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今生袖玉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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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今生袖玉花开-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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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晶莹的食指,有意无意地动了一动。
  青珂着急下,抄了一旁的一方白帛擦拭,扶正碟叠,看向薛谨时,蓦然睁大了一双水灵灵的大眼,手里的白帛啪得跌入正当中的一碗油滋滋的鸡汤。汤汁乍一飞溅,倒识趣得紧,避开了两人,纷纷浇灌了茅屋中有些参差的泥地。
  也不晓得是黄橙橙的鸡汤反射,还是阳光的角度从窗外射入的角度适宜,玉袖恰好看见浅白色的木桌面上,清清楚楚是一个王字。仔细忖量,它可以是“珂”的王,也可以是“瑧”的王,更可以是千千万万带了这个王字偏旁的,但这个想法下一刻便被玉袖抹去。片刻前忘了,薛谨认识的姑娘不多,按风月段子来讲,故事发展到这个时刻,万万没有不去写对自己重要的姑娘的名字,而去写个不相干人的名讳的道理。而时至今日,对薛谨来说,大约只有青珂是最重要了的罢。
  这个想法将将在脑中形成,立刻又坍塌,玉袖敲着脑袋险些将大哥说过的话给忘了个清际,谁说男人一生只能有一个重要的姑娘?在他们心里可能有千千万万个重要的姑娘,或者说,在男人心里,只要是姑娘,普遍都挺重要的?
  想着想着,便发现已然偏离了主题,再回头找,却找不到头绪,只听见一声暗哑的声音,像是被蹂躏了千万遍,方能破茧而出,从喉头间找到一丝清明的出路,将那盘桓在心里的想念,通过唇齿与卷舌的默契配合,经过长时间的拉锯战,他终于唤出了被期冀许久的名讳:“阿珂。”
  听不见北风的呼啸,闻不进腊梅的芳香。玉袖从窗外印在青珂脸上的片片光晕中,看见清晰的晶莹被滚滚滴落。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一声呼唤,却仿佛相错了一生一世才恍然相遇。
  青珂颤抖着红唇,慢慢滑下了身子,跪在薛谨一旁,泣难成句,只是握着他蘸着酱汁的手,半晌才道:“我在这里。”然后抬起泪眼模糊,点点泪花形成千万的人影,轻轻将脸贴上他的手,缓缓道:“谢谢你能记得我的名字,谢谢你第一声叫的是我的名字。”
  但凡小说里遇到类似的情景,大多数男主角或者女主角在照顾对方时,一般希望他们醒来的那刻,第一面能见到自己,亦或者,第一声叫的是自己的名字。倘若发现他们叫的不是自己的名字玉袖暗中设想一番,实在难以相像当时主角的脸色和心情,当然这样的假设是不存在的,如果存在只能说明那不是主角,而是一个主配角。
  玉袖悄悄退了出去,临走前破天荒替他们将门掩掩紧实。
  饥寒欺体,却没甚动餐的兴头,想想薛谨的一顿午餐,饱含了许多感动,也夹杂了许多泪水,真是要多咸多丰富的一顿午餐啊
  作者有话要说:  





☆、相濡以沫(二)二更

  往后的日子,玉袖发现薛谨的眼时常会随着青珂忙碌的身影应接不暇地转动,在超出视线外的时候,有一丝难辨的微妙表情浮现在脸庞。玉袖很有耐心地观察了一日,隐约咂摸出,这个难以言表的表情,大约是薛谨心里顿生的一种难以言表的心情,这份难以言表的心情,她也难以言表。
  但玉袖曾掐准了青珂不在,凤晞看书的时段,特地跳到薛谨面上走上了几遭,那双沉寂的黑眸不似见了青珂泛起秋波,却宛如一片死海,毫无波澜。
  玉袖凑近他,伸手朝他面儿上挥了挥,他依然毫无波澜。她含着手指,皱眉将他望着,企图从这幅要死不死的形容中探寻出一丝别样的奥秘时,整个人便被提了起来。
  一股寒风从大开的后衣襟灌入,飕飕地抚摸她的玉体,她打了个激灵,回头望了望,简直不需要猜想,这种形式这种调调,便是凤晞一贯的做派。
  玉袖嘟起了嘴。
  凤晞将她提了出去,拎回自己的房,淡漠地关上了门,淡漠地将她丢在床榻上,又淡漠地执起了书卷,半晌,又放下,淡漠地道:“怎么,今日没解释了。”
  玉袖垂着的脑袋猛地抬起,挂起笑道:“这个嘛”
  凤晞翻了一页黄卷,淡淡道:“不需要了。”
  玉袖又将脑袋垂到原来的位置。
  凤晞揉着太阳穴道:“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玉袖依然低着脑袋,呐呐地说:“你想把我怎么办,便怎么办”
