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未说完,身子突然跃起,飘飘掠上了树梢,伸手往浓密的枝叶里一掏,便又掏出了一只满满的羊皮酒袋,有如探瓜搞果一般,将酒袋抛了下来,那两条大汉早已在旁准备,也自一把接着,金祖林双足在树上一蹬,身子已蹿入了另一株树梢,随手又摘下一只羊皮酒袋。 
只见他身形飞掠不停,片刻之间,竟摘下了八九只酒袋。看来又与南海士人树上摘那槟榔椰子有些相似。 
众人见了虽不觉好笑,却又不禁被他这轻巧的身法所惊。 
金祖林飘然落地,哈哈笑道:“小弟家有恶妻,只有将酒藏起才能喝个痛快,来来来,各位都请喝一袋。” 
万子良道:“酒自要喝的,但在下今日却还是为了那件事而来,只因在下今日带来的七位朋友,身份与众不同。” 
金祖林焕然变色,怒道:“无论是谁,也休想见着白老前辈既是如此,你们酒也莫要喝了吧!转过身子,便待走了。万子良道:“但这七位却是白老前辈的亲传弟子。” 
金祖林怔了一怔,缓缓转回身子,上上下下瞧了瞧那七人几眼,道:“莫非七位便是近日江湖所传的七大弟子?” 
那一行人当先一位长身玉立,眉宇间英气逼人的青衣少中,微微抱拳,道:“在下少林莫不屈。” 
第二条青衣大汉闪身而出,道:“峨嵋金不畏”此人身高八尺,背阔三尺,话声有如洪钟,震得金祖林直皱眉头。 
第三人缓缓走到金不畏身旁,却是个身形枯瘦的青衣道人,只是目光有如闪电一般,合十道:“贫道武当分孙不智。” 
第四人面容冷漠,有如石像,微一抱拳,也不说话。 
莫不屈道:“此乃在下四弟点苍石不为,素来不喜说话。” 
金祖林笑道:“不说话岂非要闷死人?那可受不了” 
只见…个身材矮胖,面如满月,满脸俱是笑容的少年缓步走出,是该叹息,还是好笑。 
万子良沉声道 
“不短五年以来,王半侠竞与火魔宫扯上关系,此番想必是那火魔神也有意与白衣人一战,是以便令王半侠来寻找白老前辈,为的自是要从白老前辈的口中,问出白衣人武功的秘密。” 
王半侠狞笑道:“不错,今日你等若是对我们稍有无札,老魔神立即便会起来,放把火将这林地烧得干干净净。” 
金祖林大笑道:“我本嫌这树林麻烦,烧光了最好。” 
公孙不智突然冷冷道:“以火魔神那般狂傲的人物,纵然有心与白衣人一战,也不屑来打探别人武功的秘密。” 
紫衣少年徽微一笑道:“公孙二叔之言说得不错,此番想必只是王半侠想探出这秘密后,以此求利,只因江湖中想要知道这秘密的人委实不少那火魔宫的少主人,只不过是他用来做幌子的傀儡而已。” 
公孙不智见这素昧平生的少年竟似对自己每一兄弟都熟悉之极,本己觉得十分惊奇,再见他年纪轻轻,却是料事如神,更不觉暗暗吃惊,只听紫衣少年接口道:“这四人便相烦金大叔将之拘禁,这秘密便不致走漏出去。” 
金祖林笑道:“这不成问题,咱们这树林里,莫说藏四个人,便是藏四百四千个,也绰绰有余。紫衣少年躬身笑道:“如此就多谢了。” 
金祖林大声道:“但你怎会寻到这里?又怎会上得去白老前辈的居处?这却倒真教我有些吃惊。” 
语声有如霹雷般,将金祝林吓了一跳,皱眉苦笑道:“不知兄台平日说话可就是这般大声的么?” 
魏不贪笑道:“有时比这声音还大。” 
金祖林道:“白老前辈虽然久已不见外人,但七位想来必是例外中之例外”突然转身,道:“走” 
此人做事当真干脆的很,他若不愿去做一件事,那是死也不肯做的,他若愿意做了,却立刻便做,绝不拖泥带水。 
万子良等人例也未想到他答应得这殷痛快,怔了怔,方自随他而去,只剩下那两条大汉捧着八九个酒袋死自站着发呆、绵密的树林,仿佛无穷无尽一般,一行人几乎走了顿饭功夫,还未走到边际,只是林中房舍,却已渐渐稀少。 
自一些稀落的枝时间望出去,隐约已可望见铜官山巨大的山影,七弟子暗忖道“莫非师傅住在山里?” 
