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贵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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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贵双全- 第2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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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龄屏住呼吸,死死的盯着邵九,注视着他脸上的神情变化,哪怕一丁点细微的变化,她都不想放过。

  然而,叫她失望的是,他垂下眼睑,细密浓黑的睫毛在眼窝投下阴影,极好的挡住了脸上任何的神情,然后,当他抬起头来时,眸光清澈如缀满许多鹅软石的小溪水,朝她勾了勾唇:“看起来——好像是一本手札。”

  “不止是手札,还等同于密信,是用来传递消息的。”宝龄缓缓的道。

  “哦。”

  邵九没有任何情绪的应了一声,接着,仿佛颇有兴趣的又看了一遍,“这户人家姓顾,应当是有人藏身在顾府里,将顾家的大小事宜都向另一个人禀报。”

  “的确如此。”宝龄只觉得心要跳出胸膛。

  邵九眨眨眼:“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宝龄冷冷的看着他,一字字的道:“有些事证明,你可能——就是那个被禀报的人。”

  眉头微微上扬,他错愕:“阿零是说,是我安排那个人进顾府,然后,要他将顾府的诸事向我汇报?”

  宝龄点点头,目光一直凝视他,没有丝毫放松。

  日光透过树影投注在他的瞳仁里,如一小簇一小簇的星子,片刻,他笑了起来:“阿零,你莫要骗我,虽然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可你也不该骗我。”

  “我没有骗她。邵九,有很多蛛丝马迹证明,你应该就是那个人。”

  他不以为然的道:“你告诉我,我是青莲会的少帮主,我虽不记得青莲会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但也知道应该是帮会之类的,既然如此,我就算敛财、扩张势力,也不该有什么闲心去留意什么顾家的事,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这对他——有什么好处?关于这一点,宝龄也曾想过,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她从前并非怀疑顾府发生的事与他有关。

  邵九那样的身份,那样的城府,倘若想要往上爬,有很多途径,很多方法,巴结顾老爷是一条,但却也不是最直接,最好的。他大可以直接接近阮克,只要他想,她相信,没有什么他做不到的。

  但这一点,是在宝龄不知道邵九身份的前提之下。

  顾老爷与阮克之间深藏多年的心结,宝龄也是到了后来才知道,这件事,本没有多少人知道,所以抓住这一点,从中挑拨,利用顾老爷的死获得阮克的信任,进一步瓦解华夏皇朝,便成了空谈。

  但此刻,他的身份摆在那里。他其实早就知道那一切,甚至是亲自参与了那一切。

  他之所以那样迂回曲折的进行那件事,不是因为这样更为妥善,而是——顾老爷本也属于他的目标之一。

  他知道阮家与顾家之间的微妙联系。阮顾两家,曾经是盟友,阮克利用顾万山窃取北军的战略机密,而顾万山则靠着阮克飞黄腾达,但那样的关系,在一切稳定下来,在北地尹家消失之后,却变得越来越脆弱,甚至如同一根游丝,只要在要害处轻轻一用力,便会分崩离析。

  他们是曾经的盟友,却又是互相知道秘密的人。那个秘密,让两人都寝食难安。顾万山对阮克靠着他才有今日的江山有所不甘,而阮克却对顾万山的存在,对他所知的那个秘密有所忌惮。

  而中间,又有一个阮氏。当初阮克将阮氏许配给顾老爷,除了阮氏有意,恐怕,他还存着用来掣肘顾家的心,而倘若阮氏要安分守己,那根游丝,恐怕还不会断裂的那么快,但阮氏之后所作的一切,已让顾老爷无法再忍受下去,所以,一切都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而处在黑暗中的那个人,便是利用了这一点。先替阮克除掉顾家,顺利成为阮克的盟友,接着便是一步步的瓦解阮家,弄得阮家人心向背、四分五裂。

  那个人是谁,宝龄纵然心里有多少不愿意相信,却也无法找出更好的人选。

  倘若他此刻是清醒的,那么这一场局,恐怕远还没有结束吧?她知道,他想要的——是整个天下。

  只是,突发的状况打乱了这盘棋局,这是她不曾想到的,或者,他也未曾想到。

  山崖上的那一幕又浮现在脑海,当时情况混乱,她并未考虑太多,然而静下心来,她却很是迷惑:倘若邵九真的是她猜测中的那个人,那么,当时双方的对持已在千钧一发之际,那个时候,他无论如何也不该抛下所有的一切,来卿华山。

  他为什么回来?又为什么在她跌落山崖的时候,那样不顾身上的伤口拉住她?

  他不会在意筱桂仙,筱桂仙对他来说,只是一枚棋子,他是下棋的那个人,又怎会被一颗棋子所掣肘?而她她与筱桂仙,又有什么不一样?

  同样的,对于邵九来说,她或许早已是一颗废弃的妻子,不值得看一眼。

  况且,心中晴明如他,又怎会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已到了油灯枯竭的地步?若他真是怀着那样的信念,一步步支撑自己走过来的,那么,有什么事比完成那件事更重要,更值得他去做?又怎会为了一些根本不重要的事,让自己陷入困境,处于被动?

