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说一个字,那泪珠便在他眼睛中颤动一下。 
他咬一咬牙,不等泪珠滴下,反手拭去泪痕。 
他颤声大呼道:“你要问我怎会受这些冤曲,不如问他。” 
他的手再次指向火魔神,群豪目光也不禁再次瞧向火魔神。 
铁娃整个人都似已将爆炸,跳起来大呼道:“这红毛猴子是你怎样冤枉了我大哥?快说!快说!”他什么都已不顾了,纵然火魔神将他炸成飞灰,他也不管。铁娃身后,沉声道:“这畜牲如此害你大哥,你就在这里呆看着他不动么?” 
铁娃狂吼一声,跳了起来,吼道:“你这红兔子,如此害我大哥,我跟你拼了!”出手分开人丛,疯了似的向火魔神扑去。 
群豪可全部被他骇惨了,既怕火魔神因此引发火药,但对这疯虎般的大汉,也不敢加以拦阻。眼见铁娃已将扑到台上,宝玉突然道:站住!” 
这两个字对铁娃真比什么都灵。任何人都不能拦阻的牛铁娃,听得这两字,呆然乖乖站任了,但口中仍不服道:“大哥为何叫我站住!” 
宝玉道:“你也想害我么” 
铁娃着急道:“小小弟敢害大哥,这这” 
宝玉道:“你不让他说话,我的冤曲,便永远无法洗清,这不是在害我,又是什么?” 
语声微顿,接口又道:“你如此轻举妄动,他若不顾一切,将火药引发,那后果又会怎样?你不但害了我,也害了别人。” 
铁娃想了一想,满头汗如雨下,哺哺道:“铁娃本不敢出手的,但但石四叔却却要我出手,铁娃想连石四叔都这样说话,那想必是没关系的了,哪知哪知却有这么大的关系!”他越是着急,话也就越是说不清楚。 
但还是有人听清了——众人听得索来老成持重的石不为,居然也会今铁娃做出这样鲁莽的事,都不禁又是惊奇,又是恼怒。 
石不为面上也已现出了汗珠。 
他又自悄悄移动身子,似乎要往后面挤,但群豪已对他有了不满,故意将他紧紧挤在中间,不让他动一动。 
再知群豪虽然不会帮着火魔神,但自已的性命,总是比什么都重要,如今的石不为竟屡次要做出危害大家性命之事,自然难免要犯众怒。唯有莫不屈还是对他十分关切,不住沉声道:老四,忍耐些。” 
宝玉目光穿过人丛,一直在逼视着石不为,此刻突又大声道:“铁娃,你可知石四叔为何要如此说话么?” 
铁娃道:“不知道。” 
莫不屈嘶声道:“只因无论你做了什么事,咱们都还是对你好的,你四叔他听得别人如此害你,自然难免激愤失常。” 
宝玉爇泪盈眶,黯然道:“大叔对小侄之心意,小侄全都知道,大叔的宽宏仁慈之心,更令小侄感动,但”他咬了咬牙,接道:“但大叔此番却错了。”莫不屈道:“我什么错了?” 
宝玉道:“石四叔如此做法,只因他一心要害我。” 
莫不屈怔了一怔,又自望向石不为。 
石不为却已怒骂道:“畜牲!放屁我为何要害你?” 
宝玉嘴角泛起一丝混合着伤感与怨恨的微笑。 
他一字字缓缓道:“只因你生怕火魔神说出一些话来,你要将我与火魔神全都杀死灭口,是以你便要如此。”石不为怒喝道:“放屁,满口胡说!” 
宝玉冷冷道:“你的秘密,我早已” 
石不为突又嘶声大呼道:“不错,我是要将你置之死地只因你无论曾经受过多么大的冤曲,但你亲手将公孙二哥,金不畏,魏不贪,西门老六,杨不怒这些待你恩重如山的人杀死,却是千真万确之事。” 
他不容别人说话,振臂大呼道:“少林、武当、峨嵋、崆峒、淮南、点苍七大门派的弟子们,你们的掌门师兄,就是被这畜牲害了,这畜牲就是你们门户的仇人,‘门户之仇,人人得而诛之’,这戒条你们难道忘了么?你们若还容这畜牲站在那里,便是违背了门规,便是门户的叛徒。” 
七大门派近来虽已人材凋落,但江湖中仍有着极大的潜力,门下弟子,更是遍布了江湖中每一角落。 
此刻在山坪上的千百豪杰,身属七大门派,或是与七大门户有着渊源的,至少也在三、四成之上。 
这些人自幼便受着七大门派传统的熏陶,有些人虽然脱离师门,浪迹江湖已久,但对门户的光荣,师门的戒律,却始终不敢忘记。 
此刻石不为这一番呼唤,果然立时便将这些人心底的对师门责任唤醒——为师门光荣而战的责任,在他们心中,委实沉睡已久了,方才还本有如石像般站着不敢动的人,此刻已有的握拳欲试,有的窃窃私议,只是说话人太多,就变成一片“嗡嗡”之声,也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其实这些话不必听清,也可猜想得出,石不为眼观四路,耳听八方,面上已不禁现出得意之色。 
宝玉却不等他再次发话,放声大喝道:“各位切莫听他之言,害死我那几位叔父的真凶,其实另有其人,绝不是我方宝玉。” 
群豪们胆子已渐渐大了,人丛中已有人呼道:“不是你,是谁?” 
