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渐渐过去,时至丑时,那在头皮底下一抽一抽的锥心疼痛终于熬了过去,殷灵儿脸色惨白地虚软躺着。
这时窗外传来一声猫叫,在夜深人静的午夜听来分外清晰。
殷灵儿强撑着虚弱的身体下床,走到窗边。一推开窗,果然,一双晶亮的绿色眼睛就对上了她的眼。
“你在幸灾乐祸?”殷灵儿低低地开口,语气阴森。她竟也不再害怕猫了,她只觉得这只猫可恶碍眼透了!
“喵——”小猫无辜地叫了一声,但眼里似乎闪着嘲弄的光芒。
“呵!连一只猫都要跟我斗?”殷灵儿半眯眸子,苍白的脸上神情冷厉阴恻。
小猫好像懒得理她,头一扭,灵活地跳下窗台,“嗖”地就蹿得老远。
殷灵儿注视着猫儿离去的方向,唇角勾起一道冷冷的弧度。
披上外衣,她脚步轻巧地走出房间,绕着草庐走了一圈。而后才回房安心睡觉。
待殷灵儿关上房门之后,冷胤天才从暗处走出来,他步出草庐,轻轻地扬手击掌。
“王爷。”须臾,暗容便出现。
“暗容,你也看见了吧?”冷胤天皱眉,狭眸深沉。
“是,看见了。”暗容点头。
“把草庐外的毒粉清理了吧,不要惊扰到灵儿。”
“暗容明白。”她知道王爷的想法,王爷不希望让灵儿夫人感觉到大家已在防她,以免她心生不忿。
冷胤天交代完毕,便转身回屋。他既失望又痛心,灵儿的心病竟已严重到如斯地步!她在草庐外撒下使皮肤溃烂的毒药,显然是专门针对不可能穿鞋的小天!
几日之后。
“夫君,你今日还是要去浮云楼吗?”殷灵儿见冷胤天准备出门,柔声叫住了他。
“嗯。”冷胤天应声,没有多作解释。那个叫吴茗的姑娘多日来都无心进食,再照此下去只怕身子要垮了。
“可以带灵儿一起去吗?”殷灵儿微微一笑,道,“我想去看看芸妹妹。”
“下次吧。”冷胤天婉拒,“今日我有些事要与芸娘商议。”
“那好吧,夫君早去早回。”殷灵儿送冷胤天到门口,如同一个温婉体贴的妻子。
冷胤天随意地点了下头,就前行去往浮云楼。不知为何,他对吴茗特别不放心,既担心她饿着自己,又怕她想不开自寻短见。大概因为她是若月交给他照顾的人吧?
冷胤天走的急,没有回头。
殷灵儿站立在门边,许久没有移动脚步,美眸暗藏厉光。
夫君每日都要去浮云楼,那里到底有什么吸引着他?芸娘?还是浮云楼里的女伶?
不管是什么女人,她都不会让她们有机会进冷家的门!
浮云楼里,上官茗对着一桌散发着香味的精致膳食,丝毫没有动筷的欲望。
并非她故意折磨自己,是真的没有胃口。这几天她一直在想,该用什么方法去救莫大哥,可是她的脑子一片空白。
“吴姑娘。”冷胤天步入阁楼,直接走进未关的房门。
上官茗转头,应道:“你来了。”胤每日都来,他似乎很关心她,可是为什么要关心一个陌生人呢?是同情怜悯她吧?
冷胤天瞥了桌上未动的膳食一眼,勾起薄唇,故意道:“在等我一起吃?”
上官茗不语,沉默半晌,才开口:“你可不可以不要叫我‘吴姑娘’,直呼名字好吗?”
“好。”冷胤天点头,在桌边不请自坐,望着她问道,“我答应了你的要求,你是不是也该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陪我一起用膳。”
“你可不可以再答应我一个要求?”
“你说。”冷胤天扬唇微笑。她今天肯多说话,比起前几日的一声不吭已大有好转。
“以后你叫我‘茗儿’可以吗?这是从前我爱的人对我的昵称,但现在我和他已经没有将来了。你就当我自欺欺人,我只希望能够再次听到这两个字,可以吗?”上官茗低垂着眼眸,声音很低。
她说的都是心里真实的话。虽然她爱的男子就近在眼前,但他们之间毫无未来可言。他是她的杀父仇人,她是他仇人之女。还有,她如今已不洁的身体……可就算如此,她还是想听到他唤一声“茗儿”……
冷胤天略微迟疑,原来她心里有爱的人,她是怕那个男人接受不了她被人玷污的事吧?
许久没有听到声响,上官茗低着头苦笑,轻声道:“罢了,不为难你,当我没有提过吧。”
“茗儿。”
低柔的嗓音忽然在她耳畔响起,她抬眸,看到他狭长的黑眸里闪着温柔的光芒。
“可以吃饭了?”冷胤天挑眉,戏谑地道,“还有第三个要求吗?”
她蒙布下的唇不自觉地微微弯起,摇头,拿起竹筷,慢慢开始吃起来。
冷胤天看着她难得有亮光的明媚眼眸,心里滑过一丝欣慰。虽然她的脸毁了,但是她的眼睛很美很有灵气。他希望她的眸中不会再是毫无波澜的死寂,他喜欢看到她带着丝丝笑意的眼眸。
第三十三章:隐瞒一切
用过早膳,冷胤天寻思着要如何开解吴茗。
“茗儿。”他开口唤道。这个亲昵的称呼他竟唤得十分顺口。
“嗯?”上官茗安静地抬眸。
“这几日你一直待在阁楼里,我带你出去走走,可好?”冷胤天凝望着她露于面纱外的眼眸,心里无端觉得宁静平和。前些天他总感觉内心一片空荡荡,仿佛缺少了什么,现在却不会再如此了。
上官茗轻轻摇头,不响。
“叩——”虚掩的房门有人敲门。
“芸娘。”冷胤天转头,见芸娘手中抱着一把古筝,疑问道,“有事?”