地形渐高,山坡上树木却越来越矮了。 
金视林一面大步而行,一面喃喃自语,一面不时仰起脖子,喝了两口酒来清清喉咙,他说的仿佛是:“老天爷创造万物,有时当真奇妙的很,有时他造出一样出类拔草的东西来,明明是要给人看的,但他却偏偏又要百般加以掩饰”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听不懂他话中寒意,忽听金祖林轻呼一声:“小心了”身子一跃,突然瞧不见了。 
原来这山坡上,竞突然陷下一个深谷,只园林木茂密,是以若非熟悉地形之人,若非到了近前,谁也难以发现。 
谷深竟不止百丈,但方圆却只有二十来丈大小,宛如天神巨人突然在地上踩了一脚,才踩出这样一个谷洞来。 
谷底怪石蹬蛾,却长著株高达百丈开外的巨树,只因谷低陷,是以自外面看来,山坡上只是一片低矮的灌木,谁也想不到其中还有这样一株参天古树,金祖林大笑道:“各位见过这样的树么?这株树若是长在平地,岂非出类拔萃,必可大大的出出风头,但老天爷却定要它藏在这里,教人看不到它仿佛生长便是为了白老前辈藏身之用似的。” 
众人方自听懂了他方才的话中之寒意,听了最后一句话,又不禁一怔,情不自禁,一齐抬头望去。 
只见这巨木参天而起,直到百丈以上,方有校时,众人虽都是目光锐利之人,但瞧得脖子都酸了,才隐约瞧出那浓密的校叶中,竞巧妙地搭着间鸟巢般的绿色小屋,仿佛上古有巢氏时先民历届一般。 
万子良动容道:“白老前辈莫非就在树上?” 
金祖林道:“不错,自老前辈近年修为功深,已近罗汉之身,他老人家非但已有多年未曾下来过了,而且久已不食人间烟火,只有我那妻子每隔三两日送些黄津何首松果莲子来时,他老人家才肯放下垂索,除此之外,他老人家谁都不见,连我也已有三四中未曾见着他老人家了。” 
七弟子听得师傅修为功深,自是欢喜,但想到他老人家所受的苦难与寂寞,心中又不觉大是悲痛。 
刹时之间,七人俱是爇血奔涌,爇泪盈眶,齐地翻身拜倒,莫不顾道:“弟子们前来叩见恩师,但望你老人家现身一见。” 
他语声虽平和低沉,但一个宇一个字传送出去,无论多远的人都可听得清清楚楚,果然是中气充沛,内力惊人。 
但树梢之上却寂无回音。 
七弟子屏息仰视,满面泪光,也不知过了多久,树岭突然落下一物,看来中自有如一粒微尘,霎眼间便已落下。 
石不为伸手接过,他出手看来虽平平无奇,但能在这最后一刹那间接着此物,其眼力之锐,出手之快,又岂是常人所能梦想,七弟子齐地凝目望去,只见他接着的竞只是一粒莲子。 
第一九章 流浪三千里
七弟子又是失望伤心,又是茫然不解。 
公孙不智接过基于,副开两半,只见莲子虽好,却已无心,他一眼望过,已泪流满面,默然垂下头去,缓缓道:“莲子已无心,往事俱成空,可怕可怕!我们再再也瞧不着他老人家了!” 
七弟子俱是垂首流泪,万子良、金祖林已不禁满怀悲抢,稀嘘感叹,突听金不畏痛哭着道:“咱们冲上去,他老人家不见也得见了!”石不为道:“违师,天诛!” 
他素不轻言,此番说出这短短四个字,果然字字俱有千钧之重,金不畏但觉心头一寒,垂首无语。 
突然间,千百块大大小小的石头,沿着谷壁,自山上雹雨般打了下来,接着,谷边削壁上,峻峨怪石后,掠起了四条人影。 
这四人显然石后窥探下面的动静,此刻被这暴雨般的石块打得藏身不住,便待冲将上去。 
这四人身手俱都极是矫健,怎奈那石块来得太多,太猛,到后来四人只有以手护着头面,狼狈地落下山谷。 
莫不屈轻叱一声:“围!” 
七弟子虽在如此悲痛之下,但心神丝毫不乱,行动仍是迅急无傍,身形一闪,已将那四人去路完全断绝。其配合之密切、反应之迅速、身法之轻健,惧非一般武林豪杰所能梦想,万子良方自暗叹一声,只听山谷上已传来一阵洪亮的笑声道:“俺已将这四个贼崽子打下去了,要如何处治他们,你们瞧着办吧!”洪亮的笑声,有如空林虎啸,气势摄人心魄。 
众人虽惊于这在暗中相助的高手内力之深厚,行踪之奇诡,但此时此刻,已无暇推究他的身份来历。 
但是眼前这四人,一个鼠目削腮,容貌陰毒,一个右足已破,满面庚气,两人俱是楼衣百结,右面衣袖空空荡荡,柬在腰带里,非但右臂已断去,而且两只耳朵也已不见,形状之狞恶古怪,教人只要瞧上一眼,便恨不得立时将他们赶进十八层地狱,去与鬼为伍。 
另两人却是满身婴衣,黑巾蒙面,但露在外面之四只眼睛,却是闪闪生光,看来功力要比另两恶丐深厚得多。 
金祖林大喝道 
“瞧你们鬼鬼祟祟的,想必不是好人,偷偷摸摸闯入别人私产,想做什么?” 
那四人身落重围,竞不慌乱,只是恶狠狠的盯着对方,八只眼睛,竞全都有些与豺狼相似。 
公孙不智缓缓道:这四人想必早已在暗中跟踪我等,为的想必是要窥探恩师的下落,如今我等万万不可再放他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