  少间,凤晞释卷,挑起他那风情万种的柳眉,支着桌案,撑着一副春花秋月的脸,沉重的声线带了一丝情音:“哦,真的?”这音调,揶揄中带着魅惑,沉稳中夹了轻佻,也似一坨铁锤自九重天砸落,玉袖猛地清醒过来,连连摆手:“不不不,你误会了,我说的这个‘办’,不是那个‘办’,我说的这个‘办’是从字面上理解的‘办’,你万万不能从其他方面去理解这个‘办’”说到一半,见凤晞闷笑的神态,又猛地想到,这、这个、这别是自己想多了罢?便又猛地红了一张脸,脑袋上腾起了一团团霞红的云彩。
  可幸的是,空了的肚腹十分争气地响了一回。想起从来它总在不该响的时候,偏生了响,而今能在这时候恰到好处的响,玉袖觉得她没有白白忍着体重的飙升而祭了它许多食物,这厢倒分外的值。她抬起半颗头,露出半眸子眼:“要不我们还吃饭罢,办不办的问题,实在不是我一个小姑娘能讨论的。”
  凤晞甫从木椅上起来的身子严重地一晃,像是昆仑山毫无征兆的在临震前的一抖。玉袖赶紧做好了扶的腔势,一双胳膊正俨然停在半空中时,昆仑山却自发的好了。
  他站稳了脚,回过头来看她,只是无奈地揉着太阳穴,边摇着头叹气:“你真是”他这一声叹气,委实令玉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回想了方才一番话,似乎,大约,应该没有纰漏的罢。
  他望了回窗外,恹恹黄昏,在雪白的山脉上撒下幽怨的褪颜,连绵的白云被刷上琉璃金,倒映在雪上不知又能联想到怎样的形状比喻。他道:“天将饭时,看情形今日沐姑娘要晚些回来,你既然饿了,便出去吃罢。”
  离开时,玉袖回望了望,想起薛谨饿着肚子独守空闺,将他抛下这档子行径,是否不大好,想要同凤晞建议带他一同去,却发现他将自己牵出屋后,没有半点缓步捎上薛谨的意思在里头,她也不好拂逆他。
  她在心里暗自喟叹几番,只好叫薛谨屈一屈了。谁叫她这位意中人,在感情这码事上占有欲一发的强呢。
  凡世有句话叫出师未捷身先死,放青珂身上不怎么衬,适宜作改叫出嫁未遂成寡妇,何种因由?便是如她这般无怨无悔地守着他,即便他一生如同一根木头。诚然薛谨病情稍有好转,却难以更上一个层面,停滞在一些细微的生理活动,毫无进展,说不忧心,那是谎话。
  有几房叔婶作则个劝谏,说沐青珂端端一十七如花季,委实不可屈了自己。一辈子守着一块木头,还不如嫁个砍柴的,都比抱着木头强。将来有儿孙绕膝,有桃李满园,老有所依,宜室宜家,其乐融融,一派家和万事兴的光景有谁不想?而薛谨倘若继续木着,十年后还是木,二十年后还是木,百年后便归为黄土白骨。然那无心插得柳已然成荫,十年前种的树已然参天,百年树的人兴许隽了秀才,一径联捷,春闱大胜,官拜要职,令你能颐享天年,即便这样你还是要选木头?
  青珂严肃坚拒几番好意,严厉道:“他举目无亲,谁去照拂他,你们么?”众人的目光躲闪,也是,谁又去推心置腹任劳任怨将一个无血无亲之人照顾得妥贴呢。
  她突然笑开:“所以,只能由我来,只能由我陪着他。”前一句饱含的责任心居多,而这句肺腑之笑言,又似乎是一种感谢。幸则他没有亲人,所以只能是她;也似乎是一种感情,断然不能有别人,只能有她。
  九州的女人,总是讲究三从四德,既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有一桩美满的婚姻,一个温馨的家庭是她最大的幸福。
  青珂放弃这一切,面对前途迷茫充满荆棘的道路,她以万妇不当之勇斩关夺隘。而那个令她为之付出一生的人,是何其有幸,能让她本唾手可得的幸福弃之不顾,爱之不悔。这样的姑娘如若不善加珍之,何其一个蠢字了得。
  玉袖感慨,结局怎样,大家心知肚明。仔细想想,却不是她与凤晞一手促成,更与他俩全然没有干系。归根结底,万般皆是天意。缙文这个谱法,何尝不是遵从天意。
  时光是握不住的流沙,颠倒一个来回,辗转又是一个春秋。而这个天意来的很快。
  总以为薛谨这病即便好转,也要转上个三年五载。三年五载里,青珂便是自言自语,也任劳任怨地快活。可世事总能毫无征兆地变迁,天意同她开了接二连三玩笑,由此可见,天意也是不可揣摩的,可以揣摩到的便绝对不是天意。这个接二连三的玩笑,还要从薛谨醒转时的前夕说起。
  春天的体香隐隐飘来,金光灿灿,晓风里掺了梅香点点。处在北荒,哪得如春颜色,岑岑白雪仍比阶石高。
  玉袖眉眼饧涩,一大哈欠忍不住打了打,瓢了盆水将自己饬表一番,灶膛里摸了几个包子果腹,挨着门框那儿,候着凤晞将她拖去参修。
  对凤晞犹如夸父追日般参修的精神,玉袖给予十二万分的鼓励。可每日他总挑大清早这个上下两不靠的时辰去参这个修,还坚持不懈地将她拖上,真是要她命。
  某一日她光了身子陷在被窝里,悻以为恁翻做法总算能教他死了这条将她拖下去参修的耿耿之心,但不承想凤晞乃是个死心眼的,用被褥将她包成一个白团团,抗到后山头,扔在虬树基根,教她不想看也得看着,冷得牙没个停歇地打架。
  经此一苦头,她便学乖了,早早起了身。
  将一口送食茶一灌,凤晞推门进来。玉袖睁了睁倦怠的眼皮,他今日的神色很有些愁,一声不吭地踱到案前,伸手试了试茶的温度,皱眉道:“叫你莫吃隔夜茶,却将我的话当耳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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