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你现在的状况,即便蝉翼在手,怕也不是普通士兵的对手,若水,你怎会让自己落到这凄惨的境地?」
来人注意到若水的动作,语气冰冷地开了口。
说完了话,他取下头盔,一头长发随着动作如瀑布般滑下,漆黑如墨的长发下,一张冷艳无双的脸便清晰地出现在视野中。
若水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握着蝉翼的手微微一颤,不可置信地道:「无烟?你怎会到此?」
水无烟冷哼了一声,走到若水身边盘膝坐下,冷漠如冰的双目中泛着明显的责怪。
他盯着若水看了半晌后道:「我路过白弥边境,听说有个身着白衣武艺高强的少年跟着轩辕夜一起打仗,猜到可能是你,所以追过来看看,你倒好,还真让我见到了惊心动魄的一幕。」
听他此言,若水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随即便突然想到什么似地朝水无烟瞪了一眼,「啊!那你当时便到了?你怎不救我!」
「我到时,你已满身是血地躺在轩辕怀中了!」
水无烟答得咬牙切齿,此时有冲动狠狠把眼前这人揍一顿,看他以后还敢不敢随便作出这种让人担心得几乎要爆走的事。
天知道当时他花了多大的定力才没有直冲到轩辕面前抢人,若不是之前在军中看到了千医老者,他恐怕真的忍不住。
听出他话里带着的弦外之音,若水嘴角一抽,面上飘过一丝尴尬,双目游移地不敢去看水无烟。
方纔刚刚想过的人此时突然出现在眼前,若水心中的郁闷便不由得又深了些。
水无烟是他的同门师兄,两人可说是从小一起长大,对彼此的了解自是深刻,若水知道以水无烟的性子怕是无法谅解自己如今的言行。
帐里气氛变得有些微妙,若水一个劲地傻笑装傻,目光在帐中到处游移,水无烟却始终面无表情,周身弥漫着寒气,仿若一座冰雕。
这样僵持了好一会儿,水无烟冷冷地开了口:「若水,我希望你还记得当初离开师门时说过的话。」
若水的傻笑全部凝固了,他咬着唇,直直看着水无烟,却不答话。
他当然还记得当时他说过的话,可他又怎么会想到,竟会被命运如此捉弄了一把?
「其实我这次来,也是要向你道别。」水无烟也不逼他,沉默了片刻后又说了一句。
若水闻言皱起眉,不解地看向他,「道别?你要去何处?」
「我打算回晟水。」
平静地答了一句,水无烟从怀中摸出两个白色的瓷瓶递向若水,「这是师父让我带给你的,他说你之前带的太少,兴许不够用。」
若水微怔,望着眼前熟悉的瓷瓶有些窘迫,伸手接过后打开一嗅,果然正是冰火红莲和十日香。
行走江湖者,受伤中毒都是极难避免的事,所以身上备着解毒、疗伤的药都是必然。
若水之前自负武艺高强并未多带这些,如今十日香被轩辕一用自己再一用,倒真的是已所剩无几。
把瓷瓶收好,他又抬眼看向无烟,敛起玩笑,颦眉道:「怎么突然想到回晟水?你失踪这么多年忽然回去,他们不会轻易信你吧?」
「老皇帝快死了,我此时回去,正好给他们的皇位之争加点料。」
轻描淡写的语气,但是水无烟唇边扬起的一抹冷笑,却泄露了他心中不如言中淡定。
若水双眉皱得更紧,面上不禁浮起了担忧。
他心里清楚无烟是为什么回去,可是那若大的晟水皇宫,又哪里会有他的容身之处。
十年前没有,现在更不会有。
何况他是抱着复仇的目的回去,一点点风吹草动都有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你放心,我也不会傻到将自己赔上,大不了,我把一皇宫的人杀干净跑路就是。」
轻抚上悬在腰间的长剑,水无烟唇边的冷笑带着残忍的味道,那张艳丽无双的脸更是透出了森冷杀气。
若水不接话,帐中便这么安静下来。
过了半晌,水无烟缓缓站起身,冰冷的眸光望进若水目光深处,两人对视了许久,他才开口:「若水,如此一别,不知何时才会再见,只是若我再回来时你又出意外,我绝对不放过轩辕夜那家伙。」
「你放心吧,我断不会再如此冲动了,倒是你独自回去,万事小心。」
「嗯。」
微微点了点头,彼此看对方最后一眼,水无烟转身出了帐门,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帐外千余军士,竟无一人察觉他的来去。
思及此,若水不禁轻叹口气,也难怪那殷慕白的死士之前那般轻易便混入军中,这些人的警惕心确实不高。
午膳过后,小黑依着若水吩咐统计了伤情,随后和一位老军医一起入帐回报。
若水仔细听着,末了一一作了安排,伤势较轻的继续留在军中,伤势较重的则派人护送他们回涧竹养伤。
好在西鎏军人数上的优势较为明显,如今去了这些伤兵还足够压制别国。
又将养了两日,若水后背的伤口已基本愈合,他一爬得起身,便整顿了军队启程上路。
这三日前线并未有战报传来,他心中隐隐担忧,想来若轩辕一路得胜,该是会派信使回国报喜。
