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未说完杜康忍不住又是一阵轻笑,看着白汐景轻轻瞪了自己一眼,杜康这才敛了笑意开口道:“好久不见公主露出如此形态了,明明十五岁的年纪,每日却做得一副沉稳淡漠的样子,杜康心里虽然欣慰,其实也未曾没有担心。”
白汐景不料杜康会如此说话,竟像是被蛊惑一般蓦地抬起头来看向杜康,对上他那双脉脉的眸子,白汐景不知道为何脸忽然有些发烫,遂转过了头去开口道:“听你的意思,你给我的那本书怕是随手打发我的吧,亏我那般信任你,还秉烛去参悟,以为这是什么兵法。”
杜康见白汐景顾左右而言其他,心里蓦地一黯,面上却是仍旧带着微微的笑意,接了白汐景的句子道:“我倒不知道公主竟然有从话本里参透出兵法的本事,不过杜康却知道公主这局棋只怕是要输了。”杜康说完指了指面前的棋盘。
白汐景听杜康没有再说那些话,这才放下心来,轻轻的舒了一口气,却没见着杜康眼里闪过的一丝黯淡:“不到最后一子,你可别下定论。”
白汐景他们之间的对弈还没有结束,便听到城里一阵号角声忽的突兀响起,城主府里的兵士也都拿起武器整装待备。白汐景蓦地放下手中的棋子站起身来,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门前,半饷才猛的意识过来大声道:“糟了,居然比我预想的要提前了许多!”
杜康闻言眉头也是一皱,自然知晓汐景口中所说的事情是什么。看来起义军终于决定发动总攻了,只怕现在这祀水城也快保不住了。本来白汐景用计让白子誉和方思远答应下来这个赌约,也是想在包围圈完全形成前将部队迁走,却不想白子誉和方思远才刚刚出了门去说是安排,不到一刻钟便已经被围了城。
形势蓦地危急万分,被围了城,要是又断了粮草,只怕所有人只能困死其中。
虽然城主府离着那城楼有些距离,但是城墙外面起义军的叫嚣声,战马的嘶鸣声,人语声却是依稀听得清楚,显得十分嘈杂。白汐景看着院中兵士和侍卫都已经出了府去,院落中只留下几个面色惶恐的侍女。
心里蓦地一沉,白汐景快步走出院子,拉住一个看起来稍显镇定的小厮开口问道:“白世子何在?”
那小厮似乎要急着赶往何处,也没有细看询问人是谁,只是应了一声“城楼上。”便也匆匆的离开了院落。
“多谢。”白汐景说完便向着杜康点了点头,“走,我们也去城楼。”
不一会儿,白汐景便看到了站在城楼上的两个修长的身影,一个蓝衣如海,一个白衣胜雪,皆是一副纤尘不染的模样。城外的起义军还在肆意的叫嚣着,可是他们却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仿佛眼前的不是战场,而是一副风景秀丽的画卷一般,竟有一种天高云淡的错觉。
白汐景款步走到了他们身旁,也不跟他们打招呼便向着城楼下看去。这处城门是南城门,城楼下黑压压的一片大军正蹲在城楼下,炊烟袅袅,竟是在煮饭!还有三五一群的聚在一起对着城楼上大骂。
白汐景不禁微微皱了皱眉,上一世的记忆太过模糊,这场战争也不曾亲自参与。她现在所能自持的只有那些在史书上读到的些微记忆,以及这一世白敛的指点和杜康的情报收集。白汐景定定的看着城楼下的起义军,他们看起来似乎很乱很杂,可是若仔细观察便定能看得出他们动作虽然随意,但是兵器却是不曾离开左右。
“我以为,现在撤离祀水城并不晚。”白汐景忽然开口道。
她忽然出声,身旁正在思量着的白子誉和方思远皆是齐齐的转过了身来看向她。白子誉见是她,唇角微微一勾,俊逸的面上露出一丝浅笑来。而方思远则是仍然一副不动声色的模样。
“汐儿,你可知晓现在祀水城已经被包围了,就算想要撤离,只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白子誉静静地盯着白汐景慢慢开口道。
“哥哥若是看不出这里面的一线生机,如今却是如何笑得出来?”白汐景看着白字与面上的浅笑,心里便明白了白子誉和她所想的是一样的。
她也朝着白子誉笑了笑,盯着他的眼睛异常认真的说道:“哥哥,方世子,我们或许可以从南面突围。”
奈何白汐景却没有听到意料之中的回话声,便不禁回过头来,却不想正好看到了正侧头静静望着她的方思远。夕阳下,他那俊逸的面上似乎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眉眼微微一挑,竟是别样的好看,仿若那落于世间的谪仙般。白汐景只觉得心里一阵突突,半饷竟是说不出话来。
倒是那方思远接过话头道:“你可是想说这城楼下的起义军有异常?看起来杂乱,其实细看便会发现前方和后方的军队其实不同。”
白汐景一愣,随即慌忙的点了点头应道。
034 谁的知音?
