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说道:
“关于阿申顿伯爵夫人肖像画那件事”
“你还记得啊!”
布洛瓦警官一边呼喊,一边把钻子头顶了过来。
比刚才更为明亮的阳光照入植物园,把鲜绿的叶子照得耀眼眩目。春风从天窗轻柔吹入,树木与花朵随风摇曳。
白色细烟从维多利加衔着的陶制烟斗袅袅往天窗升去。
一弥再度和布洛瓦警宫肩并着肩,摒息以待维多利加的下一句话。
“久城,你懂拉丁文吗?”
“完全不懂。”
布洛瓦警官也苦着脸左右摇晃钻子头。
“拉丁文里有‘Pentiment’这个字,直译就是‘后悔’。当然拉丁文现在已经不在日常生活当中使用,这个字也很少代表原本的意义。然而语言可以被赋子不同的意义而存活下来。即使蔷薇花因为某种理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蔷薇花下’这种用法也会继续流传下去吧。以蔷薇的后代身分这是相同的道理。”
“究、究竟是怎么回事?”
“‘Pentiment’这个拉了文,现在以美术用语的身分流传下来。也是画家后悔时所做的行为。听好了,画家在已经画在画布的画上,再画另一张画盖上去。这是发生在先前画的画是失败作品的时候,也发生在想要隐藏先前的画的时候。”
维多利加将烟斗拿开嘴边,缓慢、佣懒地转身朝向这边。
一弥像是入迷地盯着那对因为从没见过的深深倦怠,显得一片蒙胧的淡绿色眼眸。没有任何表情,和方才孩子气地为了一点小事发怒、通红的脸庞判若两人。简直就像早巳灭绝的珍奇生物标本,令人想到玻璃珠的绿色眼眸一动也不动。可是里面蕴含令人战栗的负面力量。一弥好像是被巨大狰狞的生物盯上,无法将目光从她身上栘开。
“画家之后画上去的画,经过一段时间,颜料可能变得透明、甚至消失,于是原来的画就会突然出现。这种现象就称为‘Pentiment。”
一弥讶异地与布洛瓦警官对望。
“咦?那么说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挂在墙上的画没有被人掉包。过去有某人为了隐藏名画‘南大西洋’,在上面画上拙劣的肖像画。因为颜料掉色,原本的名画浮现出来,如此而已。”
“是、是谁干的?”
维多利加不耐烦地看着一弥,小巧可爱的鼻子哼了一声,以令人讨厌的高傲态度继续说:
“那还用说,当然是奎亚那啰。偷走名画‘南太平洋’、偷走阿申顿伯爵夫人的项链‘毒花’的人,都是奎亚那。他把名画藏在学园里时,想到可以在上面画上别的画。然后就以藏在学园里的项链之主作为主题,画了一张肖像画。告诉你,没有人知道究竟是谁、何时挂上去的阅览室绘画里面,隐藏着这个秘密。”
植物园中充满寂静。
天窗射入眩目的阳光。
和煦的春风吹得棕榈叶发出沙沙声响。
维多利加口中的陶制烟斗升起一缕细白的轻烟。
有好一会儿没有任何人说话。一弥只是讶异盯着维多利加小巧可爱的脸,维多利加则是一脸不在乎,默默不发一语。
“好了走吧。”
一脸比任何人都要惊讶的表情,布洛瓦警官总算重振精神,然后慢慢背对植物园,加快脚步,简直像是逃命一般往油压式电梯走去。
一弥回过神来,对着警官的背影抗议:
“警官!你又在借用维多利加的智慧之后,佯装不知就想走吗?今天我非逼着你向维多利加道谢不可。警宫、警官”
“你胡说什么?久城同学,我只是正好待在这里。”
布洛瓦警官嘴里碎碎念着一弥早巳听过好几次的借口,冲进电梯里面,关上黑色铁门。
“古雷温。”
维多利加突然以老太婆的沙哑声音开口。被叫住的布洛瓦警官肩膀抖了一下,翻翻白眼往维多利加的方向问道:
“干、干什么?我可是很忙的。因为我必须把奎亚那藏在学园里的宝物全部找出来才行。好了,我得回去了。”
“真是可惜,恐怕你再怎么找也找不到这个吧,古雷温。”
维多利加把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小布袋丢向布洛瓦警官。虽然她的动作很大,布袋却在距离维多利加不到一公尺的地方落地。无可奈何的一弥只好把它捡起来,走到布洛瓦警官面前交给他。
那是上面绣着花朵图样的小袋子。布洛瓦警官惊讶地盯着它好一会儿,突然惊叫出声,拿出奎亚那赃物清单,开始和袋子比对起来。一弥也从旁边采头过去。
上面有和维多利加丢来的袋子十分接近的画。那是著名的植物猎人在南美内陆采集来的珍贵花种
布洛瓦警官急忙打开袋子看了一眼,然后转过来抖一抖没有任何东西。
“空的!”