  仿佛有一个藏在深处的理由在她心头闪过,但那个不可捉摸的深暗处,是她不能相信,也绝对无法相信的。

  良久,她暗自一笑:怎么可能?

  宝龄想不到那个理由,想不到邵九那一日为何要上卿华山,她不可能想到,因为,那个理由,连邵九自己亦无法解释。

  邵九望着面前陷入沉思、眉头微蹙的少女,眸光轻轻流转,刹那,眼底便如洗涤过的天空般清澄:“阿零在想什么?”

  宝龄抬起头,看着他,他含着笑,亦是回望他,一会会之后,宝龄败下阵来,有些沮丧的道:“没什么。既然你不记得,没关系,慢慢来。”

  其实她也知道,没有多少时间了。

  但——不知为何,心里却又有另一种想法:或许,这样对他来说,是好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仇恨、信念、想做的事,所有的一切一切,都如同一部系统重装的电脑一般,抹去了痕迹。这样,会不会好些?

  至少,那盘局或许便成了残局。

  纵然知道那么多年,他不可能没有任何布置,他所布置下的人脉还在一天,便不见得会安稳。但,失去那只稳固操控一切的手,那盘棋局会成为什么摸样?

  没有了落子的人,棋局便只是一盘棋局,纵然那些棋子想要寻找自己的出路,恐怕也是有心而无力。

  他才是那核心的力量,操控生死、掀起惊涛骇浪的那只手。

  这样很好,不是么?

  只是,对她来说呢?当得知邵九身份的瞬间,她心底曾有过震惊、愤怒、仇恨,还有各种无可名状的情绪。但有一点,她很清楚,报仇——这件事对她来说,是无稽之谈。

  倘若,顾家所发生的一切,顾老爷的死真的与他有关,她既然继承了顾宝龄的身份,自然会想到要报仇。

  只可惜,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对于用私刑报仇,没有多少概念。况且,就算她想,便真的能做到吗?她所面对的这个人,纵然撇开心底复杂的情感,也太过强大,根本不是她所能敌的。

  更何况,那其中丝丝缕缕的恩怨情仇,在上一代便已开始,又如何分割的清?难道还要延续下去?

  所以,这丝细微的念头在冒出来的那一刻,便被她生生的压下去了。

  只是什么都不记得了,那点点滴滴,那些她小心翼翼珍藏的好的、坏的回忆,在他脑海里,再也不存在了,哪怕是虚情假意,也都不记得了。多么——讽刺?

  就像是做了一场梦,那个人醒了,她却还在梦中。

  十天,不过十天罢了。这场梦,终究还是要醒。十天之后他会离开南京府,此后的一切,再与她无关,纵然他恢复了记忆,要做些什么,也不是她能够左右的,不是么?

  既然如此她回过神,一阵风吹过,竟是生生的打了个寒战,唇边泛起一丝略带怅然的笑容,她慢慢道:“进屋吧,你身体刚好,又病了就麻烦了。”

  她本是蹲着给小黑洗澡,此刻站起来,不知是不是蹲太久,竟是一阵眩晕,很快有人将她扶起,邵九看着她,眉头轻轻一动:“阿零的手好烫。”

  好烫么?好像全身都很烫。宝龄晕晕乎乎的想要往前走,手却被他抓住,下一秒,他解下斗篷给她披上,摊开的双手,犹如一个温柔的怀抱,纵然其实并不那么温暖,还带着些许深冬的寒意,但却让她有些眷恋。

  她一动不动,任由他细细的在将她脖子上的绳结扎好,又摸了摸她的额头,目光温柔如水:“阿零病了。”

  病了么?是该病了。这么多天的担心、焦灼、日夜不眠,后来的震惊、迷茫她若不病,才是怪事。

  病了也好,病了,就不用想那么多事了。

  鼻尖传来熟悉的气息,她不再逞强,垂下手,放松身体,满足的闭上眼:“这样也好,反正,我也回不去了”

  若是就这么病死了,是不是,就能回去了?

  邵九静静望着软软的靠在他怀里的少女,少女脸颊上如火烧般,有两抹病态的潮红,其余的地方却是苍白如雪,她闭着眼,睫毛微微颤动,那么轻,轻的仿佛不存在。她的话更像是无意识的喃喃,梦呓一般。

  一瞬间,邵九的眼眸深处浮现一丝莫可名状的情绪。下一刻,他将她抱在怀里,朝屋里走去。



  贰佰贰拾伍、另一种方式相处

  院落外,一人的腰几乎要弯到青石板路上,不安的看着身旁那个静静伫立的少年:“大帅”

  阮素臣一动不动的望着那两个人影消失,才道:“请许大夫去看看。”

  那人得了令立刻退下,走到一半听到身后年轻大帅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传来:“这些天,所有关于西苑的消息都不用向我禀报。”

  细碎的脚步声远去后,阮素臣隐匿在斑驳光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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