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得下装出一副心甘情愿的模样与他人共享一夫。
乾隆的呼吸渐渐失去节奏,他面色潮红,目露凶光,仿佛欲罢不能,理智早已压不住呼啸而来的欲念。梅惜仍不为所动,她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从他鼻尖呼出的气息,一丝丝喷在她的脸上,那是狂热的燥气中唯一的一丝阴凉,她却不知自己是否已经准备好去接受这一切。过了今夜,她便会得偿所愿,她最终的归宿,将随着这条不归路永远藏身在宫墙之中。
一切都来的太快,梅惜还未来得及拾起理智,两人便紧紧纠缠在一次。在柔滑如绸的锦被上,两人撇开群臣,不顾王法,蔑视了规矩,错乱了理智,相互缠绵,紧紧相拥,再也无法分开。她紧贴在乾隆的身上,一缕缕汗湿似藕断丝连般紧紧将两人缠在一起。隔着床帐,外面的一切都看得不透彻。透过乾隆的肩膀,她仿佛看到了门缝背后,一场不为人知的较量,在杀机四伏的夜色中一点点酝酿
天色还未全亮,塌上余温犹在,乾清宫外却已乱成一片。一道圣旨颁布六宫,一个卑微的舞女竟在一夜之中得沐圣宠,被尊为全妃。传说此女子才貌双全,床第之术更是了得,让皇帝为之倾倒,才能在一夜之前飞上枝头俯览六宫。
这样的女人在宫里并不少见,有的只是昙花一现,荣宠过后就是冷宫中的无尽冷落,下场凄凉。有的则是久经不衰,俘虏帝心长达数年之久。每个接近皇帝的女人,都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凤袍加身稳坐东宫,但真正能存活下的,又有几人。一时的得意,可能是无尽的荣耀,也可能招来后患无穷。集三千宠爱于一身,也可能就是致命的死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身处这九重深宫,又有谁可以高枕无忧?
但得意之人被胜利冲昏了头,怎会看得到眼前四伏的杀机。乾清宫内,梅惜独自离塌,皇帝早已离去,前朝的事往往比美色来的重要。纵然一夜无眠,她却没让任何人察觉。她不动声色地看着皇帝传令太监拟圣旨,临走前吩咐奴才不要吵醒自己,心中不禁感到了从未感到过的幸福。让她留宿乾清宫早已犯了大忌,他却甘愿为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蔑视祖宗留下的规矩。
换做是任何一个女人,都会心动吧。
天色还未全亮,她不想这么快起身,固执地想要留住这片迟早要散去的余温。她望着床帐外的香炉腾起一缕缕的青烟,沉默不语直至天明。
待天色全亮之后,梅惜理了理发梢,嘴角扯出一个满足的弧度,确定自己仪容端庄后,才缓缓起身。只见床榻前那双旧的舞鞋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双丝履。心中不禁感到一丝暖意,想不到他竟是如此细心。她穿上丝履,在地上走了几步,每一步都走的格外小心,仿佛这不过是一场黄粱美梦,一不小心便会惊醒所有藏在表面背后的真相。
“全妃娘娘,让奴婢来。”一个看起来灵巧温顺的婢女听到动静走了进来,看到梅惜轻轻施礼,疾步上前将她扶住。看她收悉的动作便知是看惯了这样的场面。心中淡淡腾起一丝惆怅,明知是痴心妄想,可幻想真正被不留余地地捅破时,却还是让她这般尴尬。
自己,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皇上呢?他有留什么话吗?”纵然大局已定,但关于皇帝的安排,她却还是一无所知。宫里的女人永远都没有决定权,她只有权利接受,却没有权利选择。在她的身份拍板定案前,一切都还有被推翻的可能。
“禀娘娘,皇上已经上早朝了。皇上对娘娘可是用心了,这不去早朝前就替娘娘打点好了一切。皇上吩咐了,赐娘娘储秀宫,还让奴婢去内务府挑选几个奴才。娘娘您先别急,皇上政府繁忙,下朝后便会亲自来打点。”那宫女回答的不卑不亢,一脸处事圆滑的模样,一看便知是精通事故之人。
“储秀宫?” 梅惜冷笑一声,多少女人一辈子做不到的事自己不过花了一个晚上便做到了,心中不免有些得意,“来人呐,帮本宫梳妆。”
如今她已是万人之上的全妃,梅惜这两个字将永远从她今后的生命中抹去。
那宫女向外使了个眼色,几个宫女内侍便鱼贯而入,皆是垂头俯身一脸恭维的模样。也许是一切转变地太快,那些人还无法适应一个什么都不是的舞女竟一夜间摇身变成了万人敬仰的全妃。
“还不参见全妃娘娘。”那宫女厉声呵斥道。
“参见全妃娘娘。”几个奴才顿时颌首磕头,跪拜在地。话中皆是恭维之意,不敢有半分怠慢。
望着眼前跪拜在地的奴才,梅惜终于相信了眼前的事实。时间真是世间最可笑的东西,昨日还没有一个人瞧得起她,而如今,斗转星移,这些人统统都要向她行礼跪拜。有了权利,原来就可以拥有这么多。只隔着短短一刻,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
