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亮支队长后来升任局里分管刑侦的副局长。
四年后,简一雄的女儿简梅政法大学毕业,她参加招警考试,定向报考刑侦支队痕检,顺利考进。两年前,在她的见解要求下,她被调到重打大队。
“当时那天情况确实很特殊。天下着大雨。特警都在抗洪第一线,也不能全怪苏局。”
我多次劝她。
她反问:“你相信吗?”
“我真是后悔,当时为什么不跟紧一点,那样的话,简大也许就不会出事了。”
我说。
“你跟紧一点?”
恐怕连你都要搭进去。
我无言以对。
“好了,好了,我们还是研究一下杜晓倩,不,是杜学英的案子吧。”
“是啊。”
杜习海说,“这个案子还没有实质性的进展。领导很重视,老百姓很关注,压力大啊。”
我问:“大家有没有好的思路?”
张思峻说:“我们哪有啊。就看李大您了。”
“这样。”
我说,“简梅配合痕检,你过去干过的,到W市杜学英家进一步核实情况。提取杜学英亲属的DNA,回来后进行比对。关键是要调查出一些有用的情况。看她的家人知道些什么,特别是那些与案件有关联的情况。““为什么是我去呢?”
简梅问。
我说:“我不是说了吗,你过去干过痕检。”
“可是我现在是重打队的。”
“这项工作本身也是重打队的重要工作。你的工作干好了,说不定能直接帮助破案。”
简梅再不说话,只是狠中有怨地盯了我一眼。我心里一惊。这姑娘喜欢和我呆在一起,说是要跟我多学东西。平时时不时关心我的生活,说是学生关心老师。28岁了,也不谈恋爱,说是不急,等她爸的仇报了在成家也不迟。昨天晚上,我们在酒吧喝酒时,其实简梅早就悄悄将单买了,我要将钱给她,可她坚决不要,说我那点工资,还要抽烟,还要养儿子,别逞强了,弄得我脸都有点红了。
“那我们呢?”
张思峻迫不及待地问。
“你们有的是事干。”
我说,“你们集中警力在那两辆嫌疑车上下功夫。另外就是杜晓倩手机最近的通话记录。那两辆嫌疑车我重复一下:一辆是宝马,车牌号是J。68668,它前晚21点51分进入清水花园,0点22分离开。另一辆是一辆凯美瑞,车牌J。03552,车牌与车辆本身不匹配,车牌原是一辆别克商务车的,车主早就报失。估计车子本身也是被盗车辆。它21点42分进入,22点22分离开。”
我停了停继续说:“第二辆车,也就是凯美瑞里面坐的人叫旷山峰。牌子是套的,可人是真的,我们也可以从人着手。以人找车,以人破案。”
杜习海和张思峻睁大了惊奇的眼睛,李大,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怎么知道的,我们怎么不知道。
你们不知道的多了。我说。
这一刻不知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自从当警察以来,我时刻也有这样的预感——
正文 第十三章 他就是阴立仁(上)
这一次我的预感再一次正确。
屋漏偏遇连阴雨。清水花园的案子还未理出个头绪,黄河化工厂又发案了。
左英兵打电话给我:“果毅,黄河化工厂又发案了,你快过来一下。”
“什么案子啊?”
我问。
“钱被盗了。”
“钱被盗了?小案子,叫我们重打队干嘛?”
“不仅盗窃钱物,还盗窃保险柜。”
左英兵说,“保险柜是什么?金融设施。苏局长指示要眷破案。”
“哦,那我马上过去。”
我说。
我让杜习海集中精力去查那两辆车。我带着张思峻赶往黄河化工厂。
黄河化工厂里已是一片嘈杂。勘察的警察、协助的厂里工作人员、讨要工资的工人。
我简单看了一下现场,感觉犯罪嫌疑人反侦察的意识非常强。现场没有留下一个指纹、脚印。事先盘子踩得好,行动中干脆利落,绝不拖泥带水。与清水花园的案子如出一辙。
正在这时,有人给110举报,说是在盘山公路半山腰,发现一个砸坏的保险柜。左英兵让我和如东刑大的朱大迅速赶过去看看。
这是半山腰的一片紧挨盘山公路的松树林。被砸坏的保险柜和一些散落的账单,使这里显得非常的狼藉。看来,犯罪分子没法直接打开保险柜,所以采取搬走保险柜这样的笨办法。既然能把保险柜搬到这里,说明就有交通工具。可是这盘山路也是水泥硬化,找不到半点车辙。松林里本就杂乱,不容易留下有用的痕迹,再加上这阵子大家手忙脚乱,报警的看热闹的,希望天上掉馅饼的,这种发生在市区边缘、人口密集地的、与钱财有关的案子,现场保护从来就很难。
“保险柜是用铁器砸开的。保险柜上、一些账单是有指纹,但估计不是犯罪嫌疑人的。”
如东刑大的朱正华大队长对我说。
