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大哥,她可是秋恩曼和冷史云的女儿。当年冷史云下令屠城,嫂子、你女儿芊羽、倾羽,还有我的妻儿全都惨死!如今他女儿落在我手里,我定也要让他尝尝什么叫心痛欲裂!”说罢,白良韫伸手就要教训她,白良偔眼疾手快,将冷冰卿拉开,随即又点了她的昏睡穴,将她搁在离弟弟较远的一旁。
“韫弟,过去的事无可挽回。这么多年你的脾气越来越暴躁,手段也越来越残忍。仇是非保不可,但这不必去伤害无辜的孩子。若是他们泉下有知也不希望你会变成这样···”
“妇人之仁,大哥,你还是过不去你心里的那道坎,早知今日悔不当初,那你为何还要救我?”
白良偔不自然道:“你又拿这个说事,我早就说了我已经不在意了。东宫那位在我起救你的念头那刻起就不再是我的主子,这么多年,你虽为如凌天做事,我并不阻拦什么,但我们千万不要和他一样,成为一个冷血无情之人。”
“冷血无情?大哥果然是一腔忠肝义胆,就算背弃主公,投奔新主,但仍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我知道你自幼对他敬重,这些年旁敲侧击地警告我不许做对不起他的事,可你真的愿意相信他对你是百分百的信任么?”
白良偔不说话,他又道:“如果他视你为心腹,就不会认藏昕为义子,将权力和尊荣一点一点地过渡给他;就不会任柳家做大,甚至到了能与你分庭抗礼的地步。大哥,你虽一直隐于背后,甘愿做个世外之人。但我知道你让出阁主之位的真正原因是你还从心里敬佩着他--”
“不要再说了···”
他临风而立,烈烈寒风将衣袍吹得发响,朔风夹杂着雪碴急速飘落着。他望着蒙蒙天空,喃喃道:“月盈则亏,盛极则衰。做臣子的,如果不懂的避其锋芒,终究会被锋芒所害。主人是一个驭人高手,从他的棋艺上就可见一斑。韫弟,你说的那个原因并不是我真正避开的心坎。”他忽然回过头看着自己的弟弟道:“他是我一生效忠的人,不管何时何地。我不忍背叛他虽是让出阁主的一部分原因,但也许你不知道的是,当年我将代你死去的那个人尸体带回去的时候,主人曾对我说的一句话,他说,希望以后我不会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后悔。旁人都以为他是在为我大义灭亲而惋惜,但我从他的眼神里看到的是一份宽容的理解。我私自放你,用他人冒充的事他是知道的,可在主人眼里,没有绝对的忠诚,也没有绝对的背叛。有时候,他宁愿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来成全我的孝。这些年,你代我跟随他,我想··他不是不知道的。”
白良韫摇头:“不可能,我掩饰的极深,连自小跟着你的管家都没有发觉过!”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白良偔叹气道:“还记得这次的龙战么?当时你们部署厉三娘假扮苏如碧混进东宫,借此吸引人的注意,我出现在出现在场地制造你不在场的证据,当时水幻和她大战,我自顾笑这孩子不自量力,却没想到她会一眼看出苏如碧是假的,当时他所说的一句话让我犹如醍醐灌顶,她说就算模仿得惟妙惟肖,但假的总会有破绽。而这个破绽就是你的眼神,一个人再怎么假装,眼神却是骗不了人的。”
“就算他知道又如何?还是不能把我怎么样!哥,我知道你良心备受煎熬,我知道你为了我背负着什么。但你想想嫂子,想想你的一双蒂莲女儿,想想那些惨死的家人,他们就是该死么?如果不是当年极无影的默许,如果不是任天双的丧心病狂,如果不是幻太明的无能,我们至于忍辱负重这么多年么?”
铮铮男儿落下两行清泪,若不是情到至深,伤到极处,断然不会有此表现。而白良偔却叹气道:“上位者总有见不得人的一面,不是冷血铁腕哪里会一统江山?妻儿的死虽是无可奈何,但归根结底却也不知是谁的错。如今我也不瞒你什么,你知道我的脾性,你以为单凭如凌天,我就会甘愿为他做事么?”
他顿一顿道:“当年他秘密找到我,说倾羽和芊羽并没有死。这么多年不让我们父女相见,却在每年送来她们的信物,时刻提醒着我,警告着我···”
“她们两个还活着?”白良韫喜道:“她们在哪里?”
“我从未见过,虽然也曾怀疑他是想借这个牵制于我,但我宁愿相信这是真的,宁愿相信,我的两个女儿还活在世间的某个地方。不管生活如何,活着总是好的,总会有个盼头,相信有一天会相见···”
“大哥,我们兄弟许久没有这么聊过了··”白良韫感慨道:“没想到,居然是在这样的情况里。”
“有时候,我倒宁愿,我们是一对普通兄弟,就此归隐山林。从此毋问世事,总是美好的···”
白良韫苦笑着,指指自己,又指指他的伤口,反问:“可能吗?”
