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贵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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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贵双全- 第1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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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更叫聂子捷惊讶的是,这位邵将军竟是青莲会老帮主邵袁明之子,当年邵袁明与北地尹家曾经有过一段交情,但随着尹家覆灭,也俱都埋入尘土,聂子捷十几年来深居北地,自然也听闻过邵袁明病故,之后由他的独子邵九独掌帮中事务,但也只是听说而已

  关于邵袁明与尹思庭的一段过往,聂子捷并不尽知,他只知道,当年青莲会在北地影响力足以与尹家抗衡,但青莲会出身毕竟是“黑”,故此有一年,尹思庭亲自围剿青莲会,大战过后不久,青莲会便订下十条帮规,大意便是,繁帮会中人,不得做违反大义、扰乱治安之事。之后,聂子捷偶尔也会见尹邵两人一同下棋,相谈甚欢

  而如今,邵袁明已不在,他的后代却俨然已经投靠了阮家,替阮家做事。

  二十年的光景,斗转星移、物是人非。曾经北地显赫一时的尹家已被历史的长河吞没。

  即使是邵袁明在世,或许此刻也不得不依附阮家才能让青莲会得以生存下去,何况,已换了一代新人。

  纵有再深的渊源,也比不得利益的相连,这便是现实的残酷,人情的淡漠,就连聂子捷自己,这十几年来,又何尝不是如此?虽心中清明,但到底还是背负了原则,成了一个不忠不义之人,又能怪得了谁?

  想起那些前尘往事,聂子捷十几年来一直平静无波的心忽而沸腾,不能自制,但他终究历经尘世变幻,当下只是微一走神,便利索地弹去肩上的雪沫子,含笑作揖道:“邵将军。”

  态度不卑不亢,寻不出一丝破绽。

  少年微微一笑,温文尔雅、谦恭有礼,上前将聂子捷扶住:“都督请上座。”

  两人坐定,便有人端了茶上来,喝着茶,说的都是些军情大事,你来我往,滴水不漏。

  “邵九此次受大帅之命前来,之前亦对北地地形有过粗浅的研究,但终究算不得熟悉,很多事,还需都督协助。”

  “将军既是受大帅之命前来,聂某定当竭尽全力辅助将军,待将军凯旋而归,也好在大帅面前美言几句。”

  “那是自然。”邵九凝视聂子捷,淡淡一笑,眼底如一潭幽水,波澜不惊,一手悠闲地轻叩杯沿,指尖一个不经意便没入水中,下一秒,仿佛随意地将茶盏搁在一旁的小几上,修长的手指在几面上划过,晕染开一片水渍。

  那只是寻常不过的动作,聂子捷目光在那水渍间不经意地飘过,瞳孔竟蓦然间收缩,眼底迸射出一道精光。

  邵九却仿佛没有留意到聂子捷神情间的变化,微微一笑,宽大的袖口掠过小几,那滩水渍便浑然一片,他笑一笑,有些自嘲地道:“约莫是没有睡好,竟连小小的茶盏,也握不稳了。”

  聂子捷目光如炬,眼底竟是一抹难以捉摸的神情,半响,却一一隐去,化作一片无痕,他笑道:“将军此行,的确辛苦。”

  看似平常的一句话,却仿佛穿过千山万水而来,别有深意。

  入夜,一个黑影闪入一片树林,这是通往阮军北地临时军营的必经之路。

  “我知道你一定回来。”树林中,少年缓缓步出,清浅的月光下,他的神情宛如高山之巅的冰雪一般沉静。

  黑衣人沉默片刻,缓缓揭下脸上的面罩,却是白天离开的聂子捷。

  此刻,聂子捷的目光犹如一头黑暗中的猎豹,灼灼地盯着邵九:“你自然之道,因为你是故意引我前来。”他上前一步,眼底是不加掩饰的怀疑,“上次是你去牢中将阿青他们放了出来,我已叫人调查过,大帅虽也有此意,却是你进屋与他密探了一个时辰之后,才立刻做了决定。”

  白天见过这少年之后,他便叫人查过,意外的得知,原来阿青口中的恩公便是这个少年。

  这少年究竟是谁?为何要如此做?即使邵袁明曾与尹家有旧,但那些流民只不过是北地的普通百姓罢了,他何须如此?

  眼底闪过一丝寒意,聂子捷不威而怒,“你这样做,究竟是什么目的?”顿了顿,他冷静的声音也有一丝不易察觉地颤抖,“还有——那个字,究竟是何意?”

  阿青的事聂子捷固然心生疑惑,但真正让他不惜隐藏身份前来的,却是因为那个字。

  白日两人说话时,眼前这个少年看似不经意地将茶水泼在一旁的茶几上,他亦本是随意地随着他的动作望去,却看到了一个字。

  那个字在手指沾着茶水飞快地写成,本是潦草模糊的,但只一眼,他便看清楚了。

  因为  那个字在他心底藏得太深了。

  那是一个——尹字。

  聂子捷当时内心蹦出无数个念头,如潮水一般无法遏制,却没有一个能让自己觉得合情合理。显然,这个少年并非无意,而是故意。

  但他为何要这么做?他写的这个“尹”字,又是什么意思?

