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今生袖玉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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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今生袖玉花开- 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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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同她恼几日,万不会将她狠心一叱。只是要无端累掯花旦楼里的姑娘与风流客,一同被送去黄泉路看风景,忒青白晦气了些。
  今日算白跑,玉袖拎着空篮回下处时,见凤晞的精神头挺足,正在作画,挥手招她过来。她挨过去一觑,是朵袖玉花,颜色调得不算差,只有一处几近相重。唔,他的眼神被毒伤得这样,还能调得十分相近,是过人的才艺,世间难得。
  他看着她笑:“你说你家园子里都是这样的花,嗯,它叫袖玉。你说你娘想过,若是女儿就将花名的音韵倒过来念。我一直觉得这两个字很好,红袖添香,攮智于心,玉花淡雅,千里相依。”
  她将望着重色的视线拉起,愣愣看着他,勉强笑了笑:“花是这样,我却挺笨的。”
  他看了看她手里的空篮子,搁了羊毫,歪着脑子道:“你这几日木了些,出门也没带钱。嗯,你思虑我的病,确然思虑得有些过头。”
  她放下篮子道:“这没什么,我经常捡芝麻丢西瓜,说葫芦却忘瓢。”再踱回去,挽了挽袖口想替他研磨。端端舀了一小瓢水,却被他拉下身来同坐,眼底映出一双无光的眸色,那些奔流到海不复回的时光,似慢慢自潭底重攀回瀑布的顶端:“我小时候见父亲受了许多伤,但他从来咬牙叫我替他上药,不想教娘晓得,令她担忧。可人无完人,事无十全。娘亲灵慧,什么事都瞒不过她。他受过大大小小的伤痛,皆逃不过她的双眼。因想顾全爹的一颗逞强心,便兀自在夜里默默伤心。我并不是认为,不想教旁人成日替自己担忧,而扯些善谎是一件错事,但明知瞒不住,却想方设法瞒着,只会教旁人更伤心,特别伤最亲之人的心。”
  凤晞这是在与她告慰,她心里明白。设想若是换做她,不施法遮一遮自己伤处才怪,不能令他看出来。他说这些,是想解释,他即便有这样的本事,大约也不会用障眼法瞒她,左右她会识破,不如不瞒,免得她在背地里伤心。
  他叹了一口气,亲切道:“我的心上人是九天之中最聪明的姑娘,我便是想瞒住你,不让你担心也不行。况且我也不大想瞒你,你的注意力向来比较分散,十分里面,有五分是不看向我的。倘若你因担忧我,而用十分的注意力在我身上,不想旁的花俏事,这样挺好。”灰白的眼眸于烟火燃尽处,衍生出一脉阳光色的暖流,笑出彩霞的璀璨道:“袖袖,你往后在我面前伤心,我能看见,能借个臂膀给你,与你一起难过,但万不要在让我看不见的地方伤心。”
  玉袖回笑道:“是,我不会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伤心,我习惯在心里默默地伤着心。”说完这句,再看看他,大约因作画耗去许多精力,身子开始不济,蜡查的脸色写满倦意。
  这个时候,还要端面子。
  玉袖打了个哈欠道:“我出去白白跑一圈,跑掉了些气力,先去躺一躺。嗯,你要没什么事,也来阖衣躺着罢,最近降温,两个人躺暖和些。”
  他只是笑了笑,点头算应。
  作者有话要说:  





☆、佛祖,请让开(三)一更

  玉袖以为日子还能拖延一些,却只过了一日,凤晞睡的时辰足足增了一倍。
  这些本不打紧,只要她在凤晞身边便也足了。他若不能明目,她便代替他一双眼睛,他不能听鸟语闻花香,她便学莺歌绘芳觉,再说与他听。她可以在他身边一辈子,直至他白发苍苍,黄土白骨。
  但凤晞是怎样的身份,她隐约里能琢磨出一些道道,朦胧里能咂摸出一些清晰。这样的他胸有城府,心有大志,倘或没了光明如何成就心中那一番天地;倘或闻不香耳不聪,又如何辨别正诡,操持大业。这些对他何其重要,她不是不晓得。
  太上老君的丹药素来是有立竿见影的成效,她挑拣了两粒拌在饭里喂与他,却没能令他回转过来,显见这些花里胡俏的丹药乃是摆个样子、做个装饰、糊弄人的药。她便将剩余的三四颗与了墙角的三只偷油贼。隔日,却见得三具承不住仙泽的干瘪焦尸。玉袖猛地一惊,她私自与凤晞一些仙药,他莫不会也承不住一派浓厚的仙泽,而败渌坏了身子罢。
  焦虑间,她将狐狸面罩说的话记了起来,掂了掂那颗黑不溜秋的药丸,叹了口气,此番是真要将他拜一拜了。
  玉袖在心里好好做了个合计,觉得既然得了个便宜,便不能白白浪费了这个便宜。同样是救命,索性改了凤晞的寿命,多活几年的好。
