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息盛锦无言,这不是逼着哑巴开口说话吗?
“王岸清的堂妹是王贵妃,原本是太子妃,皇上登基却没有封后,如今你一个外邦女人,还拖家带口,居然当皇后,存心恶心王家,王家可不是良善之徒,逮着这个机会弄死你,上报朝廷说你染霍乱死了,正好要给皇上一点颜色瞧瞧!”
老太医说的头头是道。
“你怎么知道?”
“猜的!”
玉息盛锦无语,转而问起小娃的病情,又招来老太医的责备:“你若自己都保不住,这小丫头就算有救也会被弄死!你还是放远了眼光想想怎么反败为胜是真!”
是她离开偃朝太久所以竟不知一个小小太医也有这么大胆子和权力对皇后指手画脚?
“所有人都倒戈,为何你不肯?”
“我是王家的眼中钉!倒戈必死无疑,不倒戈兴许还有条活路,就算陪你一块儿死了皇上也能赏个死后荣光。”
“所以,我们四个老弱妇孺能想出什么反败为胜之计?”玉息盛锦问道。
好歹她是一个皇后,王清岸再大的胆子也不敢直接就把她军法处置了的!所以她的担心更多是来自于奚琲湛的怒气。
太医见她如此笃定也不多劝,反倒絮叨叨给她讲了些朝中的事,玉息盛锦做无意状问起先帝六子晋王,老太医说,六殿下意图大宝,陷害诸侯王,罪证确凿,被砍成两截啦。
玉息盛锦听得腰一疼。那么风华绝代的男人拦腰截断真是可惜啊!
第二天,天微亮时,一阵杂沓脚步声传来,为首的赫然就是王清岸王太守,王太守阴沉着脸睥睨着玉息盛锦,态度倨傲说道:“圣上口谕,玉息盛锦罔顾圣旨,将军粮挪作他用,军法处置。”
老太医哎哟一声捂住脸说了声,老命休矣啊!
玉息盛锦初时很是震惊,奚琲湛居然要杀她!自古来说君心难测,她还自以为对奚琲湛有些许了解,没想到,他竟然就这样轻描淡写让一个四品小官军法处置了她,竟然连一道圣旨都懒得下,动动嘴让人传话了事。
不过,短短时间她就觉得不对,奚琲湛这种人,就算要杀她,以他那种睚眦必报的性格,也一定要到场亲自观看的!这件事,透着诡异啊。
“皇后娘娘,您到底是怎么得罪了皇上哟!”老太医在旁老泪纵横。
“王清岸,皇后废立是如此简单的事么?遑论要砍皇后的头!你想清楚,莫被人利用犯了犯上死罪,死你一个还好,连累你王家几百年望族毁于一旦,你有何脸面到地下见你列祖列宗?”不是拖延时间,只是想想个明白。
王清岸轻蔑一笑道:“皇后废立当然不简单,可那些皇后娘娘们各个出身名门,您呢?呵,不过一个蛮邦女人,皇上一时权宜之计而已,如今皇上决意与北狄一战,你们那玉宁小城还不是顺手的事儿?就别端着你城主的架子了,端什么今日都要军法处置了你!来人,带走。”
“我看你是做官做昏了,想在王贵妃面前抢个头功?我告诉你,杀了我,王氏不仅当不了皇后,还会成为宁贵妃上位的踏脚石,你这头功就会变成杀头之功!为了你自身性命着想,何不派心腹再跑一趟京城,到御前讨旨意呢?没有白纸黑字的圣旨,奚琲湛若说你假传圣意,你们家百八十个头不够砍的!这种事,奚琲湛随随便便做得出,他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太医在旁继续抹泪:“皇后娘娘,我们皇上跟您多大的仇恨您要这样抹黑圣明之君啊!”
王清岸抚着胡子,点点头,继而又嘲笑:“不要试图拖延时间,来人,带走,他们番邦不讲规矩,也不必等到午时三刻,推到外面砍了了事。”
这么迫不及待的想弄死她,越发透着不对劲。可惜身边一群都是叛徒,剩个老头两个孩童也派不上用场,王清岸那厮斜眼看看余下两人和襁褓里的小娃,挥挥手:“那老头一并砍了,这番邦小姑娘倒是个美人坯子,卖了,那小崽子,扔了喂狗,免得传瘟疫。”
“王大人,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您这么赶尽杀绝,会遭天谴的!”太医抓着监牢黝黑的木头火上浇油似的对王清岸说道。
于是,这位王大人果然更加愤怒,让把他们赶紧押出去砍了,大概因为之前被捆在柴房的经历让王清岸对玉息盛锦很是忌惮,所以让人押出她,自己却躲在丈余外,生怕再中了招似的。
“王清岸,你这个王八蛋,敢杀为民造福的皇后,会满门抄斩的”
“普兰,如果阿娘死了,自己回玉宁去,知道吗?”普兰被另外个侍从抓着,她的小身子不停扭着,眼泪流着却不肯哭出声,只是点头哽咽着说:“阿娘,你若死了,我长大会杀死他们为你报仇!”
这孩子,总是这么勇敢——在小孩子应该害怕的时候。
抓着玉息盛锦的两人孔武有力,让她丝毫动弹不得,最后又给她套上沉重的枷锁绑到刑场。
朝霞满天,映得天空异常绚烂,真好的天气呀,她难道真会死在今天?
