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江山,迟早是要交到墨染尘的手里的。
他自己,不过是一个垂死的老人罢了!
“王爷,皇宫禁军的几位统领已经全部杀死,部分负隅顽抗者,也是全部杀死,其他的人已然投降,还请王爷下令如何处置!”
一身是血的贾宗威进入殿内,恭敬的请示道。
墨染尘的视线落在陈皇后的身上,他看着这个绝代妖娆的女人,良久,轻声说道:“乱臣同党,一律处死,有心悔过者,发配边关!”
“是!”贾宗威神色微微一凛,他清楚的知晓,这一句话,将会给整个明月城,乃至整个墨龙国带来多大的震荡。
但是并非不能理解,乱世当用重典,目前墨龙皇外忧内患,而攘外必先安内,乱党贼心不死,迟早会生出祸乱,必须快刀斩乱麻,一刀两断。
贾宗威飞速退去,处理收尾事宜。
墨染尘的视线,却一直不曾收回来。
“娘娘,如果事情再来一遍,你会做什么选择呢?”他轻声问道。
陈皇后已死,自然是听不到他的话,可是说话的回音,一遍一遍的回荡到他的耳朵里,这话,却是变成了对自己的质问。
“会做什么选择呢?”微微歪着脖子,墨染尘想起楚云裳临去时的身影,眼中有忧伤悄然滑过。
自古忠义不能两全,家事和国事,亦是如此。
墨染尘心里清楚的知道,即便事情再来一次,陈皇后还会做出这种选择,他也是如此。
因为,有些责任,就算是死,也不能推卸。
而这,就是他的命运!
留芳苑客厅之内,一盏烛灯如豆,映亮了客厅的一个小角落。
楚云裳坐在桌旁,手里拿着一封信。
这封信是当日楚贝贝奉父亲大人之命送给她的,当时楚贝贝说,等到时间到了,她自然会拆开。
这样的一封信,楚云裳本就心存疑虑,多次想拆开看看,但是最后还是强忍住了,因为她知道,还不到时候。
但是近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楚琮请辞,告老归田,楚国太后病危,墨龙皇内乱,齐国和秦国大军压境,虎视眈眈。
形势,正朝着无法挽回的趋势发展。
楚云裳心想,或许,到时候拆开看看了。
就着烛光,楚云裳慢慢的撕开了封泥,她还完全拆开,她就发觉自己的手在颤抖。
这样的一只手,杀人放火的时候都不曾颤抖过,可是,拆开一封信的时候竟会颤抖。
楚云裳的心情莫名的变得非常的紧张,似乎是生出了某种奇异的心灵感应一般,还未拆开,就事先预知到这封信的内容极不一般,不然父亲大人也不会如此郑重其事的让楚贝贝交到她的手里。
用力,深呼吸一口气,楚云裳强行压制下心头的那份不安,如同拆卸一枚定时炸弹一般,终于,将信封的封泥拆开,抽出了信纸。
薄薄的一张信纸,上面是楚琮的笔迹。
昏黄暗淡的烛光,信纸上的内容,逐渐映入楚云裳的眼帘。
内容很少,楚云裳看完,瞳孔微微收缩,拿着信纸的手指,五指蜷缩,手背青筋毕露。
整个人,更是如同梦魇一般的,神游天外,久久难以清醒。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楚云裳的手,轻轻的颤动了一下,她夹起信纸,扔在烛灯之下,嗤的一声,信纸很快燃烧成灰烬。
可是那里面的内容,却是好似刀刻一般的,深深的刻入楚云裳的脑海里、心里,永世难忘。
起身,她来到窗前,望着窗外那一轮月牙,怔忪了许久,又是望向另外一个方向,哪里是城东太傅府。
“父亲大人,这就是你告老归田的原因吗?可是为何这件事情,你不亲口对我说。”
幽幽的,一声轻叹,楚云裳的心头,如同被压了一块巨石,窒闷的难以呼吸。
心口,好痛好痛!
好似有人拿着巨大的针筒,在抽着血一般,疼,疼的窒息,疼的麻木。
“父亲大人,为何,你不早点告诉我?背负着楚家一门的命运,你这么做,又可曾值得?”
值得吗?
国家大义面前,个人生死,素来有如蝼蚁。
这个问题,楚云裳无法去问楚琮,因为她本身,是一个归属感极为薄弱的人。
可是,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子。
突兀的一声厉吼:“贼老天,难道连你都看我不顺眼,尽给我出难题吗?”
话音落,一道紫色的人影,飘然而来。
人影速度极快,极端潇洒,转瞬就来到了窗前,站在窗外,和她四目相对。
萧慎从未见过楚云裳这么忧伤的一面,他认识的那个楚云裳,是大大咧咧放荡不羁的,是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的,是杀人如锄草谈笑间灰飞烟灭的,她,为何如此忧伤?
