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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熊的手指在地图上划动。结合西南大势,他重新对水西的价值和作用进行定位。思索了半晌,他才发现依着安坤守家犬的本性,很难主动出击,积极策应岷殿下的战略构想。最多只能是牵制。
而且从整个战略态势来看,岷殿下果然要效司马错之计,取蜀地以为后图之资。只是——四川屡经战乱,怕是短期内难以经营起来。
“国公。”陈相鹏打断了皮熊的思考,开口说道:“殿下既要我等先寻根基之地,并建议可设在乌蒙山腹地,不知国公以为如何?”
哦,皮熊从沉思中惊醒,稍一停顿便点头赞同道:“乌蒙山山区群山起伏,峡谷深陷,溶洞密布,确适合躲藏;且山中又有河谷、坪坝,可耕种为食。”
“殿下尚有数道谕令,国公可酌情密示于水西忠心大明且行为端正之慕魁、骂色。”陈进才拿过几道空着名字的谕令,递给了皮熊。
官禄收买。皮熊自然明白朱永兴的用意,安坤能扶则扶,不堪则另寻他人。水西四十八土目,并不是铁板一块。韩作黎、木开、那自数个名字顷刻间便从皮熊的脑海中掠过。
“不知殿下密令中所提的拉发装置是何物?”皮熊暂时甩开另外要扶持的水西土目的人选,猜测着询问道:“可是自犯钢轮火?”
“回国公,这个拉发装置比自犯钢轮火要简单易行。”陈相鹏简单介绍了一下,然后说道:“末将等此次押送了两千枚,只要火药充足,便可大量制造,可使清军举步维艰。”
兵工厂的制造技术不断提高,拉发信管的体积不断缩小,现在已经形似半支铅等,因此可大量携带运输。
皮熊这下子了然于心,尽管这种武器不能左右战局,但对清军造成阻碍却是肯定的,这也符合以水西牵制消耗清军的目的。
接下来,从箱子中取出赏赐给皮熊等人的几具望远镜,皮熊谢恩已毕,又与众人仔细商议,直到夜半时分,帐篷内的灯火依旧未熄。
安坤被人从梦中叫醒,睡眼惺松,哈欠连连。在正妻禄天香的陪伴下,来到正厅,正厅内已经燃起数十根大蜡,准备了香案,通明的光亮驱散了安坤的不少困意。
“安坤忠明举义,实堪嘉慰,今授水西宣慰使一职,并巡抚黔西,其正妻禄氏天香授三品淑人”
前来颁发谕令的使者沈宸荃黄布裹头,样子虽有些不雅,但站在那里颇有威仪,声音朗朗。
“下官(民妇)叩谢殿下隆恩。”安坤和禄天香跪倒磕头,恭敬地接过谕令,并领受敕印、冠服、赏赐。
“贵使请坐。”安坤此时睡意全消,兴奋之余也急于了解滇省明军能够提供多大的帮助,毕竟清军的征剿是最迫切的威胁。
“殿下还有书信,请安大人展读后,下官再与大人叙谈。”沈宸荃的脸色缓和下来,拱了拱手,递上书信,自坐在一旁歇息。
安坤赶忙命人奉上茶水点心,和夫人禄天香一起展读书信。朱永兴在信中言明滇省明军会发动呼应水西,这算是稳定安坤之心,但又在信中表示了不满,并提出了几条建议。
“天香,你怎么看?”安坤虽是水西苴穆,却只有二十四岁,平日嬉戏无度,遇事寡断、屈从于外人更是他的最大弱点。在处理事情方面,倒不如禄天香有主见、有见识,更有一般人难以驳倒的利嘴。
禄天香想了想,说道:“殿下所言倒也切中要害。夫君既已举旗抗清,必遭清廷与吴三桂嫌恨,纵是暂时求和成功,也难保日后的打压与反复,那时明军可不会再施以援手。况且,若让清军坐稳了黔省,我水西必成砧上之肉,今日要马匹,明日要美女,后天要金银。你给了他,他说你有,会再加索求;你不给他,他会说你抗拒不臣,依然要兴兵讨伐。与其日后一块肉一块肉地送给他,莫若甩棒打断他的腰。”
停顿了一下,禄天香见安坤点头赞同,又继续说道:“四十八土目抽兵合成一军,自免了各家穆濯、慕魁的私心,使夫君手中握有一支遵令而行的军队。”
“那军官呢,真的要交给皮熊等人指挥?”安坤颇有疑虑的问道。
“夫君,莫忘了那些士兵的根在哪里,有家有小,有田有屋,都在夫君掌握之中,又何惧之有?”禄天香呵呵笑道:“众多慕魁、穆濯及其公子少爷们,几乎是无日不在府中流连,酒肉歌舞,诸般欢乐,岂是能够指挥作战的大将之才?嗯,殿下欲为匡国公等人争些权力,咱们也可以安插人员啊!阿五、阿部、阿户等人,皆是夫君由奴隶提拔为骂色,忠心不二,正可入军。既帮着夫君掌控军队,又能学到些战阵厮杀的本事。”
“还有——”禄天香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叉戛阿哥亦不是统军之才,夫君可召他回卧这城协助处理事务——”
安坤看妻子犹豫吞吐的表情,也明白了她的顾虑。叉戛身为更苴,是水西的二号人物,平常他惫懒,叉戛已经当着水西的半个家。此时风雨飘摇,妻子显是担心叉戛有取而代之的心思,将他召回卧这城,好就近看管。
“更苴是我至亲弟兄,不会有异心。”安坤摇了摇头,迟疑了半晌,又说道:“召回更苴倒也使得,兵凶战危,也是对更苴阿哥的一片关怀之意。”
(未完待续。。)
第九十一章 川滇呼应
安坤和正妻禄天香商议了一番后,又转出正厅,向沈宸荃告了声罪,方才坐下叙话。
水西虽然在危难之中实行了扶明抗清的主张,但双方的联合是不平等的,皮熊等人势力薄弱,自然占不了太大的比重。朱永兴的谕令和书信无疑加重了这个联合中明军的分量,安坤也不得不做出些让步,以便联盟能够继续存在下去。
“水西土兵舍命保家之气慨令人钦佩,但到底是乏于训练,一是依地利与清军周旋,二是请安苴穆实施一些措施,以使兵丁能够奋勇作战,后顾无忧。”沈宸荃按照打好的腹稿直言相告,看似很坦诚的样子,“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是一个简单易行的办法。岷殿下有言:安苴穆抗清所花费,后必如数补偿。如使将士征而有饷,伤有所养,亡有所恤,则无人不奋勇作战。安苴穆以为如何?”