隐隐的,玉息盛锦听见了呼号声和呵斥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橘色的晨光中,她看见移动的“一团”人正向刑场而来,夹杂的还有兵器相碰的尖锐声。
哦,她听见了,有人在喊:“王清岸矫诏杀皇后,天理不容”“皇后是为了让我们活命才被奸人陷害,不能让坏人奸计得逞!”“王清岸为官不仁,该杀”
看那装束,似乎是灾民冲进城来了,这情况好像更不对,她虽开仓放粮,可为了不引起骚动也没有放灾民入城,王清岸只会更加严守城门,那手无寸铁的灾民是如何突破层层守卫涌进来的?
原本悠闲坐着的王清岸也慌了,显然也不太明白眼前状况,可王清岸惯来强硬做派,立刻下令将灾民赶出,若再硬闯,杀!这边赶紧扔出手中写着刺目的红色“斩”字令牌,让刽子手行刑。
令牌在空中翻了几番,被一只长鞭卷起收回,落入长鞭主人手中。
“王清岸你个狗奴才,居然以下犯上要谋杀皇后,若得逞,下一步你是不是要据城自立来杀朕啊?”奚琲湛拿着令牌,虎着脸,嘴里骂着王清岸,眼睛却斜着玉息盛锦。
王清岸扑通跪地匍匐到奚琲湛脚边,不知何时已哭得涕泪横流,他一把抱住奚琲湛的腿:“皇上,借臣十个胆子臣也不敢啊,臣是奉旨行事啊,您不是说要军法处置么!”
“圣旨拿来,朕瞧瞧是哪个假传朕旨意!”
“皇上啊,是您的口谕,哪里有圣旨啊!”
奚琲湛冷笑一声,一脚踹开王清岸骂道:“狗奴才,还要冤枉朕吗?朕登基以来,何时做过这样无端的事情?百姓遭灾之事,你竟然隐瞒不报,若不是朕接到皇后手书还不知此等大事,王清岸,作为父母官,你罔顾百姓生死,皇后要开仓放粮不仅遭你囚禁,还要秘密处决,这样的官,你们说该怎么处置?”奚琲湛提高声音问已涌过来的百姓。
齐齐的一片“杀”声!震耳欲聋!
刑场上,玉息盛锦看着王清岸,你瞧,你不听我的劝,奚琲湛就是这样的人!一个皇上敢出尔反尔这么无状。
奚琲湛从善如流,手上的令牌轻轻一掷扔到王清岸面前,轻吐一个字:“百姓要杀你,朕顺应民意。”
☆、第四十九章
那边王清岸人头落地;这边奚琲湛亲自给玉息盛锦卸了枷锁,枷锁沉重;玉息盛锦的手腕磨得通红;奚琲湛捉住她的手轻揉了下很快放开;拉着她又到灾民面前道:“玉息盛锦虽是西域人,但她有一颗仁爱之心,明知开仓放粮有违圣命,为了百姓活命将自身安危置于脑后;她入城之后只做了两件事,第一,吩咐太医救治灾民抛弃的婴孩儿彻夜看护;第二;命王清岸赈济灾民;不想王清岸一口回绝,皇后不得已才下令将他捆了,没想到王清岸羽翼丰满爪牙甚多,差点害死皇后。你们说,皇后即便有违圣命,难道却该死吗?”
不知哪个带头喊了声“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听得玉息盛锦脸上大不自在。
“不过,皇后确实有违圣命,朕还是要惩罚她一年皇后俸禄,抄经百卷。”奚琲湛又道,显得他特别大公无私毫无偏袒似的。
奚琲湛又下旨免此地两年赋税,拨银百万两重建家园,于是灾民欢天喜地而去。
“从头到尾根本就是你设计的,看到王清岸急切的杀我之心,先给王清岸一道没有凭证的口谕,再把罪都赖到他头上,王清岸得罪你不轻啊!”
奚琲湛没理她,阴阳怪气说了句:“没死成还不赶紧回去见你那亲亲丈夫!”
说完便走,步子却小小的。
“奚琲湛,我知道你是为了救我,多谢!还有,我回玉宁不是急着见令哥,我是担心”
某人马上回身,打蛇随棍上,问道:“救命之恩,不如你以身相许?”
“”
“你的条件里可没有不侍寝的说法。”
“”
奚琲湛两步冲回玉息盛锦面前低声嚷道:“你知不知道朝中大臣们嚼舌根,说皇后睡了皇上觉得不满意所以打道回府,皇上却睡上了瘾又厚着脸皮追过去了!你个惹祸精,乖乖跟朕回去,等他们闭了嘴再说!”
玉息盛锦红了脸,偃朝的风化已成这样?真是世风日下啊!
“红脸也没有用,朕可不是说瞎话,这是苏瑜来告诉朕的!”
“你就不能一个个缝了他们的嘴!”
“朕不,朕就喜欢听他们嚼朕闺房里的舌根!”
“我不喜欢!”
“那你去缝,简单粗暴的事儿最适合你个惹祸精做。”
说起来,惹祸精这个词已经出现两次了,玉息盛锦冷了脸:“你说谁是惹祸精?若不是你的狗奴才打坏主意,还有你这个主子黄雀在后,我能惹出什么事?”
“好,咱们从头开始算!庆化十八年春,因为户部尚书家的小姐讽刺了你姐姐两句,宴席之后游船,你趁人不注意故意推她落水,是不是朕给你担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