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的那个人,圆圆脸,大眼睛,拿着鼓棒支着下巴,眉眼弯弯,笑的灿烂。明明应该是最熟悉的样子,此刻却偏偏觉得陌生。
有点恍惚,夏黎言不自觉的伸出手触上那张脸,是冰冷的,屏幕的温度。
闭了闭眼睛,夏黎言点了点头:“是他。”声音有点嘶哑,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伤感和难过。
季衡之点点头,示意知道了。并没有再多问什么。
夏黎言十分感激季衡之此刻没有多问,因为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其中复杂的关系。
23、过年 。。。
苏莱进书房的时候,正好看见夏黎言正窝在沙发上睡的正香。他的表情立刻变的古怪起来,脑子里浮现出那天的场景不过季衡之都一副习以为常丝毫不觉奇怪的样子,他也也没敢再多问。
“老大,你要的东西。”
季衡之拿过苏莱递过去的文件袋。
5分钟后,季衡之把手里的东西随手放在书桌上,“嗯,苏莱,你回去之后”
“啪——”的一声,遮住夏黎言半边脸的书掉在了地上,夏黎言翻了个身,头埋进沙发里面,继续睡。
苏莱顺手把掉到地上的书捡起来,《清宫十三朝秘史》,“”
季衡之显然也看到了,他面无表情的移开视线,把要说的话继续说完:“你回去之后告诉老爷子,我的事情我自己可以搞定,不用让他插手了。”
苏莱顿了一下,答应道:“知道了。”
苏莱走后,季衡之再一次打开那个文件袋,里面装的是关于苏乐这个人能查到的所有资料。
富二代、鼓手、偶像、还是一个同性恋,恋人是同乐队的主唱。
这个人,和夏黎言的交集,似乎仅仅止于都是GAY,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地方,能把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季衡之脑海里浮现夏黎言那天带着哀伤和难过的隐晦表情,难得的起了些微好奇,明明应该是毫无交集的两个人,为什么一个在提到另外一个的时候,会出现那样的神情呢?
文件袋里还附带了几张苏乐的照片,圆脸大眼睛,眼角下有一颗小小的痣,嘴边带着浅浅的酒窝。
挺可爱的。季衡之下了结论之后,随手把那些东西丢在抽屉里,只把那张写有公墓名称和地址的留了下来。
“长寿园?我X!”结果季衡之递来的纸条,看清上面那个名字的时候,夏黎言下意识的爆了一句粗口。
这也太奢侈了吧!?
长寿园公墓位于中洲市的北郊,据说是块风水宝地,死了之后还能躺进去的,都是有钱人中的战斗机,或者是本市极为有头有脸的人物。不过,再一想,他好赖也是个明星,死后葬这种地方,其实也算搭衬。嘿嘿笑着,也没忘了真心实意的跟季衡之表示感谢:“谢谢啊,麻烦你了。”
“你认识这个人?”季衡之冷不丁的问道。
“不止是认识,我就是”下意识的回答着,话说了一半,转了个弯:“我就是他的忠实粉丝啊。”
太过生硬的转折,季衡之当然不可能听不出来,不过没揭穿他,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摸摸后脑勺,夏黎言想着,忠实粉丝什么的,其实也不算是骗人吧,谁也没规定自己不能崇拜自己啊对吧。
眼瞅着年三十将至,整个小区的年味儿却一点也不浓,只有很少几家贴了对联,其他大部分都冷冷清清,跟平时没差。
城市越来越繁华,传统的习俗却越来越远。难得的发了一次感慨,夏黎言还是把在门口贴对联的想法给打消了,毕竟,他只是个寄居者,不是拥有者。
夏黎言也很难得的去品牌店给自己买了一身新衣服。过年嘛,新气象,偶尔奢侈一回也是可以原谅的。
年三十下午,季衡之并没有早早的就回祖宅,他一直待到4点多,接了个电话之后,才出门。
走之前,他跟夏黎言说:“冰箱里有饺子,你可以自己煮着吃新年快乐。”
听着关门声,夏黎言的心情有点复杂,没想到这第一个新年祝福,竟然是来自季衡之的。
下午6点多,窗外开始零零散散的响起鞭炮声,噼里啪啦的,虽然有点吵,却很有种喜庆的感觉。夏黎言去厨房把饺子煮上,然后托着腮趴在窗边往外看。
天色渐晚,平常就没什么人的小区这会儿更是空旷。大概,都回家过年去了吧
心里有复杂的情绪蔓延开来,夏黎言觉得自己好像跟整个人世间都隔离,下一秒就能羽化而登仙。
电视开着,在直播春晚倒计时,吵吵嚷嚷的很是欢乐。厨房里的饺子咕嘟嘟的冒着热气。房间里的灯光把世界分成两个,一半光明,一半黑暗。明明应该是很温暖的场景,可是夏黎言看着却觉得寂寥。
一个人,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饺子熟了之后,夏黎言直接找了塑料袋子装起来,换上新衣服,在口袋里装上钱和手机,然后就拎着饺子出了门。
他没办法再在这个环境下再多待一秒钟。孤单,会把整个人都吞没。
在小区门口灯火通明的社区超市买熟食的时候,那种强烈到让人窒息的孤单感才消散点。夏黎言买了点卤菜,然后直接出门打车,目的——长寿园公墓。