  聂子捷并不是一个粗心大意或好管闲事的人,相反,他这十几年来过得便是处处谨慎、草木皆兵的日子,能安然到今日,绝不会是侥幸。但看到那个“尹”字时,他的心还是不可避免地乱了。甚至,之后他已极好地掩饰了起伏的情绪,回去后又在屋里静静地坐了很久,将所有的可能性都想过一遍,却还是决定来找这个少年。

  再镇定的人也有软肋,而他聂子捷的软肋,便是一个“尹”字。为了这个字,他宁可冒一次险。

  然后,既然来了,聂子捷便已不再惧怕任何一种可能性,这个少年是别有目的也好,或是受阮克委派而来试探他的也好,今日,他都要弄个清楚。

  清冷的月光下,两人相对而立,邵九凝视聂子捷,片刻,忽地缓缓开口道:“看上去再温顺的兔子,也是会咬人的,倘若不想被咬,便要做到不被任何事物的外表所迷惑,凡事要三思而后行。”

  邵九没有回答聂子捷的问题,却说了一句仿佛毫不相干的话,聂子捷本也是一怔,眸中露出一丝不解,但猛地,不知想起了什么,神情却陡然间巨变,像是听到了世间最不可能听见的语言,一时间,这位经历过大起大落的北地都督,脸上的神情分不出是悲是喜,竟是生生地凝住。

  月光下,少年正缓缓地走上前去,一步一步,每一步,都十分平稳,却仿佛踏破时光而来。他的脸上亦如同聂子捷此刻一般,有着难以言喻的神情,分明在笑,眼神却深邃莫测:“这句话,你昔年曾教导过一个幼儿,这十几年来,那幼儿从未忘记,但你,却似乎忘记了。仅为了一个字便贸贸然前来,你终究是乱了。”

  而邵九自己又何尝不是在赌?赌聂子捷内心深处,对那个“尹”字还存着一丝震动,会“乱”。这一场赌局,他没有必胜的把握,倘若输了,他也很清楚会有怎样的下场。

  只要有一点点偏差,他便完全有可能被聂子捷猜到身份,继而告知阮克。倘若如此,那么他多少年来暗中布置的一切便会付诸一炬。

  但他却还是决定赌上一赌。因为他自知所剩的时间或许已不多,要达到目的,便必须破釜沉舟。

  还因为,一种天生的敏感与无法替代的默契,那种敏感,是他多年来所养成,他相信自己不会看错;而那种默契,来自于他与聂子捷之间那漫长时光的相处。

  抱着他时那干燥温暖的双手,看着他父亲时那纯粹坚定忠诚的目光他知道聂子捷是怎样一个人。

  但人是会变的,这一点,他当然也没有忽略,所以这一次的赌局,他亦只有百分之五十的胜算。

  只是,哪怕是百分之一,他亦不会放过。在做一件事之前,他会周密的安排好一切,但他亦懂得何时需要冒险。没有详密的计划,所有的一切便如同一盏散沙,但倘若没有孤注一掷的勇气,即便是一尊精致的泥雕,也只是一尊泥雕,再也没有发生奇迹的可能。

  他不信天地、不信神佛,他只信自己。

  邵九的话低沉而清晰地传入聂子捷耳中,聂子捷眉宇间掠过无数种变化,一颗心澎湃着无可名状的情感,死死地盯着邵九:“那个幼儿、那个幼儿不是已经”

  邵九的神情并没有一丝变化,但眸底却泛起了一丝涟漪,宛若大海深处的暗涌,笑一笑,他低声道:“那个幼儿并没有死,如今却已长大成|人。”

  长久长久的静谧,他纹丝不动地站在月光下,唇边的笑容清澄宁静。他是在等、亦是在赌。赌聂子捷会上前来,与他相认,或——立刻唤人将他擒下。

  聂子捷浑身一震,像是石化了一般,目光中无数复杂的情绪有如光影般飞旋而过。

  眼前的少年一动不动地站在他跟前,没有一丝犹豫、一丝畏惧,浑身上下都是舒展的,纵然不过二十出头,但那沉着冷静的气韵、那与生俱来的王者的光环,与他脑海中另一个身影不断交错,最后,重叠在一起

  聂子捷眼眶陡然间红了,嘶哑地从喉头吐出几个字:“你是颜儿?!”

  微风吹过,少年目光波光潋滟,月光洒下来,他的容颜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柔和清润的光彩,叫人不可逼视:“是我聂叔。”

 

  177  嫁祸之计

  南京大帅府别院。

  匡唐地一阵声响过后,门口几个守卫面面相觑,使着眼神相互推搡,眼中的神情仿佛是“你去”,最终,其中一人无奈之下走进屋去,便见到一地的狼藉,而他们的少帅阮大公子则脸色阴郁的坐在床头。

  因为身患“重病”,怕传染到府中各人,所以早在十几天前,阮克便吩咐人将阮文臣送来别院疗养,那些被派来照顾的守卫各个面如死灰,想着此次莫说少帅看起来时日不多,自己倘若一个不小心被过到了病气,怕也是有去无回。却未想到,几天前有人送来一张药方,大夫照着药方取了药给阮文臣服下之后,他竟是缓缓苏醒过来。

  那些守卫自然不知道,那张药方从何而来,更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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