  要晓得缙文虽是谱命盘的,可终究只是谱凡人在世的运。真正的寿命乃是在幽冥阴司崔判官手里的那份生死簿上,被一笔一划中规中矩地标着。
  这一趟需得效仿某只猴子,闹一闹地府了。
  玉袖吞了药丸时,倒没觉得苦涩,心里喜觉得是个好物事,倘或天下的中药都没这样苦涩真是大吉大利千恩万谢。
  但她尚没将这个大吉大利千恩万谢的心诚得彻底,忽见九重天宫上的金轮,像是涂抹了胭脂。红日下,匝地的罂粟花似在哭泣,陵水几度翻江倒海,影下树叶碎裂。
  体内仿佛多了数万年的修为,有一些年代悠远的记忆,走马观花来去无影,而后将双眼一闭,晕了过去。
  今日北阴酆都帝恰当值。
  前些时日,五方鬼王皆办事在外,阎罗恰开了小差,教鬼犰逃出了鬼域大门,潜埋凡世作威作福。天帝一怒,便将气撒到鬼君头上,鬼君也一怒,将气撒到自己头上,教他头疼不已。是以,这些日子,便时时坐镇阴司,以免小鬼作乱。
  然今日本风和日丽,却有小鬼层层报来,说是有位上仙硬闯鬼门,令他疑惑。神仙大多同妖魔打交道,何时与鬼界扯上一笔了?他思来想后,都想不出个头绪,便决定亲自走一趟。
  度朔山上,鬼门大开,一抹彩云迸入,将把门的鬼卒七晕八素地掠到。
  酆都帝一来便见它堂而皇之地闯入,继而直冲判官崔府君的宫殿而去。酆都帝数亿年来随扈历代鬼君,六合的事大多清楚。这厢他边将彩云跟着,边于心里头琢磨,能将七彩祥云招来的,只能是那些战名赫赫的远坻古神,如若不是,便只有轩辕丘上,来自东皇的翎雀有恁样的本事。
  他再同二百五十年前那桩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唯独主角不知的劫缘,这么一联系,一勾搭,一琢磨,他大抵能肯定,来者是谁。
  玉袖风火轮般闯入时,崔判官正安详沐浴,没甚想叫人撞破宫门。他大惊下从水潭里嚯得站起,幸而他迤逦的长胡子将春光一遮,没教一旁侍候的鬼卒占了眼上的便宜。
  被溅起的六尺潭水映出玉袖苍白的脸,和那一双诡红的双眼,朝崔府君劈头叱道:“生死簿在哪里?”
  崔府君颤巍巍的手,颤巍巍地指向大殿内的桌案。
  她掠腰飞至案前,指尖抵唇念了个咒,使了追踪术。那本破败的将要溢出黄的旧帙,自将翻开,一页页快如闪电。
  尪老的纸张似不堪虐刑的形容,悉数从簿子中罢工,扬满斗室。崔府君边穿衣,边惊慌地将飞远的命纸狠命扑着。
  待厚达三尺的生死簿一轮过,却独独没有凤晞的名讳。玉袖不可置信,一双眼愈发血红。她又来来回回将簿子过了三回,偏就没有。愤恨地骂了声奶奶,顺道将鬼君他奶奶,和鬼君祖上所有他奶奶都骂了一回。
  她怕来地府的时辰将凤晞的阳寿耗尽,再不同名讳一般见识,打算直截去奈何桥守着。
  甫将冲出判府宫,却迎面一束万丈金光,编绘成一张金网将她罩住。这张金网乃是张不凡的网,编制得十分结实,她徒拿手去扯它,自然莫能扯开。有了这份认知,玉袖便思觉夺一把叉子将它绞断。然正于她打量着从何处夺一把利器时,流窜着的万丈金光里掺了几道安魂的咒法,令得躁动的魂魄静了静。
  她晃神的一瞬间,眼中似有人朝她踱来,耳蜗便被灌入一句话:“这儿没有你日思夜想的人,想要救他,须去西天梵境处,闯天龙八将,取阎浮果,方能吊回一条命。”
  阎浮树乃是西天四圣树之一,由天龙八将化出的八只幻兽镇守,其危险系数不亚于同天帝的仙妾鱼笺雁书而不被天帝发现。
  夺取阎浮果虽然是一项危险的行动,但也是唯一救命的法子。玉袖没做二想,也不管耳蜗里的这句话,是否是诓她送命的话,便打定主意要涉这么一趟险。
  玉袖眼前的金网被移去时,似乎有人拍了拍她的肩旁,道了声诸事小心,她却没理会,她的整颗心扑在方才听到的阎浮果上。
  再朝黑压压的阴司乌云望去,似乎有隐隐白光。
  酆都目送她离去,心中唏嘘一番,朝依然扑着命纸的判官道:“今日放你一天假,你好好拾缀拾缀。”
  崔府君笑呵呵地应了。
  西荒之极,梵境之癫,云霭千瑞万条。几只迦楼罗鸟拖着赤金尾,划出迷人的金色,如绢带般绕着云霭打圈。
  玉袖踏入梵境,佛祖座下韦陀业已在候。
  玉袖本以为他是算到自己要来这一趟,特地候着她,好将她拦住。她在心里也合计好了一番救死扶伤、光扬佛法和慈悲之心的道义同他讲一讲。倘或讲得通那一切好说,倘或讲不通顶多也就冒死一拼。能同佛门中人殊死拼搏较一较量,就算今个真将小命留下了,也死得其所。
  她这厢正纠结着如何起个比较有说服力的头,那厢韦陀将阎浮提幻境裂出,豁口渐大,仙气流窜个不住。境内阎浮树葱葱郁郁,亭亭矗立。他慈蔼地比了个恭候多时请君入瓮的表情。
  咳,佛意确然难测。
  佛祖爷爷是晓得她此番宁死不屈,便弄出这么个瓮来请自己入一入罢。咳,当然这个瓮一入,也确是九死一生。
  自她有记忆以来,认为是九死一生的事经历的不知几多了去。比如天劫那次,又比如替大哥采药那次。她觉得自己身经百战,取个阎浮果不若是芝麻绿豆大点儿的事,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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