而他之前所驻阵地是回国的必经之路,绝对不可能错过才是。
如今未有信使归来,却不知是轩辕打得太顺想一鼓作气拿下白弥再派人报喜,还是遇上了麻烦自顾不暇没有心思再让人报信了。
心中带着牵挂,赶路时便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被留下的军士们也是心系战场,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去。
因此这一路行军颇为顺利,不过两日便接近了白弥都城弥都。
那日,天色暗得晚,若水带军又多行了几十里路,直到天黑得看不清路才停下驻扎。
此地再有半日路程便可抵达弥都,如今朝那方向望去,天空平静祥和,远远的暗夜上闪着星光,却未见半点红光。
正想着不见红光便说明西鎏大军并未驻扎在弥都城外,前方正扎着营帐的士兵却突然兴奋地大叫起来。
若水微挑起眉朝那方向望去,只见夜色中一人骑着战马,背上插着西鎏小旗,正大喊着朝他们奔来。
「君公子!太子殿下让我来报喜啦!我军已于一个时辰前攻入弥都皇城,白弥国王也已向太子殿下投降了!」
那信使一路跑入军中,到了若水面前眉飞色舞地说着,手上拿着明黄的战报,上面潦草的字迹带着让人兴奋的颤抖。
不待若水答话,千余军士已大声欢呼起来,「太子殿下万岁」、「西鎏国万岁」的呼声直透云霄,竟有种说不出的气势如虹的感觉。
若水便看着手中战报笑了起来,脑海中似是能看到轩辕一身银甲英姿飒爽地踏入弥都皇宫的情景。
那一刻轩辕一定还是面无表情,但那双幽深双瞳中却也一定会透出傲然笑意。
轩辕真的做到了。
拿下白弥,须和便岌岌可危,西鎏一统南方已成定局,如此一来,即便不主动出击征战西北,西鎏自己也已站稳了脚跟。
天下十分的局面,已合并去三分之一。
「这好消息要快些传回兰庭去,你且在此休息一夜,明日一早再动身赶路吧。」
将战报还与信使,若水笑得温柔,言语之中兴奋之意并不浓,不知他性子的人,恐怕无法看出他此刻心中的高兴。
「君公子,我出发之前,听到林大人在和殿下讨论您,林大人说您接到战报一定会很兴奋,殿下却说您不会,他说您只会笑笑,现在看来,还是殿下了解您呐。」
那信使接过战报塞回腰间包裹,大概是打了胜仗心中高兴,便也没了什么身分的顾忌,这样一句议论主子的话就口没遮拦地说了出来。
若水却是被他说得有些惊讶,心中却对于轩辕连这一点也能猜到表示诧异。
明明他平日在轩辕面前都活泼调皮得很,按寻常思路,他得了战报之后不是应该和大家一样欢欣鼓舞吗?
不过转念一想,轩辕了解他也是应该,便如他也能知道此刻弥都皇宫中正上演今夜无人入眠的庆功宴,而轩辕定是神情漠然地坐在席间一般。
若说有什么能证明两情相悦,那彼此了解,不正是最有力的证明吗?
「我都舍命救他了,他再不了解我,我可是要生气的。」
勾起嘴角狡黠一笑,若水玩笑的语气却让那信使如小鸡啄米般地点起头来,「是啊,君公子说的是,殿下还让我传话,说他明日会亲自到弥都城外迎接君公子和众军士。」
「好,我知道了。」
点了点头,若水面上笑容依旧,心中却想轩辕还真会大惊小怪,他们这一队掉队伤兵,哪里值得他如此盛情。
但是转眼看向四周,军士们听说太子殿下会亲自迎接,神情又岂是「激动」二字可以形容?
一个个都忘了身上还有伤般地又蹦又跳,一颗心全飞到明日进城的那刻去了。
便是在那一瞬间,若水突然明白了傅老那句「有仁心者,得天下」的真正涵义。
而轩辕,也正是从这些点滴的小事上,将他的仁义传达给大家。
这一夜时间过得颇为缓慢,众人心系弥都,又都盼着明日早些到来,竟都兴奋地睡不着觉,便围着那信使要他说之前的战况来听。
篝火火红色的火光映在众人脸上,将那一张张兴奋的脸都映得无比清晰。
信使便神情激动手舞足蹈地将整个战程说了起来,每说到激动之处更是口沫横飞,夸张的表情和形容不禁让众人哈哈大笑。
若水也是不顾形象的和大家混在一处,听着周围军士的叫好声只觉得心里兴奋异常。
第十四章
「你们没看到是不知道啊,我们太子殿下进皇宫时多气派,他一身银色战甲上虽然染了不少敌人的血,但是那丰神俊朗的身材和一脸冷漠大气的表情就像是天降神祗一样啊,白弥国那老皇帝一见我们太子殿下立刻就软了腿,就差没有屁滚尿流了。而且今日林大人也说了,白弥一旦破城,须和便唇亡齿寒,相信再过不久我们西鎏就能一统南方了。这下太子殿下真是什么都做到了,回头再娶个太子妃可就完美了,哈哈。」
得意的嗓音伴着众人的哄笑声传进耳中,若水本也高高扬着嘴角,可最后几个字一入耳中,他的神色立刻一怔。
太子妃吗?看大家激动的样子,应该是所有人都在期待这件事吧?
果然他之前的犹豫都是对的,当事情一步步朝预计发展,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