布洛瓦警官大叫。
转头面对在植物园里,以一动也不动的绿色眼眸盯着这里的谜之美少女。
“种子呢!”
“吃掉了。”
“吃吃吃吃掉了?你、你是松鼠吗?不要骗我!”
“真的。相当美味。我最大的敌人就是无聊,吃些和平常不一样的东西,挺惊奇的。”
维多利加说完之后满足地点头,转身背对这里。可以看到她的烟斗冒出的一缕白烟正在微微颤动。八成是在一边发抖一边忍住笑意吧
喀哒、喀哒——!
铁制电梯发出尖锐的声音往下降。一弥战战兢兢地看着两人,布洛瓦警官不甘心的脸随着下降的铁栅栏消失在一弥的视野里。
“那么昂贵的种子,你真的吃掉了?没有吃坏肚子吗?”
“”
维多利加抬头望着跑回植物园的一弥,小巧可爱的鼻子哼了一声当作回答。满脸讶异的一弥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说出一句:
“从来没看过布洛瓦警官那种表情呢!”
“久城你喜欢漂亮的花吧?”
“花?”
一弥愣愣回问,稍微想了一下。
“嗯,我喜欢花。在祖国的时候,妈妈都会整理庭院。各个季节都有不同的花盛开,非常美丽。不过这个植物园也很不简单。你呢?”
维多利加没有回答,又哼了一声。
一弥无法了解这段对话的意义,充满疑惑地看着维多利加。每当她沉默下来,就开始担心自己待在这里是不是显得很碍事。
(事件解决了,我也没机会再来了吧)
维多利加又开始装作不知道,继续看书。她同时阅读奸几本书,而且以惊人的速度不停翻页。一弥不知为何对于这个怪异的娇小少女感到依依不舍。
(无论如何,我总不可能每天爬上那座不得了的楼梯。可能再也没有机会遇到这名不可思议的少女似乎有点寂寞。可是)
“久城。”
埋头在书堆的维多利加,头抬也不抬叫了一声。
“大约十天吧。十天之后。”
“嗯?咦你怎么了?脸有点红喔。”
“才、才、才不红!大约十天之后!”
“明明就是红的什么?十天之后?”
“那个再过来吧。”
一弥吓了一跳,但是过了一会儿,整个表情亮了起来。
“可以吗!?”
“十天之后再来,看看那里吧。”
“那里?”
一弥诧异地看向维多利加指的方向——那是植物园的泥土,今天一早维多利加一直在玩泥巴的位置
维多利加油着烟斗说道:
“十天之后,那里就会开出珍贵的南国花朵。你就过来看吧。”
“啊!?维多利加,你把它种了!?”
“不、那个,我没有注意。因为装有种子的袋子掉了,所以才会种下去。结果出现在那张清单上面”
维多利加的脸一片通红,拼命挥舞自己的小手。一弥哑口无言,维多利加独自慌慌张张说着借口,最后也闭上嘴巴,用手按住通红的脸颊。
棕榈叶摇曳。
春风温柔吹过,吹动烟斗的轻烟。
心中有点高兴的一弥对着维多利加说道:
“那么我还可以再来罗?你不会觉得我很吵,给你带来困扰吗?”
“”
维多利加没回答,只是哼了一声。斜眼瞄了一下笑容满面的一弥,不悦地板起脸,像是有话想说张开嘴巴。
可是润泽的樱桃小口说不出如同以往严苛、因为沙哑的声音显得粗暴的话。维多利加闭上嘴,又哼了一声。
有如解开的天鹅绒头巾,维多利加的美丽金发随着天窗吹来的风飘动。棕榈叶也发出沙沙声响不停摇晃。
一弥转身背对着她,打算离开植物园。扶着迷宫楼梯带有卷叶装饰的扶手,再次回头,一弥瞬间看见幻影。
灰色的图书馆塔。位于最上方的不可思议植物园里,珍奇的异国花朵发芽开出鲜艳的花。天窗的风吹动那朵不可思议的花。而赏花的人,是本身就有如不可思议的异国花朵,娇小怪异的少女维多利加,陪伴在她身边的人则是自己——
有如守护不可思议花朵的秘密园丁,一弥只能凝望披散荷叶边有如各色花瓣,端坐在地上的维多利加——
当一弥因为瞬间的幻影发呆之时,在植物园深处装作若无其事的维多利加略微拾起头——两人的视线相交。
一弥屏住呼吸,只是望着维多利加。因为一弥一直保持沉默,让维多利加诧异地看着他,最后才以老太婆的沙哑声音,混着无聊至极的叹息声说道:
“告诉你,我一直都在这里。有事的话,就沿着迷宫楼梯爬上来吧!”
6
和煦春风吹过校园,吹动花坛中恣意绽放的花朵,以及青翠的草地。
离开图书馆,走在白色细石路上的一弥,在校舍前停下脚步。正好遇到布洛瓦警宫的两个部下,一个拿着阿申顿伯爵夫人的项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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