芸娘柔柔微笑,走入房中,贴心地温声道:“我怕吴姑娘待着闷,所以带把琴来让她解解闷。”转而对上官茗问道,“可会弹琴?如果不会,我教你好吗?”
上官茗不语,接过古筝摆放在桌上,纤细的手指随意地拨弄琴弦。虽是心不在焉的拨弹,却流泻出婉转悦耳的旋律。
芸娘惊讶:“原来你的琴艺这般高超!”
上官茗还是无心说话。她从五岁开始便就学习琴棋书画,天分极高,一点即通。可是会这些又有什么用处呢?
心中酸涩,她指下的琴音随着她的情绪转变,变得悲切凄凉。曲调蕴含丝丝忧愁,缕缕哀伤,如泣如诉,撩人心弦。只见琴上纤指飞扬,素手冷弦相互应和,空灵绵长的音律,宛如凄冷细雨绵绵而下。
冷胤天注视着她单薄优美的身形,和随着她的动作而微微飘扬的柔顺黑发,觉得她就像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清莲,幽远淡雅,沁人心脾。
弦音拉长,然后慢慢平息,空余几许缥缈惆怅荡漾房间中。
芸娘轻吟:“一声叹息穿肠曲,十指纵云荡乾愁。”复又赞叹道,“吴姑娘的琴艺,芸娘自叹弗如,甚至整座浮云楼里二十八名女伶,无一人可与吴姑娘相媲美。”
上官茗听到赞美却毫无欢颜,只是淡淡地对芸娘点头致谢。
此时,门外忽然传来几声鼓掌声。
“好琴!好曲!好艺!”连着三声好,房门口伫立的紫衣男子徐徐走进房内。
“阁下窥听已久,终于愿意现身了?”冷胤天挑起长眉,嘲弄道。
紫衣男子面若冠玉,俊美得近乎似女子,那一头闪着光泽的银色长发,更让他显得有几分诡异的妖娆。
“如此幽雅动人的旋律,不被人知岂不可惜?”紫衣男子笑得优雅自在,修长手指一扬,就要拂上上官茗的发丝,“还有如此身怀绝技的姑娘,流落青楼岂不是暴殄天物?”
上官茗坐着未动,冷胤天伸手一挡,隔开了紫衣男子放肆的手。
“阁下到底是何人,不如报上大名?”冷胤天眯起狭眸,眸中闪过一丝愠怒。竟敢轻薄吴茗!如若不是刚才那一挡感觉到他深厚的内力,他就一举毁了他的贱手!
“素来听闻冷王爷在江湖上有一个称号,是为‘邪王’。”那紫衣男子依然笑意盎然,一脸亲切无害,“就不知你这个邪王与我这个邪王,到底谁才名副其实了。”
“你是邪堂堂主紫萧然?”冷胤天心中一凛,这个人竟是紫萧然!他无故出现在这里绝对不是好事!
“原来冷王爷也听过区区在下的名号。”紫衣男子躬身作揖,谦虚地道,“失敬失敬。”
上官茗突然站了起来,对紫衣男子道:“师父,你做什么盗用邪王的名号?”
紫衣男子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方才优雅的气质一下子消散无踪:“小茗儿,你这双眼睛还是这么锐利!”
“师父?”冷胤天皱眉,这个紫衣男子内蕴极厚,武功必定深不可测,他是吴茗的师父?
“哎,乖!”紫衣男子抢在上官茗之前应声,“你叫我一声师父,我自问也当得起,哈哈!”
“师父!”上官茗轻斥一声,道,“别闹了。您老为什么会出山?”
冷胤天心中疑惑。“您老”?这个异常俊美的银发男子看起来顶多二十出头。
“还不是为了你!”紫衣男子不满地睨了上官茗一眼,“邪堂发出追缉令,要你的小命,我能不出山么!”
“为何追缉我?”上官茗不解。
“欧阳成昊那厮没能从你身上得到好处,现在还落得狼狈逃亡,他就躲到邪堂的庇护下。他用一个消息和邪王做交易,把你幼时吃过奇果之事说了出来!”紫衣男子瞥向一旁的冷胤天,忽然嘻嘻一笑,道,“不过有这个冷王爷在,看来也不需要我这个老人家劳心了。”
上官茗眉心微蹙,不作声。就算邪王要她的命,也无所谓,反正她也不想活了。既然师父出山了,救莫大哥也应当不成问题。
“敢问前辈,何为奇果?”冷胤天此时心中已莫约有数,这个奇怪的紫衣男子决非普通人,虽然容貌极为年轻,但却满头银丝,很可能是练“还童功”之故。
“小辈就是小辈,见识浅薄!”紫衣男子没有半点刚才的谦虚,狂妄地道,“就让我这个老人家教教你吧。奇果,是生长在西域的一种红色果实,中原极少见。小茗儿幼时机缘巧合下曾吃过几十颗,所以她如今的内力比一般人强。这还不是最特别的,最珍贵的是她的血。”
“怎么说?请前辈赐教。”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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