的士司机多看他好几眼,毕竟在这个时候儿去墓地的,真没几个。
24、扫墓 。。。
北郊离市区有点远,在大家都回家过年路上的车并不算多的情况下,还是40分钟之后才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添上开始飘雪,等夏黎言下车时,路面上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
天空中还有清雪纷扬,在暮色下,顿生苍茫。
手里的食物早就凉透了,夏黎言把羽绒服外套的拉锁又往上拉了拉,另一只手放进口袋里。虽然有点风,但也没觉得太冷。只是这环境未免太过冷清了吧夏黎言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天色已黯,借着微弱的雪光环视了一下四周,只有一条孤零零伸向远处的柏油马路,除此之外,就是路边这个依山而立的,长寿园公墓。
守门的大叔年纪有点大,四十来岁的样子,头发乱糟糟的,面部轮廓很深刻,带着点混血儿的感觉。夏黎言有点得意,这么黑了,他看人还能看的这么清楚。那大叔正靠在门房外面抽烟,对这个时候到来的夏黎言,他并没有进行过多的盘问,大抵是各种各样的人见多了,只是见怪不怪的交待了几句注意事项,然后递给他一只手电,就放他进去了。
“小家伙,小心点。”大叔拍拍随手拍拍他的脑袋。
夏黎言听他这么一说,心下一个哆嗦,抬头问道,“小、小心什么?”
那大叔笑咧了一口白牙:“想什么呢,我的意思是走路看路,别摔着,雪天,路滑。”
夏黎言的一颗心重新归位,点了点头:“谢谢大叔,我知道了。”
夏黎言小心翼翼的举着手电筒往里走,一边打量四周,墓园里确实有点阴森森的,昏黄的路灯下,树枝像鬼爪一样张牙舞爪,墓碑上的雪花莹莹的泛着微弱的白光,和手电散发的蓝幽幽的光芒相互照应,平添几分诡异。
可是夏黎言没觉得有多害怕,他本来应该是这里的一员,只是阴错阳差不知碰了什么机缘,以至于他此刻还得以好好的站在这里,除却悲痛,只觉庆幸而已。
挨个墓碑看过去,夏黎言没费多大功夫就找到了自己。黑白色的照片上,他笑的灿烂无忧。小心翼翼的把手电架在一旁,夏黎言在墓碑前蹲下,伸手在墓碑一侧拍了拍:“嘿,我来看你了,新年好。”
一边说着,一边准备把手里的食物放好,却发现地上已经有东西了。
拿着手电一一照过,熟悉的糯米鸡,一个果篮,还有一束紫色的勿忘我和,红玫瑰。夏黎言眼眶有点湿,他的家人来过了,周维,大概也来过了。
那盒酥皮糯米鸡,夏黎言只消看一眼,就知道那是他妈妈的手艺,小时候,每次他表现很好很乖的时候,妈妈就会给他做这个以示奖励,以至于这软软濡濡的味道,几乎成了他12岁以前的全部期待。后来慢慢长大,生活的重心逐渐被其他事情所占据,糯米鸡早就被抛于脑后,但是贯穿了整个童年的味道,却从来没有真正的淡忘。
夏黎言伸手拿起那捧紫色我勿忘我,里面还搭配着几朵白玫瑰,嘴角泛起不知是甜还是苦的笑意,粉丝们都知道苏乐最喜欢红玫瑰,每次送礼物必然有红玫瑰搭衬,只是实际上,他之所以说喜欢红玫瑰,是因为周维送他的第一样东西就是一捧红玫瑰。爱屋及乌,久而久之,他都快忘了,自己原本喜欢的,是代表着永恒爱意的,勿忘我。
他忘了的,妈妈都替他记着。
心下酸涩,夏黎言随手拍掉墓碑上的雪花,把自己买的东西和那一束红玫瑰悉数堆在一边,拿过那捧花和早就变的冰凉的糯米鸡,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墓碑前面,然后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
是怀念,也是祭奠。
夏黎言不是不想回家,只是他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回去。苏乐已经死了。他现在跟苏家半点关系也无,这么突然回去,只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而已。更何况他虽为人子女,却从未尽过孝道,还一直在给家里添乱抹黑,或许没了他这个儿子,对家里来说也许不是什么坏事。
忽然,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在空旷的墓地里,声音大的出奇,尤为刺耳。
夏黎言被吓的一个激灵,手忙脚乱的拿出电话,屏幕上一闪一闪的闪着方筝的名字。
这家伙还真是的,夏黎言有点无语的按下接听键。
“小朋友,你跑哪去了?”方筝的声音穿透力极强,夏黎言把手机离自己的耳朵远了些,“怎么了,有事儿?”
“哥哥带你去看烟花呢,怎么没影儿了?”
在这种时候,有人能记住自己,无疑是一件很让人感动的事情,夏黎言的嘴角情不自禁的勾起:“你还好意思说我?你自己不也是,一失踪就半个月不见人影。”
“咳,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