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轩辕皱眉想说什么，却被若水笑着打断：「别可是了，带着你这伤患还会拖我后腿，这种亏本的生意我可不干啊。」
话是这样说，可其实若水心中所想却是轩辕作为主帅，哪能随便离营，他毕竟是大军军心所在，还是应该安分待着。
说完，他也不待轩辕答应，一把抓过案上纸笔塞进轩辕手中，催促道：「快些画张地图给我，涧竹城内我人生地不熟，你可得画仔细些，不然我要是找不对地方，那可全都是你的错。」
轩辕怔了半晌，无奈地看他，看到他白皙面容上俏皮的笑容，当下便觉得自己真是拿他没辙。
便仔细画了地图，交到他手中，又想了想道：「我会飞鸽传书通知程知府，请他为你带路。」
「嗯，也好，有他带着可以节约不少时间，我这就出发了，希望我回来时，弹弓已成雏形。」
朝着轩辕狡黠地眨了眨眼睛，若水站起身，心情愉悦地舒展了下身体，转身要走时，手腕却被坐着的轩辕一把握住。
隔着丝织锦缎，轩辕的体温径自传来，若水心中一震，微微睁大眼眸转头对上轩辕幽若深潭的目光，顿觉四周空气一下子变得稀薄不少。
「怎么了？」
他有些勉强地扯了扯嘴角，并不是第一次与轩辕直接接触，之前疗伤时早已碰过他的身体，只是这一次，若水觉得感受全然不同。
轩辕抓着他手的动作那么坚定，就连双目中似乎也在酝酿什么，仿佛这一抓便不想放开一般，直让人看得心头打鼓。
「若水，自己小心。」对视了良久，轩辕轻声道出了这么句话，其实有许多话想对他说，但是此时此刻，似乎并不适宜。
轩辕是顾大局的人，个人的情感，终究比不过江山社稷来得重要。
若水点了点头，心头却掠过淡淡失望。
他轻轻挣开轩辕的手，两人的指尖轻轻擦过，有似是电流的东西在那瞬间冲向彼此。
若水一惊快速缩回手，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出了营帐。
轩辕修长的手指仍停在空中，许久后才默然收回，冷峻的面容上浮现淡淡遗憾。
「君公子，你快看那是什么！」却不料，若水刚出帅帐，便听到林祈焦急的唤声。
他声音中还带着惊讶，轩辕在帐中也听到了，立刻掀开帐门走了出来。
若水正顺着林祈指的方向抬头看，只见从镜月城的方向飘出了十多个像是孔明灯的东西。
今夜刮的是北风，大军驻扎之地正是镜月城的北面，是以那些孔明灯飘得极快，不一会儿，便都飘到了军营上方。
而众人尚未明白殷慕白到底是何用意，那一个个孔明灯中的烛火便都熄灭了，失去了热动力，那些灯全部砸了下来。
起先，注意到的将士们都只是避免被灯砸到，但是很快他们就发现，那灯并不仅仅是灯那么简单！
只见无数的毒蛇毒蝎从灯的残骸中窜了出来，见人就咬！
没有防备的将士被毒物咬到，立时疼得惨叫起来，一时间，凄厉的叫声从营地各处响起，便如地狱一般。
轩辕等人都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这般毒计，亏他殷慕白想得出来。
「小心！」轩辕眼见一个孔明灯就砸在他们不远处，拉着若水和林祈后退了两步。
「轩辕，这些一定就是殷慕白先前派手下搜集的毒物，我们必须想对策，否则殷慕白不费一兵一卒，便会让我们损兵折将！」
「可恶！殷慕白！我绝饶不了他！」轩辕低吼一句，低头在地上抓起一把碎石，以内功弹指射出，石子打中毒蛇毒蝎，当即毙命。
若水也急着仿效，可此举无疑是杯水车薪，根本救不了多少人。
第八章
惨叫声还是在不断响起，有回过神来的将士开始斩杀毒物，但无奈天色太暗，毒物速度又快，一时之间，还是挨咬的人多。
「殿下，若水，快跟我走！」
危急中，远处传来傅老的一声断喝，他正抢过一个守卫手中的火把，往镜月城的方向奔去。
若水和轩辕都是一怔，不明白他要干什么，但是听他这般急吼，当下不敢质疑，也抢了火把一跃跟了上去。
三人施展上等轻功，不一会儿便跃出了军营。
到了军营外，傅老一人扔过来一个布包，急道：「快，将包内的粉末一列撒开，再点火烧！」
若水闻言，忙打开布包，闻到里面有雄黄的味道，顿时明白了傅老的意思。
轩辕虽然还不懂医理，但是傅老的吩咐，他自然立刻照办。
三人将三包粉末一列撒开，举着火把点了上去。
那粉末遇到火立时燃烧起来，一股浓烟和刺鼻的草药味也跟着升起，被北风一吹，径自向营地扑去。
营地中的士兵都被浓烟笼罩，不断咳嗽起来。
「傅老」轩辕听闻士兵们的咳嗽声，又望见那烟几乎笼罩了整个军营，心中顿时仿佛被人揪紧一般，他忍不住启齿想问傅老这到底是什么粉末，话刚出口，便被傅老打断。
「别担心，这烟会熏死毒物，对人无害。」傅老显然没有心思解释，简单答完，又从怀中摸出一包粉末，撒进火中。
若水轻轻拉了拉轩辕衣袖，凤眸里闪动的讯息，是在叫他放心。
