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将南伐,恐其人为内应,举囚于江边,纵火焚死,弃尸蔽野塞江”孟养思威合上了古旧的书,满脸沉痛之色,拳头握得紧紧的,脸上也显出了青筋。
朱永兴还真知道这段历史,这里原来都是属于中国的土地,居民都曾是中国的属民,这老头儿痛恨缅甸zhèng fǔ,难道是想借助于自己的力量再度恢复祖上的荣光?
思威激愤片刻,慢慢恢复了正常,继续说道:“缅人狠毒贪婪,不仅将我族赶至此偏僻地带,且将大族又分若干小族,分隔居住。而缅派土司更为yīn鹜,不时用各种借口加以刁难。闻山中有金毛熊王,便令我族猎杀,献其皮。为此,我族前后共伤亡数十人,却无功而返。眼看限期将至,亏了殿下将其击杀,令我族逃脱一劫。”
原来如此,朱永兴点了点头,问道:“老伯,那何以你会认为我是神使,并且给了我这个。”他举起手,亮出那个指环。
思威微微一笑,说道:“我族有巫师,能卜吉凶祸福。捕猎熊王屡遭挫折,巫师便祈告祖先和神灵,得一预示:将有神使降临,解脱此次族难,并令我族重复昔日之兴旺。这不正与殿下的到来相合吗?”
巧合而已,那个巫师信口胡扯,却正好撞上了。朱永兴当然不信这个,但在闭门苦思的时间里,他已经捋清了很多思路,也意识到想回云南相当困难,必须有外力的帮助才能实现。而这个外力,现在来看,恐怕要着落到猛山克族的头上。
永历仓惶入缅后,因为害怕清军跟踪而来,自身难保,离开蛮莫时即谕土官思线砍倒树木,阻塞道路。思线既得此谕,就在车驾启行后,对关内外山箐搜括三天,碰上仓皇追驾的明朝官员一律加以拘捕,抄没随身财物,身强力壮者杀害于关前沟下,老弱者散给各土寨令其舂米,被折磨而死的即投入江中,销尸灭踪。
正因为知道这个事情,朱永兴才不敢孤身上路。道路不熟是个原因,害怕被缅兵所杀,壮志未酬身先死,则是另一个重要原因。而且,今天的事情也给了他一个警醒,小说中虎躯一震,王八之气立时引得众相拜伏,那不是现实中的情形。要想有所作为,还要靠自己脚踏实地,奋力打拼。
再者,就算入了云南,自己一个远系宗室,凭什么指挥尚存的明军吗?李晋王虽忠义,但也是个坚毅、自信的名将,态度恭谨可能是有,但听从他的命令,那就是在做白日梦。另外一些明军将领,哪个不把军队视为私物,当作晋身之资。即便是失败投降,手中有兵,也会有与清廷谈价钱的资本,为自己赚个后半生富贵!
看着朱永兴垂下眼睑,陷入了沉思,思威也不催促,而是半闭上眼睛,象入定似的等待着他的回答。
难,真的很难,不管是帮助猛山克族从缅人的残暴统治中解脱出来,抑或是更加困难的重复神州。但自己好象都没有选择,能忍受金钱鼠尾的丑陋,还是能忍受满人的残暴统治,等着那被吹嘘的“糠稀盛世”的幸福时光。或者象个卑微的老鼠似的躲在这寨子里,偶尔帮助他们解决困难,窝窝囊囊地活到头白牙齿落。其实自己在江上慷慨发誓,所说的并不只是信口胡吹,而是发自内心的真切呼唤。
“老伯——”朱永兴做出了决定,其实他早就本能地做出决定,只是没有想到思威会提起旧事,并又给他施加了一副担子,“猛山克族的兴旺,与我驱除腥膻、重复神州的愿望是有紧密联系的。但是,事情总要分个轻重缓急,兴旺猛山克族恐怕要等上一段时间。”
“多长时间。”思威的眼中shè出了精光。
朱永兴沉吟了一下,苦笑道:“三年,五年,甚至是十年,或者我早就战死了,也就无法实现您的愿望了。”
第十二章 命运的安排
思威露出了无奈的笑容,说道:“殿下说话直爽,也好过巧言相欺。不象有些汉人,口是心非。我的祖上思轰便是相信汉官之言,苦战缅兵,却等不到汉兵援军,终于兵败身死。”
朱永兴点了点头,深表同情,然后望着思威说道:“那您看——”
“神使是不会轻易死的。”思威眯起了眼睛,“殿下必是信人,会全力帮助我族,达成吾等数十年的心愿。详细的事情,请殿下与大巫详谈。”
朱永兴眨了眨眼睛,很真诚地点了点头,说道:“好,只要我还有口气,就会为此奋斗到底。”
思威犹豫了一下,有些试探地问道:“殿下,您觉得阿珠如何?她是我的掌上明珠,也是寨子里最美丽的姑娘。”
“阿珠确实很漂亮。”朱永兴的思路还没转过来,光想着在这神州即将陆沉的时候,他下一步的计划。
“殿下可否带着她出缅入滇?”思威看出了朱永兴的敷衍,并不满意,话也说得直白了一些。
“带着阿珠?”朱永兴眨着眼睛,还有些迷惑,但隐约猜到了一些思威的意思,只是还不太确定,便也试探着反问道:“以后我的生活会很危险,可能被人出卖给清军,也可能被杀死。那个,阿珠留在寨子里是不是更安全?”