宝玉道:“那真凶虽然始终藏头露尾,但说话的声音我却听到过,那时我已觉他说话的声音板是熟悉,只是一时想不起他是谁。” 
人丛中赐道:“他语声你既十分熟悉,又怎会听它不出?” 
宝玉道:“只因此人平日极少说话,纵然说话,也不过只是三五宇而已,是以要掩饰他的语声,自是容易得很。” 
说到这里,已有人猜出他说的是谁了。 
但另一些人仍不住问道:“谁?此人是谁?” 
宝玉大喝道:“就是他——石不为。” 
这当真又是大出众人意外的惊人之笔,群豪又都被惊得怔住,有些人的目光,已不紧带着怀疑向石不为瞧去。 
还有些人已在暗中私议道:“不错,难怪他要不顾一切出手了,原来他就是生怕方宝玉说出这番话来,是以想灭他的口。” 
要知群豪的激动之中,最易相信别人的话,也最易改变主意,无论谁说出什么,总有些人会盲从附合的。 
唯有莫不屈涨红了脸,怒喝道:“宝儿,你疯了么?怎可胡乱寒血喷人?” 
宝玉道:“此乃千真万确之事,宝儿哪敢在天下英雄之前胡言乱语,宝儿实已想了又想,才敢说出这番话来。” 
莫不屈又惊又怒,转目去瞧石不为,只见方才激动不堪的石不为,此刻反而沉住了气。 
莫不屈着急道:“老四,你你怎不出言辩驳?难道你无话可说么?” 
石不为冷冷道:“如此胡言乱语,全无丝毫证据,直如疯狗咬人一般,在下若是出言辩驳,岂非也和疯狗一般见识了。” 
这番话虽非辩驳,但却比任何辩驳都要有用,群豪方才已有些人对他生出怀疑之心,此刻又不禁为他喝起采来。 
莫不屈大喝道:“宝儿,你如此说话,可有证据?” 
宝玉道:“证据便在这里。” 
众人随着他手指望去,只见他指着的竟是火魔神。 
群豪不觉大哗,纷纷喝道:“这是证据?这是什么证据?” 
火魔神见到石不为竟以言语煽动超群豪的胆子,竞使得群豪忘了自己生死之事,胆敢在他面前喧嚷起来,他本已变色,此刻目光一闪,大喝道:“不错,我便是证据,只固这些事都是我要石不为做的,石不为他委实也早巳被我收买。” 
群豪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 
莫不屈有如当胸被人刺了一刀,面上血色全失,颤声道:“真的?这会是真的?” 
火魔神道:“此事说出之后七大门派若要为弟子复仇,我也难逃其责,这责任是何等重大,我怎会说假?” 
莫不屈狂吼一声,几乎晕了过去,幸得他身旁之人,赶紧扶住了他,就在这一瞬间,群豪的惊动,又己将酿成大乱。 
方宝玉厉声喝道:“石不为,你还待狡辩?你还有何话说?还是快快承认了吧!” 
火魔神说出这番话来,石不为面色本也为之一变。 
但此刻他却又突然仰天狂笑起来。 
莫不屈道:“你你还有何可笑?”石不为狂笑着道:“这些话本只能骗骗三尺童子,不想大哥你竟也相信了,却教小弟如何不笑?哈哈!如何不笑?” 
莫不屈道:“事已至此,我我已不得不信。” 
石不为嘶声道:“这些日子来,我始终追随大哥左右,纵有离别,也不过一时半刻,难道我竟会在这一时半刻中被人收买么?” 
莫不屈道:“这”长叹一声,跺了跺足,他心中委实已矛盾不堪,也不知究竟该听信哪一边的话好。 
石不为道:“何况,我石不为纵要被人收买,也要货卖识家,怎会卖给此等无信无义的卑鄙无耻之徒,难道我会那般愚蠢,连此人以后是否会出卖我都瞧不出,难道我竟会将自己的性命、名声视如儿戏?” 
莫不顾讷讷道:“这唉!老四你日后究竟要为善为恶,我虽然瞧不出,但但我却深信你绝非如此愚蠢的人,若说此等人物,也可以些须金银珠宝将你收买,我我委实越想越难以相信。” 
群豪的心,也不禁活动了起来,这两面的话说来惧是言之凿凿,他们前一刻还对火魔神的话深信不疑,后一刻便又觉得还是石不为说的是真的,一时之间,人人都被弄得糊里糊涂,全无主意,正如墙头之草,随风而倒。 
石不为大喝道:“此事实是显而易见,各位难道还瞧不出么?他两人早已串通好了,要来陷害于我,各位怎能上他们的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