城外夕阳西斜,连带着将整个天边都染成了血红色,三人皆是静静地眺望着天边的残阳,明明没有说一句话,面上的表情却是出奇的一致,似洒脱,似坚决,却又带着一丝不甘。
“也许,我知道怎么带你们脱困。”良久,白汐景忽然开口打破了这城楼上的平静。她慢慢的转过身去看向方思远和白子誉,精致绝伦的脸上那双眸子显得明亮而坚定,头微微抬着,感觉骄傲和自信。
明明是没有把握的话,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看清她的表情时,却蓦地有一种让人信服的感觉。
方思远也不知道自己是着了什么魔障,只觉得对上汐景那双眼睛,心里不觉得突突一跳,等到他意识到的时候自己却已经伸出了手去轻轻的按了按汐景的头,让她低下了头去。做完这一切,方思远似乎又觉得这样做有些不妥,便干咳了一声道:“公主可知自己在说什么吗?”
白汐景被方思远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有些懵了,刚想抬头说话,却不想抬头的那一瞬间方思远却忽的跳转了目光。白汐景眨了眨眼睛,也没有在细想,而是挺直了腰身坚定的一字一顿道:“我知道如何突围。”
“汐儿,这可不是儿戏,这是战场。”白子誉忽然出声道,脸上带着不赞成,要知道现在他们也不过是瞧着了点生机,可是也断不敢轻举妄动。而白汐景虽也是看出点门道,现在却这般说出话来未免有些轻率了。
白汐景刚要说话反驳,却不想倒是方思远忽然开了口道:“白世子,何不听听公主有何打算?”
白子誉不料方思远竟然会开口替汐景说话,故而愣了半饷,再见汐景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白子誉这才叹了一口气道:“罢了,便便说说。”
“不要问我为何知道这些的,这些我不能说与你们,但是有两点我可以肯定:一是今晚亥时,城楼下的军队会被人调离,只余下三成士兵。这留守的人并不是起义军将领李承的亲信部队,且与因为加入起义军较晚,李承与其一直有些嫌隙”白汐景寻思着上一世的记忆,再加上杜康收集回来的信息,侃侃而谈道。
只是自己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听得白子誉忽然“咦”了一声:“汐儿,这可是真的是你自己想的?”
白汐景不知道白子誉为何惊奇,却仍是点了点应道了:“确然是我想到的,哥哥何故如此惊讶?”
白子誉看了看身边的方思远,这才开口道:“竟与刚才方世子说的话一模一样。”
这次倒是轮到白汐景愣住了。他也说过同样的话?心里这样想着,便将目光放在了方思远身上,奈何方思远却仍是避着她的目光。不过却表示承认的点了点头道:“不过我不像公主这般连时辰都估摸的清楚。公主的意思,思远明白,可是要用离间计?”
白汐景闻言眼睛一亮忙点了点头,然后接口道:“第二便是现在城里马上升起炊烟做饭,整个城内保持安静,唯在城西那边可以喧哗,若是有人前来打探,一定要装的若无其事。起义军的将领李承向来疑心重,绝对又分一部分军队前往城西,这边的兵力便会再被削弱。”
方思远闻言略微一沉吟,却没急着说话,倒是白子誉的眼睛一亮,不过心里却仍然是有一个疑问:“可是城南既然兵力被分散,又如何让李承他们不怀疑此处?”
听闻白子誉这么一问,白汐景却忽然笑的有些狡黠,一双眸子亮晶晶的,竟似那天上的星辰般:“哥哥,我让杜康带给你的信,你可照着上面做了?”
“自然,虽不知晓你的意图,不过确实照你所说的将这祀水城的上游的河流堵了起来。”白子誉点了点头道。
白汐景唇角一勾,眸光在白子誉和方思远身上微微一扫,竟有一种风情万种的感觉,只见她伸手捋了捋自己耳边的碎发慢条斯理的开口道:“哥哥,你可知祀水城如何得名的?”
不论前世还是今生,汐景都无甚爱好,偏偏爱好看书,无论是地理志,史书,诗经和佛经,还是话本,戏文,鬼神异志,她都喜欢。所以这祀水城的地理水文她虽不成亲眼考察,却是略知一二。
祀水城得名便是因为它的水四季丰盛,绝不干枯,可谓是一大怪事。所以即便现在是冬季,祀水城河流里的水也甚是充沛。
白汐景还没说出自己的计策,却叫一旁方思远悟了出来,只见他眸光一闪道:“放水淹城!”
方思远的话音刚落,白子誉也是眼睛一亮,到是白汐景没有想到方思远竟然聪明至此,她不过是略略提及了一些,他便完全猜测出了她心里的打算。
蓄积了多日的水一旦被放,只怕水势之大无人能挡,且这河又偏偏是在城南,只要一放水,顷刻便会从城南门涌出,那么那些士兵又怎么可能不去避难?
“可是若是放水,这城里的士兵和百姓该如何”
“这个白世子不用担心,思远刚到祀水城后便查探了一下城内情况,因为夏日多雨,城内人为了应对洪水,已经有了一套应对方法,可保无虞。”方思远向着白子誉点了点头沉稳的开口道。
“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