我想了想,说:“所有证据、痕迹妥为保管。估计不是犯罪嫌疑人的?那也要采集起来,一个一个地进行排除。”
“行。”
“这个现场还要进一步勘察,报警人、知情人的笔录要做全。这些工作你们如东先干着。等会儿看领导怎么安排再说。““是。这个案子也不大,怎么劳驾市局的呢。“我和张思峻刚回到黄河化工厂,左英兵就打电话:“苏局让你们过来开案情分析会。”
“你是支队长,你在就行了,还要我们过去干嘛。”
我说。
“苏局的指示,你有什么想法,就跟苏局请假。”
左英兵经常这样拿局里领导、市里领导来压我。
我只好说:“那行,我马上就到。”
可是到了合成车间,我还是忍不住将车听了下来。我仔细地观察周围的地形,脑子里快速地进行着犯罪过程重现月黑风高,犯罪嫌疑人有预谋地制造了停电,然后一辆汽车鬼魅一样的驶入。合成车间在生产区的边缘,在它的西南面是生活区。生产区和生活区一高一低,从生活区到生产区汽车需绕行,徒步要爬一条足有100多级台阶的坡道。犯罪嫌疑人肯定是绕行到生活区紧靠生产区的地方,然后徒步爬上台阶,盗走保险柜的。
我沿着台阶慢慢往下走夜深人静,一辆汽车驶入生活区,大家都在酣睡,有谁看到,看到了并且在意这辆汽车呢。犯罪嫌疑人从下车到盗走保险柜,快的话十几分钟,在晚上,也就是一瞬的功夫。
生活区的路面也是硬化的。我慢慢地找,终于在紧靠路面的一块泥土上发现了一个很明显的车辙印。这个路面还是很宽的,如果是正常行驶,永远压不到泥土里,就算两辆车相会,只要不是生手,也应该压不到泥土。而且车辙印这么深,不像是匆匆压过。看来这个车在这里停过。它因为想停得不引人注意,所以比较靠边,因为时间长,所以车辙印深。
我对张思峻说:“快,叫痕检来把这个车辙印取下。”
这时,左英兵又打来电话:“果毅啊,你怎么还没来啊?这里都炸开锅了。”
“炸开锅了?为啥?”
我不解地问。
“工人把厂里的办公大楼围了,要工资呢。”
“把办公大楼围了?有领导嘛,要工资也不能问我要啊。”
我到厂办公大楼前一看,果然几十个工人把这里围得水泄不通。工人们喊着:要工资、要生存,月底了老婆小孩等钱买米,等等,七嘴八舌。
市局特警和如东分局的警察扎起人墙,防止人群冲击办公大楼、冲击办公设施、冲击楼里的领导。
我出示证件,从一角钻进了楼里。
来到3楼会议室,里面坐满了人。抽烟的、说话的,跑动的,会议室乱成一锅粥。主席台坐着苏亮,还有一个比他官大,好像是市政府的一个副秘书长。两人都拿不定主意,不停地瞟坐在旁边的一个带着墨镜,穿着咖啡色风衣的人。哦,这个人我认识,而且十几年前还很熟悉,他就是阴立仁。阴立仁1。72米左右身高,也是41岁,脸色阴郁,不苟言笑。
副秘书长说,阴总,工人把这里围着,你看怎么办啊?
你们是领导,问我干什么?阴立仁不阴不阳地说,不是有警察吗,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副秘书长还是不紧不慢地说,阴总,市委书记、市长的意见是你们先拿出钱来,把工人的工资发了——
正文 第十三章 他就是阴立仁(下)
阴立仁说,哎呀,我的领导,你们以为我是造钱的啊,我们搞企业的也难。而且,我们平时纳税,你们,你们警察就有职责保护我们的利益。怎么办?你们赶快破案呀,把钱找回来,我马上发给工人。
听到这里我气不打一处来:“那你的意思,你们把钱丢了是警察的责任了?“苏副局长马上站了起来:“李果毅,这里有你说话的权利吗?你给我坐下。““怎么没有我说话的权利,没有我说话的权利叫我来干什么?”
我不依不饶,“按照《企业事业单位内部治安保卫条例》你们企业有责任搞好内部安全保卫,而且,公安部门、金融部门多次要求不能存放大量现金,你们竟然存放了四十多万,而且没人职守,你们没有责任吗?”
阴立仁扶了扶墨镜,向我看了一眼:“哦,果毅啊,你说得也有道理哈,那,那,我们先把工人的工资发了,你们可得把钱给找回来哦。”
“这个,哪个也不敢给你打包票。关键是你们要搞好内部管理、内部防控,防止类似的问题再次发生。”
阴立仁不阴不阳地看了我几眼,然后悄悄地跟手下说话。
过了一会,副秘书长宣布道:阴总决定先拿出20万,按比例给个人发放部分工资。会议室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工人们很快就散了。阴立仁和副秘书长也起身离开,只留下黄河化工厂的领导和警察进行案情分析。
会议室有了些许的平静。
化工厂保卫科的卢科长首先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