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鎏进军的号角紧接着吹响,数万名西鎏士兵朝着镜月城冲了过去,玄色的战甲在阳光下仿若黑色的浪潮,在片刻之间便涌到了镜月城下。
隆隆的仿佛是大地在震动的响声让人震耳欲聋,轩辕骑在赤霞上开始率军往前狂奔,手中的宝剑高高举起,大吼一声:「西鎏的将士们,给我杀!」
金色的阳光照在他的剑尖反射出明亮的一点,西鎏的将士们追随着那一点奋勇冲杀。
镜月城的城墙上还有部分弓箭射出,若水和伊云两人看准方向,再度投出两块巨石,终于彻底将那城上的箭阵毁了个干净。
已经蜂拥至城门下的将士开始架起加长的云梯快速往上爬,黑色的潮水开始上涌,淹没向镜月城的城楼。
因箭阵被毁而方寸大乱的白弥军此时方回过神来手忙脚乱的消极抵抗,他们试图将云梯推倒,却因为底下西鎏士兵死死压住而推不开。
若水一路踩着轻功掠到城下,直接足尖轻点跃上了云梯,一下子便跃过了一名正往上爬的士兵。
那士兵一愣,停下了动作抬头看他,却只见若水一身白衣在风中扬起,两、三个纵身,人便上了城楼。
蝉翼剑一出,上头顿时不断传来惨叫声,边上伊云和轩辕也已上了城楼,所到之处,鲜血共哀嚎齐放。
将城楼上的士兵全部收拾了之后,若水向城下一跃,踢开守门的白弥士兵,转身打开了城门。
等候在外的西鎏军顿时涌了进来,轩辕站在城楼上,望着底下偌大的镜月城和他手下势如破竹的军士,嘴角扬起了一丝几不可闻的弧度。
至此,为白弥坚持守门数十年的镜月城被西鎏大军彻底攻破。
「殿下,殷慕白不在,看来是先撤走了。」林祈也站在城楼上,将底下的战况收入眼中后转头对轩辕说道。
轩辕也已察觉到了这一点,微微颔首凝神答道:「镜月虽破,但是只要有殷慕白在,白弥便还能负隅顽抗。」
想来,殷慕白定是见巨弩和箭阵被毁,知道绝对无法再阻挡西鎏大军,便先撤离了镜月城。
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他不被俘,便还能在别的据点让轩辕和西鎏军头疼。
因为事先轩辕便对手下军士下过破城也不可扰民,白弥军亡只要愿降便不杀的命令,西鎏大军进驻镜月城便显得相当安静。
那些未能来得及撤逃的百姓原本以为会性命不保,却未料到,西鎏军不但对他们客客气气,还完全不限制他们的日常生活,只是在清点完人数之后便不再打扰。
当日,轩辕等人进驻了殷慕白的府邸,大军决定调整一日后继续南下。
是夜,轩辕与若水、伊云在院中对月饮酒谈天。
酒过三巡之后,伊云放下酒杯,对着轩辕笑道:「轩辕,恭喜你拿下这白弥鬼城,攻打白弥的第一步已经漂亮地踏出了。」
「全靠有你们帮忙。」轩辕轻合了下眼眸,语气淡漠,神色间却带着一丝难以压抑的感激和欣喜。
「若水确实是个难得的人才,有他跟着你,这仗你会好打许多。」笑着看了若水一眼,伊云继续说着。
轩辕点了点头,侧目去看若水,深邃的双眸中带着欲说还休的情绪。
若水嘿嘿笑笑,刚想说什么,却听到伊云又低声开了口:「我想,我也该告辞了。」
即便已经知晓他会选择在这样的时机离开,真的听到他开了口,轩辕和若水还是觉得有些惊讶。
轩辕微微皱起了眉,思忖地看着伊云,淡淡地问:「你可还会回来?」
「现在不好说,不过若能回来,我一定会回来帮你。」
「一路顺风。」举起杯子,轩辕敬了伊云一杯,他知道伊云要去做的事是他犹豫了两年的事,所以无论战事多么紧张,他都不会挽留伊云。
边上若水也举起酒杯,望着伊云俏皮地眨了眨眼睛,「伊兄,别的废话不多说了,只愿你早日达成心愿。」
伊云闻言嘴角浮起一丝笑容,没有接话,只是拿杯子去和他们碰杯,清脆的响声响起,一切尽在不言中。
当天夜里,伊云就走了,轩辕本要留他过夜,却被他婉言拒绝。
轩辕便和若水一起将他送到了镜月城城门口,望着他在夜色下绝尘而去的身姿,若水轻叹了口气。
轩辕却神色安然,遥望远方的目光沉静而坚定,深邃的双瞳似是比夜色还要深,却又透着明亮清澈,如曙光般的光芒,「他们的事迹我以前也曾听过,那席青,不可能对伊云无情。」
「嗯,只是这感情毕竟超越寻常伦理,要承认却需要勇气。」
转身往城内走,若水仍然面带感慨,这世上的人终究大多都是凡夫俗子,即便是席青这样身怀绝技的人,也有他无法难以跨越的鸿沟吧。
身后,轩辕若有所思地看着夜色中已经完全化成一个小小白点的伊云,半晌后才转身跟上若水脚步。
「若你是伊云,你会如何做?」两人穿过城门,步入长街,轩辕突然这样问了一句,声音低沉,似是带着一丝试探。
若水转头看他一眼,看着他在夜色下明亮如星辰的狭长眼眸,许久后「噗」的笑了起来,「我说轩辕,你可不要诅咒我,我可不想遇到这样的事。」
轩辕却似乎很执着,不想放弃这个问题似的又说:「只是打个比方而已。」
若水作了个为难的表情,斜睨他道:「你便这么想知道我的答案?」
轩辕点头,面上的表情坚定得让若水有些无法理解,这家伙,莫非也是那种一条道走到黑,钻进牛角尖就出不来的人?
