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嘛,刚来那天晚上我已经想通了。
黄秋声也没什么可怕的,就是嫉妒嘛。华丽丽地嫉妒司马祈的人,嘴巴再说希望心上人获得幸福,其实心里最高兴肯定也是司马祈不理自家小姐。人都是这样的,心里永远有光明和黑暗两方。
既然如此,就要懂得抓住这一点,有我在,可能司马祈还对他贾小姐不是很上心,如果我死了,司马祈就真的娶谁都一样了。
别怪我自大,这么十几年下来,如果司马祈都一直喜欢我,即使能放下,我在他心里头也绝对是别人比不得的,我心里清楚得很。
就好像我就算没爱上司马祈,但若你今时今日问我那么多年,最好的朋友是谁,我还真的不会再犹犹豫豫地装傻了,定然只有司马祈一人。
既然如此,我的存在,对黄秋声来说,其实是个好事。
我轻咳一声,站了起来,径自走到床边的小案边上,对着案头指了指,道:“那多谢你了,麻烦饭菜就放这吧。”
估计是想不透我忽然这么一副坦然的样子面对他,黄秋声还是愣了愣,而后一双圆眼睛笑得好像又是书院时头一次见面那般纯洁。
把东西放在桌子上,我也不说别的,抓起筷子就吃。别的不论,我这几天真的饿得慌,就算我饭菜吃饱了,天天听那香凝在耳边句句都是刺,又被困在这里,心里也不会爽的,那么吃啥啥没味道。
吃饱喝足了,我就着袖子直接擦了把嘴,现在我可一点儿都不讲究,随便了,人家也没说错,我又不是小姐了,要那么斯文给谁看。
“我要见司马祈,还有,你们究竟把我关在这小院子里做什么。我现在可是一点儿利用价值都没用的吧!你家小姐无聊,想折腾我,可以,但是不是现在,她不如把我放回牢里和别人打架斗殴,一来能借别人的手折腾我,二来我也不会浪费时间在这里,多一刻我也想多和我爹说说话!”
我说得够直接了,分析得也自认很有道理,但是那黄秋声却笑了,笑得很欠抽。
“我说啊,小卿你真是聪明。我今天来啊,就是想带你去见小世子的。至于我家小姐她想做什么向来都不用问过我,她爱怎么着你,就能怎么着你,她想找人折腾你,当然可以把你放到牢里去,但是若她不想呢?”
刚听前半段,我还小小高兴了一下,当然不会以为他们这批人良心发现了,只是想着肯定是司马祈知道我来了,要见我。但是听到后半段,我真是低估了黄秋声的变态程度,哦不,差点漏掉他家小姐了。
现在是王绯之就算玩个玩物,不喜欢血腥地一下弄死,而是喜欢慢慢来折腾,是这样没错吧?!
不过,现在我没心思和他捣腾这个,反正我还是那句,她要玩,我就奉陪到底,大不了就是一个死字,我现在最不怕就是这个。
于是,直接忽略黄秋声后半截话,我开口道:“那别浪费时间了,我现在就要见司马祈。”
黄秋声看起来心情很好,立刻点头道:“好,那你跟我来。”
我看着他那张一脸灿烂的样子就怎么看怎么觉得碍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是觉得他笑得不怀好意,又寻不出个理由来。
算了,反正都要见到司马祈了,再怎么着我也不该怕区区一个王家的家臣才对。
汝南王府很大,亭台楼阁,小桥流水无不布置得精巧。司马亮是个读书人,就爱这种假儒雅的调调,虽然那些物什的用料都是绝对的上好,但是乍看上去别人也觉得是精巧清秀,绝对不觉得奢华富贵。
除了那个院子,七拐八弯地绕着那些回廊走,中途碰到了几个以前跟在司马祈身百年的小厮,见了我都是一脸见了鬼的样子。
朝他们笑了笑,看他们一脸惊惶,我心情又好了点,好像整个人都豁然开朗了很多。
司马祈啊之前以为他没事,不愿意求他,心里一直过意不去。现在他成了亲,虽然是政治联姻,但是总觉得好像大家扯平了一般,心里头也舒服了,果然啊,人性本贱啊。
走到书斋,远远看见那鎏金的吟素阁二字,我的脚步便下意识地加快了,还在心里为见司马祈第一句该说什么打了下草稿。
嘿,哥们。成亲啦?
恩,不成不成,说不准他觉得我故意的。
那么说,嘿,我没死,你是不是很高兴啊?!
这么说是不是有点欠抽?
