
可此时再来想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他的行为,比他的心,来得更直接和真实。
“冷小子!”
正沉思中,忽然听见有人大声嚷嚷。
“范老?”冷胤天抬头,果然见一道灰色身影从屋顶上跃下,“范老,你好好的正门不走,非要如此鬼祟?”
“嘿嘿,我想试试若月丫头的皇宫是不是还这么好闯!”范老嬉笑,精神奕奕地冲着门外大喊,“若月丫头,我来啦!”
房门外却是鸦雀无声。
“好个若月丫头,居然不理我!”范老生气地嘀咕,“明明人就在门外!”
冷胤天挑眉轻笑:“范老,你下次再擅闯皇宫,若月就不只是不理你这么简单了。”
“喂,冷小子,你好像中毒了。”范老的怒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会儿饶有兴致地观察起冷胤天来。
“是啊。”冷胤天不在乎地耸了耸肩。
范老也不多说,伸手就去探他的脉搏,把完脉又去查看他的眼睛和舌头。
待到诊断完毕,范老终于惊奇地确定:“啊!冷小子,你中了‘情毒’!”
“嗯,我吃了‘情药’。”冷胤天坦白交代,“是明绿芙留下的东西。”
“啧!啧!”范老两道白眉一抖,鄙夷地道,“你这小子比猪还蠢!”
冷胤天不接话,等着范老的下文。
“明绿芙的一半本事是我教的,你遇到问题就该找我,自己瞎闹啥?”范老找了张椅子坐下,跷起二郎腿,得意洋洋。
“找你?去哪找?你每次失踪就像人间蒸发。”冷胤天斜睨他一眼。
“嘿,话也不是这么说。”范老搔了搔后脑勺,觉得冷胤天说的其实也对,便就补偿似地说道,“情毒,我能解,你放心。”
“那么,诱情迷烟呢?”冷胤天问。
“你的血可以解诱情迷烟。”范老皱眉,想了想,不由地烦躁起来,“真麻烦!解了你的情毒,你的血就没有解药之效了!”
“我知道。”冷胤天接话道,“所以你要先替我提炼血丸,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以后再说?这样一来,你还有什么以后?”范老不悦地瞪他。
冷胤天不语。这是他答应茗儿的事,他会救她。他说出的承诺,他就一定会做到。
这一次的行为,大概是冷胤天这二十多年来最缺乏理智的一次。没有任何计较,没有任何算计,也不顾虑过去或未来。
为爱而不顾一切,值得吗?
上官茗回到竹屋时,殷灵儿正好来向她辞行。
“姐姐,既然夫君要我回府,那我就回去了。”殷灵儿微笑着道,“我让影儿留下来照顾姐姐的起居。”
“嗯。”上官茗随意地点头,她的心思还飘远在树林里。那个炎寒竟提出那么奇怪的要求……他竟不想活下去……
“姐姐,夫君不在,你自己一个人要保重。”殷灵儿温声叮咛,握住上官茗的双手,亲昵地道,“姐姐,早点回府,我等着你回来。”
“我会的,你也好好照顾你自己的身子。”上官茗客气地回应道。
“谢谢姐姐,灵儿知道。”她笑得甜美,神情天真俏丽。可在这纯真无邪的面容下,却是一颗扭曲变形了的心。
上官茗轻轻地抽回手,没有更多的话要说。
殷灵儿并不介意她的寡言,兀自盈盈浅笑着。回府就回府吧,这里就暂时交给影儿。不管最后上官茗是死还是活,在夫君心目中,上官茗永远都是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因为玲珑花配上诱情迷烟,必定使上官茗的初夜没有落红。她就不信,夫君会深爱这样的女人!
纵是如此,心思缜密的殷灵儿临走之前,还是留了一着。
傍晚时分,竹屋外停着一座马车,是冷府管家派来专程接殷灵儿的。
“影儿,我有话和你说。”殷灵儿坐在宽敞的马车车厢内,对着影儿招手。
影儿恭顺地上了马车,并细心地放下垂帘。
殷灵儿附在影儿耳畔,低声嘱咐:“每日的午时……”
影儿边听边点头,心中暗忖,殷灵儿的手段果然不容小觑,她心狠手辣的程度让人心惊!
交代完毕,殷灵儿便就坐正身姿,轻描淡写地问道:“听明白了吗?”
“明白,影儿必不会让夫人您失望。”影儿低垂着眼眸,恭敬地回答。
“很好。”殷灵儿轻轻地闭上眼睛,神色有些倦怠,扬手道,“下去吧,我这就回府了。”
须臾之后,马车平稳地上路。殷灵儿在车厢内迷迷糊糊地睡着。她的身体似乎越来越虚了,每日睡眠的时间也愈加多了起来。
她还没有警觉,如此攻于心计费尽思量,会使无心草的药效加速发作……她的命,不长了……
第二十一章:刻意寻死
提炼血丸需要七日,而冷胤天的命,还有七七四十九日。
在别院竹屋里的上官茗,浑然不知真相,她正困扰于炎寒提出的交换条件。如果她能恢复内力,逃离的胜算就大了许多,可是……
夜凉如水,天空中繁星点点,上官茗四处闲晃,但双脚仿佛有自己的意识,直往草庐而去。
到了门外,她却踌躇,如果炎寒又提起那怪异的要求……
屋内,隐约有声音传出来。
“小白,今天我好像吓到上官姑娘了。”
“喵呜——”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死在她手里很好,她的手是干净的。”
“喵——喵——”
猫儿的叫声似乎变得忧伤。
“小白,我很累,你累吗?这几年你跟着我颠沛流离,一定也累了吧?”