可虽然不解,若水还是认真地思考了轩辕的问题,随后耸了耸肩答道:「若我是伊云,恐怕做不到他那般洒脱。」
这般苦恋,这般痛苦,全要独自一人承受,在漫长的岁月中任那份噬骨蚀心的思念将自己吞没却完全无力抗拒。
这样沉重的感情,他也许会觉得无法承受。
轩辕一时之间没有接话,深邃眼眸中的光芒似乎变得黯淡了一些,其实究竟为什么会执着于这个问题,他自己似乎也不是最明白。
只是不自觉地就这么问了出去,心底深处似乎有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又似乎没有。
若水收回了与轩辕对视的视线,深吸了口气勾起了嘴角,「说实话,那种没有期望的感情太痛苦了,我不知道伊云这几年是如何撑过来的。」
轩辕在沉思了一瞬后反问道:「即便知道席青的真实心意,你仍觉得那种感情痛苦?」
「是,喜欢一个人就会想要长相厮守,若非如此,喜欢只是痛苦罢了。」
银色的月光下,说着这番话的若水神色沉静,再没有一丝玩笑的意味。
他又想起了那些决定要暂时遗忘的往事,就是那些往事告诉他,无法厮守的爱情只是对彼此的折磨和伤害。
那甚至是一种会导致死亡的致命手段,而且根本避无可避。
轩辕敏感地察觉到了他情绪的变化,看着他的目光中透出了惊讶。
月光为他披了件银纱,那双大睁着的美丽凤眸中似盈着水光,平静中却无端透出了几许伤感的意味。
轩辕没来由得感到一阵心痛,甚至突然萌生了想紧紧拥住他的冲动。
只是若水没有给他更多窥伺的机会,他很快收拾起了一脸落寞,还狡黠地勾起了嘴角,只一瞬间,便将之前那份淡淡的哀伤给化去了。
「总之呢,在还没喜欢上谁之前,我想还是不要去庸人自扰地思考这种问题了。」
说完,他转头又看了轩辕一眼,笑容俏皮,全没了刚才沉思的模样。
轩辕直直看着他,没接话,目光中的深思却又深了几分。
他看得出若水心里确实有事,而且那事藏得很深,也许是若水一辈子都不想让人触碰的伤口。
「殿下,探子回来了。」
林祈这时从远处跑了过来,轩辕闻言,转头看向他,「怎么说?」
「殷慕白带着余部往莘城去了。」林祈说完,微微皱起了眉。
若水不明白他为何皱眉,笑问:「莘城有何问题?」
林祈抓了抓脑袋,似乎很为难,半晌才说:「其实之前我们和殿下商讨时,都是以为殷慕白会往玟城逃的。」
白弥地形不如西鎏那般整齐,岔路很多,镜月之后,一左一右有莘、玟两城,从此两城皆可到达白弥国都城弥都。
但是,莘城的居住人口是玟城的两倍,从行军打仗应避免扰民的角度考虑,殷慕白应该退的地方确实是玟城才对。
否则他们逃入莘城,西鎏大军再追入莘城,那城中的百姓又要如何处理?还是说,他们预先已经将百姓全部撤离?
「兴许,这其中有些深意。」思考了半晌,若水先开了口。
轩辕微微颔首,思索了会,道:「召集其他校尉,部署明日行进计划。」
「是。」领了命,林祈转身跑开。
若水负手跟着轩辕往殷府而去,经过方才那场交谈,两人如今心头都是思绪万千,一时之间无法理顺。
快走到府门时,突然有人拿着匕首偷袭轩辕。
那人接近时几乎毫无声息,拔出匕首的时机也掌握得颇好,若不是轩辕本身武艺高强,这一次即便是若水恐怕也救不了他。
侧身灵活地避开了偷袭,轩辕随即便与那人动起手来。
对方手上的匕首在月色下闪着冰冷的寒光,轩辕目光如炬,面上已然覆上了寒霜,他这辈子最恨人做背后偷袭这等卑鄙无耻的事。
在他的思想里,要打便堂堂正正地打,这般偷鸡摸狗简直下作之极。
抬臂抵住对方持匕首的手,伸腿踢向对方下盘,与此同时,他立成掌的右手猛地往对方的肩头拍去。
有力而迅猛的攻势让对方刹那间失去了方寸,人往后掠企图避开轩辕掌风,却不料,轩辕一掌只是虚招,右臂直收回来,猛地扣住了那人持匕首的手腕一扭。
「卡」的一声,腕骨应声而断,那人痛得身体一顿,却愣是没有叫出声来。
「谁派你来的。」将人踩在脚下,轩辕冷冷问道,夜色下,面无表情的他看起来便像是地狱修罗,让人不寒而栗。
那人穿着百姓的粗布衣,但身手显然经过训练,莫非那殷慕白自己走了,却还留了刺客来刺杀他?
若水走近了一步,仔细看着因腕骨被轩辕扭断而痛得满脸冷汗的人,好一会儿后,他突然指着那人道:「啊,是王鳞的哥哥!轩辕,放开他吧。」
「王麟?」见是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