快走到门边的时候,我为自己无厘头的想法刚刚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黄秋声却忽然捂着我的嘴,把我拖到了一边。
书斋四面都有窗户,黄秋声拖着我到了假山前面的那扇,窗子半掩,角度很刁钻,外头的人能看到里面,里面的人看出来,外头估计也只能看见那座大假山。
我瞪着眼睛对现在的突然状况有点适应不良,刚想挣扎,便忽然震住了。
透过那扇窗,我居然看见了司马祈和马文才。
然后,我看见司马祈坐在那书案里头,一身雍容,嘴角微微勾起,是那抹我熟悉的笑,通常他这样笑,都是他志在必得的事办成了。
“安全护送卿儿回洛阳,你功不可没。你放心,我会保证,绝对不会有人能在这次动乱里动马家一丝一毫。”
我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不不会的什么护送,什么功不可没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马狐狸,你赶紧反驳啊,用你那云淡风轻的调调告诉司马祈不是这样的啊。
我死死盯着背对着我的马狐狸,今天他一身正装,正是繁复笔挺的湖蓝色外衬锦纱,头上高高束着个嵌金翡翠冠,单从后看去已经能觉着这人浑身是一股清逸贵气。
“谢王爷。”
马文才一个弯腰磕头,就生生把我的心给磕穿了一般。
不,不要,不是的不可能
我开始疯狂地摇头,这时候我只要一哼声,里头的人一定能发现,但是我却觉得自己喉咙里头仿佛不会做声了一样。
“嗯,这次你办事办得如此干脆利索,半年以来的谋划,足以证明你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现下,我正是需要广招幕僚的时候,你以后,就呆在王府里住下,为我出谋划策,共商大事!”
“是,王爷。文才早已听闻汝南王府食客众多,个个颇有才名,文才能与他们一同助王爷您一臂之力,正正是求之不得。”
司马祈站了起来,走到马文才面前,甚是亲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们喊着句王爷喊得名副其实!”
他们接下来说什么,我再也没有听不见了,心里哽着一块烧红了的铁,烧得整颗心都焦黑了般,好像再也不会跳动了。
我扭头,看向黄秋声,只见他笑得很灿烂,盯着我痛苦的样子。
是啊,都是他是他害的如果他不带我来那么我就不会看到这一幕,就不会知道我都是死囚了,说白了也不知道能活几天的人了
让我抱着一丝希望这样去死,也不行么?!
硬要把我一切的美好希望,最后仅剩的一点对爱情的相望也毁掉么?!
王绯之
你好狠。
知道马文才今天过来,就故意让黄秋声带我过来
我猛然拉下了黄秋声早就已经放松开的手,张开嘴就狠狠地咬了下去,好像要把他的手生生咬断一样用力。
痛,把我的痛,全部都发泄在一口里面。
就一下已经满口都是血腥,黄秋声闷哼一声,便开始把手往外抽,无奈我抓得死紧,咬得越发用力。
心里好痛,好空,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到头来都是假的么?!不会的不会的不可能是这样的
但是,为什么马文才要这么回答,司马祈又要请他入席做幕僚
贾亦卿,你这个胆小鬼,为什么你不冲进去问清楚马文才,你在怕什么?!
你怕马文才会眯着那双熟悉的犹如狐狸般狡黠的眼睛告诉你,是啊,都是骗你的
是啊怕怕啊很怕。所以即使我亲耳听到了,也不敢吭声,如果我不吭声,我能不能就当做不知道?!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我紧紧咬着黄秋声的手,我用我最后一丝力量发泄在这上面,好像这样就能把一切谎言都咬碎,然后吞进肚子里,好像那血腥味一样,只要咽进肚子里,便再也看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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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啥了,看吧。
夜凉如水,我独自一人坐在院落里,有些丢了魂的感觉,下午坐到现在,脑子好像浆糊,什么也想不了,想什么都想不通。
我想给他找个理由,可是我找不着。
我不迂腐,他也知道的,可是他却什么都没和我说。只留给我一个背影,还有那一句句剜心一样的话。
王绯之差人送了一壶酒来,我没碰。这女人故意让我看到这些事,现在又给我送一壶酒,好等我把整条愁肠给愁断了是么?
可是,心里难受,我在屋子里根本坐立不安,晚饭也压根没有人送过来。我现在也着实没有心思和她们计较这一餐半顿,只是在院子里看着那月亮。
快中秋了吧,那月亮现在就缺一口儿,团圆团圆,我的圆满又在哪里呢
记得去年中秋,贾府设宴,秋风暮柳,弱水兴波,满堂都是笑语,不论真假,那些人总归是笑着的。现在却个个沦为阶下囚,在那不知天日的暗黑牢房里静静等待着死亡。
而我呢,虽然人在外面,但是整颗心就像死囚一样,被围困起来,很彷徨无助地等待着最后的宣判,是生,是死,是真是假。
司马祈来的时候,很大排场,两行家丁陪伴,身边还跟着个王绯之。
门是怎么弄开的我不知道,反正那响动大得连那花丛里头不知躲藏了多久的老鼠也飞也似地窜走了。
两排火把把整个院子映得好像白日一样光亮,有人上前把我一把推到地上,“还不赶紧跪下来拜见世子和夫人!你发什么愣!?”
我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