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晴望着窗外想了一会儿,“因为你看起来像个好人。”
等红灯的时候,梁朔夜接了一个电话,放下电话,梁朔夜整个人的气场瞬间降到冰点。如果不是此刻身处十字路口,耳边可以听到来往的汽车鸣笛的声音以及过往的行人嘈杂的喧哗声,可晴真的要以为自己的身边坐着一座冰山。梁朔夜的变化总是来得诡异而又莫名其妙,好像前一刻他还可以安然若素地和你说笑,后一秒,他就可以变脸似的让自己变成一个冷血的禽兽。
可能,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么一种人——是天使,也是魔鬼。而恰巧,梁朔夜就是这其中的一个。认识梁朔夜的时间并不算很长,甚至可以说超短。但,可晴很笃定自己已经看透了这个人,无论是外在,亦或是内里。梁朔夜的外在,确是无可挑剔的上品,而内里
“噩耗?”可晴半开玩笑地问。
绿灯亮的瞬间,梁朔夜启动车子,莞尔,“没有比这更糟的了,你觉得呢?”
想笑,很想笑。
但可晴还是忍住了。
“要是你都觉得糟,那一定糟糕透了。抱歉,小女子无能为力。”
可晴说的是大实话,她的确无能为力,她不过是出来援交的女人。
“要是,你可以帮我呢?”梁朔夜打了一下方向盘,将车子开进一条巷道。
“我能做什么?梁总,你太抬举我了,我不过是个”
“你不过是个‘小姐’。”
可晴皱眉,“有必要,说得这么刻骨铭心么?我是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不用你来提醒。”
“那就好。”梁朔夜轻描淡写一带而过,接着,他将车子停在小型超市前,“进去吧,这里有。”
可晴也不多问,下了车甩上门就进了超市。
一小会儿,她就拎着一个大大的购物袋从里面走出来,上车。
“说吧,你要我做什么?作为谢礼,我会免费答应你一个条件。”可晴上车的第一句话就是感谢梁朔夜,用一种很可晴的方式。
梁朔夜正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听见可晴如是说,他略微睁开了眼睛。
“跟我去见一个人,什么都不用说,什么也不用做。跟着我就行。”
梁朔夜将同样的话强调了两遍,可晴敏感地发现了。问题是,梁朔夜要她跟着他,去做什么呢?
不会是劫富济贫吧!
“需要去厕所么?”路上,梁朔夜问可晴,语气是罕见的温柔。
可晴吓了大大的一跳,她急忙护着自己的小心脏,说:“刚才在那个超市里去过了,谢谢关心。”
接着,车上又恢复初始的安静,安静地让可晴有点儿手足无措。
“介意吗?”可晴从包里掏出烟,问。
梁朔夜看都不看就点了点头,“介意。”
可晴愤懑地想,她还是死掉好了。
“我还以为你要带我去哪里,怎么来这里?”可晴望着窗外大大的“医院”,郁闷得无以复加。
“接人。”
梁朔夜率先下了车,可晴也跟着急忙下去。
梁朔夜走在前面,可晴走在后面。从可晴的角度看去,梁朔夜的背影是那么挺拔,就像茅盾笔下的白杨树一样。可如此气宇轩昂的男人,却让她难产生一丝一毫想要靠近的欲望。多么诡异的念头,可晴想。
☆、三十九、
从女人的角度来看,商晴的确是一位标准的贤妻良母型美女。
这是可晴对商晴的第一印象。
商晴看到梁朔夜,还有他身边站着的女人,苍白似雪的脸上现出刹那的惊讶,仿佛还有重重的失神,但很快,她突然如释重负地笑了笑。
“你去哪儿?”可晴听到梁朔夜没有任何前兆的发问,他似乎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他的话僵硬地仿佛失了水分的泥土。
“小晴要出院。”说话的,是站在商晴身边的一个男人,可晴好奇地打量着在场的三个人,她在大胆猜测这三个人的关系。
这个男人喜欢这个女人,梁朔夜也喜欢这个女人,而这个女人喜欢的似乎,很暧昧。
“我在问商晴,谢谢。”可晴看到梁朔夜问那个女人,而显然,这句话却是对那个男人说的。这句“谢谢”带了梁朔夜特有的暗黑式语调,他们仿佛是从梁朔夜牙缝里挤出的在空气中发生质变的简单两个字。
可能是可晴的臆想,可晴总觉得梁朔夜和这个男人好像结了很深很大的仇,梁朔夜连看都不愿看这个男人一眼,他的眼睛自始至终盯着这个女人。
真是复杂的三角关系,可晴这么觉得。
“这么快,就好了。”梁朔夜觉得自己很可笑,同样的问题他要反复地确认。
或者,他只是想亲口听到商晴告诉自己而已。他固执地想听到这个女人的回答,可这个回答却被她讳莫如深地闭口缄默。
梁朔夜在这世上最讨厌一件事,这件事就是,女人不合时宜的虚伪和沉默。
虚伪是人品,而沉默,则是人的个性里最难猜测也最令人厌恶的怪癖。