“神使是不会死的。”思威很执拗地重复了一遍,然后轻轻叹了口气,缓缓说道:“缅派土司荒yín无耻,寨子里很多好姑娘都——”停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我虽然一直有意将阿珠隐藏,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阿珠必须离开这里,才能免遭噩运。阿珠聪慧、贤淑,又精通汉学,定不会令殿下生厌,希望殿下亦不要凉薄无情,负心于她。”
朱永兴垂下了眼睑,虽然赞叹梦珠的美貌,但立刻谈到婚嫁,还是有些突然。再说,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生存、壮大、抗清,或者失败后如何跑路的事情,马上塞个美女过来,令他不太适应。
“那个,这还要看阿珠的意思?谁知道她愿不愿意跟我出生入死,飘泊颠沛呢?”朱永兴随口说道,想拖一拖,好容他仔细想想。
“阿珠咬了你,还很重,是?”思威听朱永兴没有反对的意思,不禁捋须微笑,目光扫过朱永兴的手腕,“女孩儿家的心思呀,她早就愿意了,可殿下却未赠送定情之物,想是不知道我族的习俗?”
“伸手给哥咬个印,越咬越见妹情深,青山不老存痕迹,见那牙痕如见人。”咬手却是这支苗族男女青年表达爱情的一种独特方式。姑娘如果咬得很轻,而且很有礼貌,小伙子便明白姑娘是表示拒绝或暗示自己有了意中人;如果姑娘咬得很重,甚至咬出血印,则表示姑娘对他十分倾心,愿意接受小伙子的爱。
“咬手”定情后,男女青年便应各自拿出最心爱的手信,如戒子、耳环、竹笠、腰篓之类的礼品,互相赠送,作为定情物,以示终生相伴。
朱永兴眨巴着眼睛,对这种习俗感到十分怪异和有趣。半晌,他才咧嘴苦笑,也没再说什么,起身一躬,告辞而出。
他还需要时间清醒,需要时间认真考虑,而且需要制定一个切实可行的计划。但他需要一股力量来起家,因为他是个不被人看重的宗室子弟。从永历帝率领重要人物坐船,而他却要走陆路便知道这点。就算他回到云南,那些手中有兵的将领,谁又肯听命于他。
虽然命运常常会使人遭遇到一些奇奇怪怪,谁也无法预料的事;命运也常常会使人落入某种又可悲又可笑的境遇中,使人根本没有、完全没有选择的余地;命运更常常会使一些根本不可能不应该在一起的人相遇,而让一些不应该不可能分手的人离别。
只不过真正有勇气的人,是永远不会向命运屈服的。他们早已在困境中学会忍耐,在逆境中学会忍受,只要有机会,他们就会挺起胸膛,继续挣扎奋斗。朱永兴绝不会承认自己是一个没有勇气的人。
河边小码头一派忙碌,也显得那么混乱不堪。河水里漂着明朝官员扔掉的各式各样的破旧东西,随着风势,载浮载沉,从天空向下望去,活象一块破烂不堪的花布。
永历帝坐在船舱里,透过窗户向外茫然地望着,眼睛没有焦点,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或者是什么也没看。但他心里却在想着早点开船,离滇省越远越好,以免清兵追赶而来。
小朝廷上千文臣武将仓惶而逃,在缅关前自解武装,窜入缅境。三十日,行至河边(约为八莫,靠伊洛瓦底江)。二月初二日,缅甸国王派了四艘客船前来迎接。由于船只狭小,永历帝挑选随从官员六百四十六人扈从三宫由水道南下,其中有的官员还是自己出资雇买船只随行;剩下的九百多人由总兵潘世荣保护岷王世子等骑马先行,走陆路奔缅都阿瓦城。
永历帝已经被清军吓破苦胆,船只刚至,便在马吉翔、李国泰拥簇下登上缅甸客船,不仅随从文武官还有不少人船只没有着落,连太后和东宫都没人料理,永历帝便要坐船启锚开行。
太后见之大怒,骂道:“皇帝此时未至颠沛,即不顾亲娘耶?”朱由榔这才命令停船,暂在岸边停泊,焦急地等待水陆人员全部安排好,才好开船南下,继续亡命逃窜。
客船微微摇晃,永历帝茫然呆滞的目光才微微一转,显出些生气,问着旁边的太监:“去看看,让文武官员快些,这样缓慢,何时才能启程南下?”
还没等太监出去,船舱的帘子一挑,黔国公沐天波和宰辅马吉祥领着两名官员走了过来,行礼如仪,禀告道:“陛下,总兵潘世荣派通政使朱蕴金、中军姜成德前来启奏,岷王世子中途流入夷民山寨,不肯南行”
第十三章 宗室留守
永历听完奏报,根本没当成什么重要之事,甚至连朱蕴金所详细描述的朱永兴庄严立誓,以及留恋美女也不感兴趣。痴人说梦,他给朱永兴的评价非常简短,只有这四个字。
“人各有志,不必勉强。他贪恋美色、滞留蛮寨也罢,入滇随晋王抗清也罢,随他去!”永历淡淡地说道:“各位爱卿,你们以为如何?”
沐天波在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