御花园中花团锦簇,蜂飞蝶舞,暗香迎袖,一缕清香之气轻扬四溢,令人暂时忘却了这非之地中的腥风血雨。
压抑了许久的舞女们终于得到了释放,急不可待地卸下了浑身的戒备,才出畅音阁便开始聒噪不安起来。如今四下无人,再也没有规矩束缚她们,只是在那令人窒息的规矩之中呆了片刻,那头颅就仿佛垂下了千年般抬起来只觉得一阵酸痛。她们很快就要离开这个富丽堂皇的宫殿了,也不知是窃喜还是失落,一切迅速得仿佛不可思议般,还未来得及好好欣赏,就要彻底地从这里销声匿迹。
“糟了,皇上赏赐的玉丢了,我回头找找。你们先走,我等会儿与你们会合。”正随众人走着,梅惜忽然开口,眼中闪过一丝焦急之色,眉目里全然都是不知所措。
“好吧,那你去吧,小心点。”身旁都是些没见过世面的舞女,自然不会有人察觉到什么。梅惜成功脱身,凭着记忆一步一步地回头。
这深宫中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仿佛是奇珍异宝,她不过是看了一眼就再也舍不得放手。若是她相貌平庸,也只能认命平庸一辈子,可她从来都知道,自己生来就不是屈居人下的命。前方的路越走越深,她不时查看两端,每一步路走的异常小心,仿佛只要走错一步,她所盘算的一切,不但将适得其反,更可能牵连自己再无回头之路。
不远处,乾隆独自一人向御花园走来,身旁只领着一个太监在跟在身后。虽是九五之尊,却也不过是孤家寡人一个。万人之上的巅峰处,注定是孤冷无期的。权力让他拥有了天下人艳羡的一切,却也让他失去了天下人拥有的一切。
那太监提心吊胆地看着皇帝的脸色,不时驱逐训斥两旁不识时务的宫女。狐假虎威这等事,在这宫里每天不知要上演多少次。同为奴才,有的人就是高人一等。
乾隆习惯性地听着两旁不时传来的跪拜声,跪拜对他而言,早已成了一种习惯。虽然已不再享受,却不至于麻木,至少他还记得自己的身份。他的双目没有焦距地望着前方,脑海里隐隐浮现出方才那胆识过人的女子,心中也不禁变得有些迷蒙,不过一个舞女罢了,他要多少便有多少,为何会心心念念过目难忘。
忽然,眼前闯入一个再收悉不过的身影,乾隆心中一喜,难道是缘分?他驻下脚步,站在她身后的不远处,双目却仿佛被磁石吸住再也无法从眼前的身影上转开。
“大胆宫女”太监见梅惜没有回声,心中一怒,摆出一贯的架势正欲施压。乾隆忽然疾言厉色地看了他一眼,那眼中明显的警示之意生生将他到了嘴边的话逼了下去,他只好无趣地退回乾隆身旁,不敢发出丝毫的声音。
梅惜隐隐感到身后的不寻常,心跳渐渐失去节奏。她强忍着令自己镇定下来,让僵硬的身子看起来与平常无异。如今一切都不过是风雨前奏,成败与否,都还是一盘未揭密的局。生死于她,已经变成了前进的筹码,她赔尽了一切,只能孤注一掷,若不能大获全胜,就只有满盘皆输。
看着眼前蜿蜒前进的毒蛇,梅惜犹豫了片刻,想到将来享不尽的富贵荣华,终狠下心来,她看准时机,一脚踏在蛇的尾部。毒蛇被这突来的攻击为之一惊,随后本能地扭头反击,对准梅惜的玉足狠狠咬下一口,随后逃窜而去,消失在花团中。一得必有一失,对她而言,付出的不过是卑微的一条命,但得到的,却是所有女子艳羡的荣宠。
一阵酥麻之意瞬间从脚下传来,梅惜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已经生生挨了一口。她隐约觉得小腿上隐隐有血水渗出,带着阵阵粘稠之意一点点抽干她浑身的力气。仿佛用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梅惜终于支撑不住,失足向身后倒去。
“梅惜!”乾隆见眼前情况不妙,也顾不得脚下的危险,他急速上前抱住体力透支的梅惜。只见她苍白如蜡,血色正一点一点从脸上褪去,眼中闪过一丝焦虑,他心急如焚,未经思考对着身旁大吼道,“快传御医。”随着又面向梅惜柔声宽慰道,“你撑着点,御医很快就到了。”乾隆不知为何,竟纾尊降屈,放下九五之尊的架子,却只是为了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子。他不相信,自己身为九五之尊,天地万物的□者,怎么无力操控两人的缘分。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仿佛在他眼中竟看到了隐隐的惧怕,心中嗤笑一声,她自己什么时候竟有了这样的非分之想。帝爱无疆,永远不会有界限。就算集三千宠爱于一身,也永远只会是宠,而不是爱。意识渐渐溃散,梅惜用尽最后一点力气,伸手举起那紧握着的血玉。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这一刻,只有这样,他才会心软,才会消除一切戒备,只有这样,她做的一切才有了意义。若不能消除他对她的戒心,就算让她如愿以偿,也不过是水上千万浮萍中的一个,过不了多久便会归寂湖底,再无翻身之地。
“皇上”她干咳着嗓子,虚弱无力地出声,“这血玉,是皇上赐予奴婢的,奴婢就算赔了命,也要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