可能吗,一句无力的反问之后,再无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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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岁末,沫沫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天天开心,万事如意。
元旦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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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双燕离
剑锋挥过,屋子里一片狼藉。
水幻持水妖剑,舞得极美,宛如凌波仙子。眼眸青光斑驳,笑得极是诡异,秋恩曼抚琴半倚在木梯下,神色严肃,手指在七根蚕丝琴弦上急急弹拨,那声音犹如战鼓点点,又似流水潺潺,每一声都是铮铮之音,摄人心魂。
水幻置若罔闻,反而噙着一丝冷笑,毫不在意:“把你所有的招数都使出来吧,今日就用你的血来祭剑。”
“宫主小心--”古茶本想上前帮忙,但秋恩曼交代过,让他看顾极紫苏,他只能在一旁观战。可见着剑魂那犹如把玩到嘴食物的慵懒姿态不由想着对付它的法子。
每一把神兵因为年代久远,饮血无数,本身就带有煞气。如果兵器的主人又是一代高人,必会以人养之,久而久之,剑就会通灵,拥有和主人同步的思维。代代相传之后,其灵力就会越来越强,甚至拥有实体,拥有独立的思想,成为剑魂。剑魂既是主人的一部分,自然也会有人的痴、嗔、贪、念,有七情六欲。水妖剑本非人间之物,除了战魔无殇的一部分铸就了剑魂之外,昔日宿主幻太明曾对它爱不释手,灌注的情感也就更多。眼下水幻被剑魂反噬,倒不如可以理解为幻太明一部分痴嗔贪念在作祟。
“秋恩曼,你胜不过我的!”剑魂操控着水幻冷笑着:“我倒要看看这十多年你的功夫有没有见涨。”
秋恩曼自知不是剑魂的对手,一面与它周旋,一面想着解决的办法。手底下的速度却慢不得丝毫,仍是铮铮袭人。宫、商、角、徵、羽,踏着轻盈的步法,身形丝毫不受剑气的影响,反而翩若惊鸿,一副随乐轻舞的姿态。秋恩曼的眼神忽然黯淡下来,她指尖指法一转,不再是咄咄逼人的琴音,反而婉转直下,好似歌女抚琴起舞,又复浅吟低唱:
“双燕复双燕,双燕令人羡。
玉楼珠阁不独栖,金窗绣户长相见。
柏梁失火去,因入吴王宫。
吴宫又焚荡,雏尽巢亦空。
憔悴一身在,孀雌忆故雄。
双飞难再得,伤我寸心中。【1】”
琴身散发出淡淡地紫色,如梦幻般的声音相传着。
歌声如泣如诉,宛若一只孤燕徘徊哀鸣着。水幻忽然慢慢顿下来,仿佛也被这歌声迷住了,一时气氛如此舒缓宁致。却听水幻喃喃道:“憔悴一身在,孀雌忆故雄。绾月,我狠心丢下你,你是否也如那孤燕,在寂寞中夜夜哀鸣···”
就是这一刻!秋恩曼瞅准机会,琴音忽然一振,音调的骤然变化,让水幻来不及应变,两眼一翻,倒了下去。
秋恩曼长长地呼了口气,浑身忽然像是没有力气一般,瘫倒在地。悲鸣琴声音一哑,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而秋恩曼的嘴角已挂上了血丝。
古茶一直护着极紫苏,也没好到哪里去,方才那一首《双燕离》,听着如梦幻,那是因为秋恩曼施展了一套名叫“魔音”的指法,让敌人能在瞬间失去战斗力,涣散心智。但如果不是修为极高,施展此计必会伤及己身。秋恩曼虽然武功极高,但若不是有古茶在一旁相助,她也不敢走这一步险棋。
“宫主,你还好吗?”古茶强行压制着胸口的疼痛,问道。
秋恩曼抱起悲鸣琴,淡淡道:“许久不曾碰它了,连指法都生疏了。封琴十载,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弹奏一曲···”
“你的琴艺,还是如此精湛。让人听了,万般陶醉。”
“是么?”她苦笑:“你知道我并不擅于琴技,学琴只是单纯地是为了跟她较劲。我以为此生不会再抚琴了,没想到,为了他,我还是没能做到心如止水。子衿,我明明是不想的,可手一碰触到它,思念之情就再也无法遏制了。”
“你不必刻意去遗忘什么,人死忘却前尘,辛苦的总是那些必须活着的人。如果连回忆都不敢拥有,就没有支撑我们活下去的勇气了。”
秋恩曼将水幻抱在怀里,轻声道:“是我害事情变成这样,是我害水儿被剑魂反噬,我不该逼走她···许久没有这么抱她了,眉眼间越像她的母亲,我就越是不敢见她。总是我无法面对,才害得水儿颠沛流离···是我这个做姨母的对不住她。今儿,就一并把债还了吧。”
古茶刚要说些什么,门外传来薛明征的声音:“宫主,大哥。你们在吗?”
“不要让他进来。”秋恩曼小声道,古茶只好喊话道:“宫主正在救治极紫苏,你就在外面说罢。”
“白氏兄弟挟持了冰卿,说要见宫主。”
古茶紧张起来,看向秋恩曼,她却没有多大变色,道:“我不会去的,告诉他们,如果敢动我的女儿,我秋恩曼绝不会放过他们!你去回了吧。”
薛明征站在门外,一时踌躇不定,这位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