至少,梁朔夜这么认为。虽然他自己都做不到这点,但他却过分地要求别人这么做,他觉得自己有时候,乖张到连自己都不想去认识。
梁朔夜一直觉得自己身体里住了两个人,他们一直在跟不同的彼此相互抗争并企图打败对方征服另一个异样的自己。他们看似纠结矛盾,实则相亲相爱,他们时刻告诉着梁朔夜,他此刻需要什么他要怎么做。
他不是唐凰,永远知道下一步的理智;他也不是朱小四,永远随心所欲自由放肆。
他是梁朔夜,这世上最莫测的梁朔夜。
商晴现在不想和梁朔夜说话。
她想赶快从他面前走开,最好马上消失。
乔木扶着商晴站在商晴边上,梁朔夜的无视和咄咄逼人让他很舒服,“小晴需要休息,麻烦借过,谢谢。”
乔木说得很礼貌也很严密,他把梁朔夜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梁朔夜,他没有别的意思,他想尽快把商晴带离梁朔夜面前。只要有梁朔夜在的地方,商晴就变得多疑而敏感,有时候还会表现出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脆弱。有多少次,他眼睁睁地看着这样小心翼翼的商晴却无能为力;又有多少次,他想不顾一切不管不顾地带着商晴远走高飞去到一个没有一个人认识他们的地方开始全新的生活。但是,乔木知道着一些不过是自己妄自菲薄的臆想罢了。
他知道商晴不会也不可能跟自己走。她有太多的羁绊和牵挂,她有无论怎样都割舍不下的亲人,她有无论如何也不会想要辜负的梁朔夜。
这样的结论让乔木很难过很崩溃。然而,造成今天这种局面的,不就是他自己么?
他有什么理由怨天尤人再指责别人?
没有。
商晴并不知道,在和她对视的几秒钟里,梁朔夜想到了什么。
梁朔夜自己都想笑自己。
他们机缘巧合误打误撞地因为一场交易结合在一起;他们因为一个人残忍的阴谋假戏真做在媒体面前公开关系;他们因为商海的关系曾经一度试着靠近彼此。
结果,是失败。
这个看似戏剧化的过程让梁朔夜体会到也领悟到太多。当他发现自己开始慢慢在乎并且喜欢上这个女人,当他发现他再也不想游戏感情,当他发现他很想特别想努力着改变二人关系的时候,过分清晰的现实却告诉了他一个不太好的结果——
这个女人,似乎并不想要他,又或者,他并不是她心里的那个人。
“你,要去哪儿?”梁朔夜又问了一遍,语气不轻不重。他好像已经失了耐心,在面对商晴,在面对自己的心。他知道自己耐心有限,这有限的耐心已经让他疲惫不已。
“我回家。”商晴低低地说。
“好,我送你。”梁朔夜很快的接着说。
商晴似乎很惊讶地看了梁朔夜一眼,随即,她看了看梁朔夜身边站着的可晴。
可晴突然没来由的一阵心虚。她接收到商晴朝她看过来的视线,那视线让她整个人瞬间很不自在。
“谢谢你,但是不用了。乔木已经说要送我回去了。”商晴说完又瞥了一眼可晴。
她的眼神里有很干净的东西,可晴发觉,这样干净的东西和从梁朔夜眼睛里看到的东西一模一样。
这两个人还真是像啊。可晴由衷感慨。
可晴觉得自己最好这个时候主动出来澄清一下她和梁朔夜的关系,因为这个女人显然已经误会了,误会得还很深。
“那个,我”
“好,改天见。”不待可晴说完话,梁朔夜已先一步断了她继续说话的机会。梁朔夜说得很轻很轻,轻到可晴都觉得自己心里“咔嚓”一声断了一根弦。
“好。”可晴竟然听到那个女人也这么说了一句。
商晴被乔木扶着从梁朔夜身边经过,她没有再看梁朔夜一眼,她经过梁朔夜身边时甚至轻轻将脸侧到了另一边。
梁朔夜的脊背僵硬地保持着笔直,他的脸上亦没有任何表情,只是一双冷漠的眼睛里有未曾熄灭的光芒。
可晴在梁朔夜背后呆怔地站着,她此刻很想很想,很想冲上去让梁朔夜把这个女人留下来,无论如何都要留下来!因为再迟一秒,只有一秒,她看见的一段姻缘或许就此魂飞披散。可不知道为什么,可晴觉得自己的脚动不了——她是梁朔夜什么人呢?她出来说这样的话是不是太多管闲事了一点?更何况,梁朔夜根本不会听她的。
这是多么明显又多么无奈的局面。可晴在心里很快地想了一大圈,她从没像现在这样思维敏捷过,她也从未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无能为力过。
当你觉得自己是那么无能为力,当你看着一对彼此相爱的人就这么从自己眼前分道扬镳,那种严重的挫败感,很深很沉地让你无法再去思考任何事情。
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商晴显得异常平静。她知道,从一开始到现在,她和梁朔夜就是一个既可笑又无聊的错误。记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