“云裳,你怎么了?”压制着心头的那份担忧,萧慎轻声问道。
“你来了啊。”楚云裳对着他笑了笑,笑容也是苦的。
萧慎轻轻点头:“我一直没走。”
萧慎这些日子,虽然没有露面过,却是一直在暗处关心着明月城内的一举一动,他深知以楚云裳的能力,并不会有生命危险,是以也不着急露面。
却是没想到,今日前来,就看到了楚云裳如此模样。
是因为墨染尘吗?
还是因为楚家?
为何,眼前的楚云裳,是如此的陌生,陌生的他几乎不敢相认。
心,为何也跟着痛了起来。
是因为她而痛吗?
萧慎不敢承认,也无法承认。
他站在窗外,站在月色之下,双瞳之中,紫色的光芒肆虐,心情,起伏不定。
“是啊,你一直没走。”低低的说了一句,楚云裳又在心里加了一句:“可是,我要走了!”
萧慎从没听楚云裳如此说话过,他愈发的不安了,犹豫了一下,他开口问道:“云裳,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你能和我说说吗?
尽管知道,这话或许不该问,问了之后,也一定不会得到答案,但还是控制不住问了出来。”我没事。“
果然,楚云裳轻轻摇头:”既然来了,就进来喝杯茶再走吧。
“好。”萧慎用力点头,翻窗而入。
楚云裳如此模样,他实在是不放心。
楚云裳给他倒了一杯茶,递到他的手里,然后就没了其他的反应。
萧慎拿着茶,也没有喝茶的心思,他一直看着楚云裳,很努力的想要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会令得她这样的女人变得如此模样。
然后,他看到了桌子上的一个信封,也看到了烛灯之下的燃烧残余的灰烬。
眼皮子,猛的跳动了好几下,萧慎醒悟过来,肯定是发生大事了。
“你让我喝茶,自己为何不喝?”强行压下心有的那份疑惑,萧慎轻声问道。
“我不渴。”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刚回宁王府不久吗?我刚过来的路上,见着皇宫之内血光冲天,想必墨龙皇和墨染尘已经入主皇宫,麻烦已经解决了不是吗?为什么你的心情还是很不好的样子?”萧慎旁敲侧击的试探。
“我没有心情不好。”楚云裳摇了摇头。
萧慎的心猛的痛了一样。
她还是这样子,还是这么的骄傲,轻易不肯将自己柔软的一面展现在他人的面前,即便是他,也不行。
“如果你想哭,我可以借怀抱给你用用。”放下茶杯,萧慎起身走到了楚云裳的面前。
“你”楚云裳只说出了一个字,下面的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她抬起头,看着萧慎,看着这个邪魅的男子,看着他那双充满了担忧的眼睛,自己的心底深处,忧伤静静流淌,无人可叙说。
“谢谢!”
双手,不知不觉的紧紧的拽住了萧慎的衣裳,她的头,埋了进去。
始终不曾哭泣,却依旧如鸵鸟一般,将头埋在萧慎的胸口,不愿抬起。
她的肩膀在颤抖,下半身,极为僵硬。
一个人,要如何的悲伤绝望,才会如此?
萧慎不知。
但是此刻,他的心,也疼的在抽搐,他下意识的伸手,轻轻的拍打着楚云裳的后背,试图用这种方式给楚云裳安慰。
他不知道这么做是否有用,如果可以的话,他很想将楚云裳抱在怀抱里,用自己的柔情融化她心底的悲伤。
可是他不能,也不敢,因为,她已经是别人的妃子。
而且他也知道,楚云裳和墨染尘之间,已经不再是逢场作戏那么简单。
萧慎站着不动,任由楚云裳拽着他的衣裳,用自己的身体,作为楚云裳最后的依靠。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桌子上,烛火,偶尔的晃动一下,似乎随时要熄灭,又始终不曾熄灭。
直到天际,第一抹阳光透过窗户,斜射入内,楚云裳这才离开萧慎的怀抱,起了身来。
她走到窗户边上,眯着眼睛,看着天边的晨辉,眼神略略犀利,似乎昨晚的悲伤情绪,已然荡然无存。
唯有萧慎知道,那悲伤,并未消失,只是被她深深的埋入了心底,结成了伤疤,外人,再也无法看到。
“天亮了!”一声呢喃,楚云裳的声音,异样的柔和。
萧慎循声看去,看的却是楚云裳,他的心,微微一动,隐隐觉得自己捕捉到了什么,却终究只是看着楚云裳的身影,怔怔的发呆!
天亮了。
皇宫之内,血腥之气,还未完全散去。
地面之上,斑驳的血痕,凌乱的尸体,使得皇宫深处,笼罩了一层浓郁的阴影,仿若人间地狱。
墨染尘一宿未睡,他的精气神依旧很好,只是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的脸色,更是苍白了一些。
白若透明的一张脸,有浅浅的哀伤在流露。
贾宗威很早就来汇报过,乱臣贼党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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