“喵!”
“等我死了,你怎么办呢?”
“喵呜——喵呜——”
“小白,你别伤心,对我来说,死比活着痛快。”
今夜的炎寒似乎比平时多了一分感性,也许那叫做感伤吧。他对人世已经没有眷恋,他的心仿佛成了死灰,可是,为什么呢?
屋内的声音渐渐变小,上官茗怔怔地站在门外,不知该不该敲门。
“既然来了,还站在外门做什么?”屋门突然开了,一身白衣的炎寒伫立在她面前。
“呵呵……”上官茗尴尬地傻笑,她不是故意偷听的。
“进来吧。”炎寒淡淡地觑了她一眼,她额上的红肿还没有完全消褪。
上官茗局促地跟着他进屋,在他身后嗫嚅地小声说:“我不是想要窃听……”
“我知道。”他截断她的话,指着厅堂里的椅子,道,“坐下。”
“哦。”她乖乖坐好。
炎寒顾自走进内堂,半晌没有出来。
上官茗疑惑地想,难道因为她不礼貌地偷听,所以他要她罚坐?这也太奇怪了吧?
又等了一会儿,炎寒才施施然地从内堂走出来,双手脏污,不知沾染了什么东西。他走到她面前,直接伸手摸她的额头。
“你……”她反射性地站起来,避了开。
“上药。”他简单地解释,然后再次抬手抚上她的额头。
她这才明白他手上墨绿的污渍其实是草药。她静静站立着,任由他动作。他的手,出奇的冰凉,不晓得是因为他原本的体温如此,还是因为草药。
“好了。”他收回手,唇角微扬,难得地露出浅浅的笑容。
“谢谢。”她也微笑。原来他笑起来是这个样子,眼角微弯,蓝眸明亮,竟有几分孩子气。
“夜了,你早点回去歇息吧,明日我去看你。”他依旧轻笑着,似乎带着一丝兴味。
“嗯,我走了。你也好眠。”她轻轻点头致意,然后便离开草庐。
回到竹屋,上官茗坐在镜台前,不经意地瞥见铜镜里的影像,顿时愣住。
镜子里,是一个明眸善睐的女子,面如芙蓉般清丽,肤如凝脂般白皙,可是,她光洁的额头上有一个小小的字。
绿色的草药汁,清晰地写成了一个“茗”字。
她哭笑不得。没想到那个冷漠的男子居然会做这么淘气的事,难怪刚才他笑得像个顽皮的孩子。
翌日,炎寒依约前来。
上官茗一见到他就怒瞪着他,昨晚她用清水擦拭额头,擦了很久还是擦不掉那个字!
“三个时辰之后,就可以擦掉了。”炎寒显然知道她在气什么,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笑意。
“我当然知道,今早起来我已经擦干净了!”上官茗又瞪他一眼,这人的眼睛会说话,他在取笑她!
“把手给我。”他只当没看到她生气的怒视,向她伸出手。
上官茗悻悻然地伸出手臂,看在他每天为她诊断病情的份上,她就原谅他好了。
“你不会有事。”把了一会儿脉之后,他松开她的手,说道。
“嗯?”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炎寒却不再吭声。其实宫中已经传了消息给他,范老已在提炼血丸,七日之后上官茗就会药到毒除。冷胤天甘愿以自己的血作为药引,想来定然是因为一个情字。可是,情深何用?它总是教人心碎绝望!
冷冽的光芒浮现在他的蓝眸中,他这一生,不会再相信爱!
上官茗定定地望着炎寒的眼睛,他的脸上很少有表情,可是他的眸子却常常泄露了他的情绪。
“……你昨日为什么提出那样的条件?”她迟疑地问,“与其被别人杀死,还不如自杀……”她想了想,觉得自己说得不妥,赶紧再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不明白……”
“我明白。”他平淡地接过她的话,道,“我对一个人发过毒誓,我不会自杀。”
“既然如此,那又为何要寻死?”她不解,就因为每日会失明一个时辰,他便想死?
他不语。他的事,没有必要告诉她。她只是他的病人。
沉默间,炎寒抬头看向窗外,午时将至,他该回去草庐了。
“我走了。”他告辞,不等她的回应就往外走去。
上官茗没有留他,她也发现午时快到了。她有些犹豫,是否应该跟他去草庐,万一他又自残,或许她能制止他。可是以他的性情,应该很不愿意被人看见那样软弱无助的一面吧?
叩——叩——
“夫人。”
未关闭的房门口,站着神态恭顺的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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