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遂人愿,走到半路,就暴风雨大作,连避雨的地方都懒得找了,干脆把书藏到外套下,冒雨回宿舍。虽然狼狈,但心下的沉重渐渐放松,竟是一种无以言说的痛快,一切一切的无望和期盼都暂时能抛却,不再想。
公寓楼前的一把小花伞让叶林放缓脚步,压得很低的伞遮住了伞下人的容颜,女子在风雨中倔强伫立,瑟缩发抖也坚定不移。看到她单薄瘦削的身子,叶林不禁生出一股怜惜之情,走过去,伞一晃动,露出那女子的容颜,叶林僵住脚步,是紫木,她也看到了他。
紫木松开伞,任雨肆意拍打身体,看着叶林,两人站在雨中谁都没有勇气走向对方,就像隔岸观望的人一样心伤无奈。
不知过了多久,叶林才能移动身体走到紫木身边,发现面对此时的她,任何言语都是苍白无色的,伸出手犹豫着不敢触碰,怕她会突然崩溃,可是紫木没有,扑进他怀里,痛哭出声,大声质问,到底要怎样才能不爱你,叶林,告诉我,怎样才能让我自己解脱!
叶林无法回答,就像同样无法回答自己一样。
至原把毛巾一人一块盖在两个小鬼头头上,把刚煮好的咖啡放下,厨房里清雅正在煮姜汤。
真是,出门看天气,连伞都不带就跑来。抱怨归抱怨,但两个人能来看她,她还是高兴得不得了,已经一个月没见面,很想他们。边说边为两人擦头发,刚洗了热水澡,换下湿衣服,但难保不会感冒。还好卢尤子他们经常住在这里,准备了十几套睡衣,要不然连衣服都没得穿,不过尺寸上相差甚远,猫的衣服裤子卷上一大节,鼠只卢尤子一件睡衣就把身体整个罩住,看到两人换完衣服出来的滑稽模样,至原差点笑背过气。
来,把汤喝了。清雅把姜汤放下,看着他们说,猫听话的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完,鼠却蜷着身子陷在沙发里无所表示,至原把东西送到他嘴边,把汤喝了,要不然会感冒的。
鼠推开碗,一脸的嫌恶,我又不是小孩子,身体没那么弱。
至原闻言大声笑起来,也不管他高不高兴,说,你不是小孩子,是什么,小鬼头,你要是大人,全身上下就不会只穿一件衣服。
鼠羞红脸,恼怒地翻过身,不看至原。
生气了?好,是我不对,不该取笑你,我的好弟弟,拜托你把这碗汤喝下好不好?
猫也劝鼠不要赌气,过了好半天,鼠才闷闷地说,我讨厌那玩意儿!
至原和清雅一愣,叹口气,那只好吃药啰。
尽管这样,不到半个小时,鼠还是发起高烧来,岛上一时又没别的男人,外面下着倾盆大雨,根本出不去,也没办法叫医生,只好抱了鼠上楼,让他捂头大睡,没有什么比出一身汗更有效的方法能更迅速地治愈感冒了。
整个晚上,鼠都在说胡话,捏紧拳头咬牙大喊,杀死他,杀死他!问猫怎么回事,猫也一头雾水,想来是指杀死自己父母的人吧。具体怎么一回事,他也不清楚,他是在乡下外婆家长大的,直到父母亲去世后才来到城里找唯一的弟弟,当时鼠才五岁,找到他时,被人像狗一样养在屋檐下。
应该是那样的生活经历留下了深刻仇恨吧,至原心疼地看着床上紧皱眉头的痛苦呻吟的鼠,人最不能忍受的是生活的重担和往事的不堪和屈辱。
叶林把热茶递给刚洗完澡走出浴室的紫木,她脸色还是泛青,喝口茶,暖暖身子。
紫木接过,随着他坐到沙发上,神情黯然。张子衍回避到别的宿舍去了,卢尤子回了家。宿舍里就他们两个人。
叶林低头,万分愧疚地道歉,对不起,紫木。
紫木追根究底地看着他,这一个多月来他对她不闻不问,说走就走,杳无音信,自己曾疯了一般打电话发信息给他,只希望哪怕一个字的回复她都会满足,可是他缄默不语,现在回来也没半句解释。只对不起就完了吗,叶林,你知道这三个字解决不了任何问题,难道我就真的那么不堪,丝毫不值得你爱?颤抖着握紧双手,流下泪来。
不,不,不是,问题不在于你,不是你的错,而在于我自己。叶林疲倦地把脸埋进手心,对不起,对不起,我阻止不了爱她的心,我爱她,除了她。任何人都是无法忍受的。
紫木不能相信听到的,看着叶林,脸上的血色消失,泪水麻木不仁流下,叶林,这不是真的,一切都还没开始,为什么就结束了呢?