“殿下所言甚是。”安坤嘴上应承,却是舍不得花费自家的金银财物,各部出征,他也只是供应粮食而已。在奴隶制的制度下,哪有象正规军那样的待遇。
沈宸荃说说而已,也不逼迫,继续向安坤建议道:“殿下支援水西诸多御敌利器,然还需火药和芒硝、硫磺、木炭等物,以及一些工匠。还请安苴穆予以供应,以使利器发挥威力,抗敌制胜。”
“但有所需,本苴穆定倾力供给。”安坤对此倒是没有异议,只是有些好奇地问道:“不知是何克敌利器,能否让吾见识见识?”
“苴穆但有空闲,可随时前往视察观看。”沈宸荃笑着说道:“岷殿下有言,水西以苴穆为主。明军实为助战,岂有喧宾夺主之理?”
“老鹰捉小鸡的时候,全靠母鸡保护,水西遭到劫难之时,全靠殿下的援助与护佑。水西百万黎民感激不尽。”禄天香笑着插嘴道:“再者,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家夫君身为苴穆,却亦是明臣,岂敢尊大?殿下言重了。”
“安大人与夫人深明大义。下官必会如实禀报殿下。”沈宸荃心中作了评价,此女比安坤厉害,不可小瞧,脸上却神情不变,向南拱了拱手,说道:“岷殿下最是赏罚分明。想元江那氏举义抗清。死守孤城月余,矢志不渝。如今那嵩已升为云南总督,更在安南另有数县土地,可谓是忠义有报。安大人为黔省土官之首,日后前途当不下那总督。”
安坤眼中射出热切的光芒,禄天香含笑点头,却沉静得很。
接下来又说定了各部抽兵的事情。沈宸荃并不知道。安坤先期抽调的是水西十三宗亲所部的兵丁,初定为一万人,可算是安坤最信赖的部属。这也是禄天香的主意,表面上遵从了朱永兴,但也做了最保险的布置。
大事商议得差不多了,已经是凌晨,天色已灰蒙蒙的发白。安坤安排沈宸荃去休息,他和禄天香回到卧房,低声细语地又说了一会儿话,方才又补了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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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刚刚过去。太阳一晒,空气里散发着一种令人胸闷的气味。锹镐声、呼喝声又响了起来,打破了雨后刚刚出现的恬静。
竹箐关,四川雅州(现雅安)的东大门,位于竹箐峡东竹箐山山顶。扼水上咽喉,踞陆路要冲,为唐宋时所设。后人有诗叹其艰险:“束马悬车地,升猱隐穴形。俯窥愁净碧,仰睇失空青。”
历史上,四川总督李国英与据雅州起义的大西军旧将郝承裔曾在此血战一场,郝部败退,后被追杀。但在这个时空,雄关之下会有如何的变局呢?
“壕沟还要加宽加深,防御阵地前的木栅还要加固,遮雨棚也要加宽加长。”明军总兵陈弈耀在关前边视察,边指导着,郝承裔则跟随其后,不时吼上两声,督促挖掘工事的士兵。
“不知昌国公的大军何时能到?”郝承裔终于逮着了空当,试探着开口问道。
陈弈耀似笑非笑地看了郝承裔一眼,揶揄道:“郝将军可是担心本将的兵马太少,抵挡不住清军?”
“不敢,不敢。”郝承裔脸带尴尬,赶忙否认。
陈弈耀转过目光,注视着关前的防御阵地,突然感慨地说道:“当初殿下初入滇省时,率各路残兵与清军大战于高黎贡山。嗯,也是下着雨,殿下亲临战阵,指挥厮杀,连挫甘陕绿营与汉军,本将有幸,能与殿下并肩作战。”
“能与殿下共同御敌,确是荣幸之至。”郝承裔掩饰不住艳羡,也知道这位总兵日后若无大错,定然前途看好,皆因与岷殿下在危难时有此缘份。
“若防御得当,将士不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