军营之中，惨叫声渐渐止歇，一刻之后，彻底安静了下来。
「走吧，得尽快将那些毒物的尸体都收集起来，否则以后化入泥中，后果不堪设想，还得给被咬的人解毒。」
傅老神色严肃地说完，快步走回军营中。
轩辕和若水对视一眼，轩辕沉声道：「你帮傅老治疗伤患，我带人去收集毒物尸体。」
「嗯，千万小心，也许还有未被熏死的毒物。」
「我知道。」
彼此在对方手臂上轻拍了下，两人一同返回军营，按着分工，很快忙碌起来。
殷慕白这一招，确实打得西鎏大军措手不及。
军中数千人被毒物咬伤，若非傅老随身带着防毒的粉末而且迅速反应，恐怕后果当真不堪设想。
好在毒物毕竟是白弥军临时找来的，所以都不是剧毒的品种，中毒的将士在得到军医的看顾后，也都没有生命危险。
只不过，这一计使得西鎏人心惶惶，当夜，大多数人仍笼罩在那毒物的阴影中，根本不敢入睡。
就生怕自己在睡梦中再被什么东西咬到，一命呜呼。
若水跟着傅老救人，又是忙了一整夜。
而轩辕也好不到哪里去，带着林祈等人捡毒物尸体，也是捡到了天光大亮。
至此，西鎏大军尚未和白弥军正式交战，已然伤了元气。
到了早上，若水处理完手边最后一个伤员，疲惫地离开了那人的营帐，两夜没有合眼，他确实感觉颇累。
「君公子！伤员们怎么样？」
熟悉的声音迎面而来，若水抬头，看到林祈提着两大袋毒物的尸体，正朝自己走来。
「没事了，毒物中没有剧毒的品种，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你们那边进展如何？」
「放心吧，天亮之后谢校尉和张校尉又检查了一遍，应是没有疏漏了。」
「那就好。」
「君公子，殿下刚回帅帐，我看他脸色不好，你要是有空就去看看他，他肩伤还未痊愈，操劳之下，不知伤势是否有变。」
「嗯，我这就过去。」点头应了林祈的话，若水微微笑笑，其实他本来也打算去看看轩辕的。
毕竟他留下来，本就是为了轩辕。
到了帅帐门口，正好碰到小黑送了早饭出来，看到若水，神色激动地说：「君公子！您还没吃饭吧？我这就给您去拿。」
「好啊，谢谢你，小黑。」
「不用谢，操劳了一夜，君公子您辛苦了。」
望着小黑一溜烟跑开的背影，若水不禁觉得有趣，笑眯眯地弯起了眉眼，这孩子，年纪虽然不大，倒真是懂事得很。
转身掀开帐门，他进了帅帐。
轩辕正坐在案边喝着小米粥，案上放着一张信笺，看样子是飞鸽送来的。
「是军报？」
若水微笑着开口询问，一边走过去伸手在轩辕肩上摸了几下，又抓起他的手搭了搭脉，确定伤势无碍，这才放心地在他对面坐下。
轩辕微微点头，面上也有疲惫的神色，「魏将军和夏卓在日暮平原交战了几次，各有胜负，怕是又要陷入拉锯战。」
「夏卓？可是须和国的大将军？」
若水曾听说过，须和国的夏卓，白弥国的殷慕白，西鎏国的魏真，是南方三大齐名的将军。
南方多国割据的局面能在短短数年中合并了这么多，便是这三人各自拼搏的结果。
「正是，夏卓比起殷慕白来要光明磊落得多，但也因此，须和国的军队坚如磐石，很难攻破。」
「轩辕，须和既然交给了魏将军，你就不要多虑了，还是好好考虑这边的情况吧。」
「嗯。」
轩辕沉吟着点头，将战报收起，抬眼看向若水，看出他脸色有些苍白，不禁皱起了眉。
「你脸色很苍白，可是不舒服？」说着，伸手摸上若水额头，确定那里的温度无异后，才收回手。
「我没事，倒是你，脸色难看到林祈那个粗神经都为你担心呢。」吐了吐舌，若水笑容里带着揶揄。
「一夜没睡，定是累了，快去休息。」没有理会他的戏弄，轩辕的语气认真得很。
若水摇摇头，「我该去拿皮筋了，殷慕白的毒物用完，暂时应该不会再来偷袭，皮筋早日取回，我们才好尽快攻城。」
「休息了再去。」严厉的口气，轩辕瞪了瞪眼睛，似是有些不悦。
「拜托，我可是练家子，哪会如此不济，何况也没有时间了不是？你不是也想早日攻下白弥，好去帮助魏将军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我的时间不用你这样争取。」轩辕强硬地说完，一把抓住了若水的手，那手有些凉，抓入掌中，让他微微心悸。
「过来，睡一会再去，我先给程知府飞鸽传书。」
见若水不动，轩辕握紧他的手，手上用力，硬是把他整个人拉了过来，又强迫他在褥子上躺下，霸道地说：「快睡，过两个时辰叫你。」
若水挣扎无用，看着轩辕那一脸坚定的神色无奈地翻了翻眼皮，看来，还是拗不过他。
到了这地步，若水除了乖乖听话，似乎没有了别的选择。
褥子和小毯上似乎都带着轩辕的味道，他闭上眼睛，闻着那淡淡清冽的味道，不一会儿便真的安心地睡了过去。
「君公」小黑拿了若水的早饭再送来时，刚掀开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