叶林抬头,满脸的泪水,眼神绝望,是的,在开始之前就已结束,紫木,我不是守护你的人,不要再自我折磨了,走吧,走吧,离开这里,离开这个迟早会毁灭的地方,这里终究一切都会消失的,会烟消云散的,你是无辜的,离开这场混乱吧,紫木,我承受不起,承受不下来,一个人爱着已经让我精疲力竭,有你在身边,我更加感到自己的无能。
叶林几乎是在乞求,紫木跪倒在地板上,掩面同样痛哭起来,叶林,你让我怎么走,身上背负着对你的爱已经让我无法迈步,更不用说翻山越岭,远度重洋,你让我怎么能放开你一个人离开,你让我怎么忍心看你一个人伤心,叶林,叶林,你让我怎么不爱,怎么不爱呢,叶林!
叶林没有动,也不再出声,只轻微的背部颤动表明他在哭泣。紫木突然抬眼看他,眼中闪过疯狂,不如,不如我们去告诉她吧,叶林,告诉她,这样你就不会再痛苦,我也会死心的,好不好,好不好?
叶林,没有回答,紫木站起来扑向门口,我去告诉她你是怎样爱她,告诉她你在折磨自己,我让她离开尤子,对,离开尤子到我的叶林身边来,这样他就会开心,会幸福了。走到半路,突然没了力气,颓然倒在地板上,哭着叫喊,叶林,叶林,我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世界上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我爱上的会是你,叶林,为什么?
叶林坐在沙发上,脸一直埋在手心一动不动,任紫木匍匐在地上失去力气。屋里除了哭声,寂静得可怕。
疯了才好呢,崩溃了才好呢,这人世就不会再有如此多的痛苦与悲伤。紫木趴在地板上,泪水已干,双眼无神的说,叶林,我突然好想那个天使,圣诞节那天晚上你吻它,它于是羽化,张开双翅。多么像童话故事!当初至原把我推给 你,你却不要我,多么地残忍,一直以来,你对我,都是如此残忍!
是的,我对你残忍,因为在那之前拉住我手的是至原,是至原!她拉住我的手,就象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我的心紧紧包裹了,从此再没有呼吸的空间,而你自己,是你自己姗姗来迟。不怪别人,怪自己!不怪任何人,只怪这命运,这残酷弄人的命运。紫木,我们都是违抗不了命运的人。你走吧,走得远远的,忘掉我,重新谈恋爱,结婚,好好过一辈子。
你呢,一直等下去吗,等到至原和尤子结婚生子直至老去,死去?紫木问。
叶林抬头,深吸一口气,抽出桌上的纸巾,不知道,一切未来的事都处在迷雾中,我只知道,我将穷尽一生地守护她,所以,紫木,原谅我,走吧,不要等待没有结局的未来。
紫木坐起身,收拢双腿,把下巴搁在膝盖上,叶林,我会死去的,你会让我死去的。
不要再逼我,紫木,我快疯了,求求你,不要再逼我。叶林痛苦地抓住头发,咬牙说,紫木不再说话,无限悲凉地看着他。
唔——!雨过天晴,好心情!至原望着青空长长伸腰说,回头看昨夜说了一夜胡话,现在精神不振的鼠,脸色仍不好,蹲下摸他的额头,还有一点烫,回去记得吃药,明白吗?再休息一天,小鬼头,千万别再逞强。怜爱的拍拍倔强冷漠的鼠,回头对猫说,看好他,猫,我把他交给你,要是不听话,就帮我打他的屁股。
猫哈哈大笑应承下来,想到酷酷的鼠会被揍屁股,清雅也忍不住笑出声,鼠恼怒地甩开至原的手,凶巴巴的说,我的事,要你管——
至原一把抱住他,可怜的孩子,学会忘记吧,不要这么不快乐好吗?
鼠忘记挣扎,红了眼,低下头,手有些依恋地收起环住至原。
车来了,至原。我们也该走了。猫双手插在脑后,懒懒散散说,昨晚多亏你们,不然我可不会对付病人。生哥本来也要来看你的,但是最近帮里出了点事,他得处理那些不要命的人。
至原点头,放开鼠,看着他小小的脸,眼中闪过一道诡诘的光,迅速在他脸上印下一吻,鼠立即羞红脸,撇开头,咬住嘴唇。至原眼睛睁大怪叫起来,清雅,清雅,你看,你看,鼠害羞的样子好可爱,哇,真的耶,真的,真的好可爱,鼠,鼠——
好了啦,至原,越来越没样子,捉弄起孩子来了。猫,保重啊,我们先走了。清雅拖着张牙舞爪还想给鼠一个超级大拥抱的至原匆匆忙忙上车,至原大喊,让我再抱一下嘛,就一下,清雅,你没看到他那个样子有多可爱——
鼠恨不能找个地方钻下去,瞪着还在车上大叫大嚷的至原。
猫一拍他的脑袋,把他提起来扛在肩上,走吧。
干什么?猫,放我下来,混蛋!放我下来!鼠奋力挣扎,猫哼哼应两声,别闹,至原叫我照顾你的,不然我真的打你的屁股哟。
干什么要听那个女人的话,放我下来,不要你管——
猫不理鼠一连串的叫喊诅咒,众目睽睽之下大步走向门口。
非法的梦 第四章 给爱人的歌
该说点什么呢,接下来会有三首歌,不知道写得好不好,基本上是整本书主题的总结,悲伤与眼泪,欢乐和记忆的永恒都在里面展现,我说过它是一场青春的祭祀典礼,属于我个人的华丽篇章,结束了,就如花落了,再不留恋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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