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三妞塞了一口馒头在嘴巴里,蔫蔫不愉道,“我哪有吊着脸子,我就是昨天晚上没睡好,这会儿有些没精神而已。”
“没睡好,没睡好…这段日子你天天都睡不好,怎么?床上长钉子了,还是身上长虱子了,天天晚上不睡觉,白天给我耷拉个脑袋,一副倒霉相。”王翠英开口既训,一串粗话。顾家的人也都已经习惯了。
顾二宝夹了一筷子咸菜放到嘴巴里,瘪嘴,不咸不淡的吐槽一句,“娘,这正吃饭呢?你虱子,虱子的也不嫌坏了胃口。”话出,身上既挨了一下,“干嘛呢?”
“既然坏了胃口,那你就别给我吃了,把馒头给我放下。”王翠英瞪眼。
顾二宝嘿嘿一笑,“我那不是担心娘会坏了胃口嘛!”
“放屁!”
“好了,好了,这大清早的你又打又骂的是干什么呢?”顾老实皱眉开口。
“是我想的吗?那还不是他们作的。”反对的话,抬扛的话,王翠英信口拈来,“天天有吃的,有喝的,还在这里给我作五嚎六的,好像老娘亏待了他们什么似的。”
轮嘴皮子,王翠英是那最利索的,论道理,她是那最不讲道理的。想跟她掰个一二三四说个什么里道来,那纯粹是自讨苦吃。顾老实也不去找那个别扭,转头看向顾三妞,直接道,“三儿呀,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呀?”
“没有!”
“那怎么…”
“她就是吃饱撑的。”
顾三妞不耐听王翠英念叨,即刻转移话题,道,“大哥,大嫂都回娘家几天了,怎么还不回来呀?她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了呀?”顾三妞看着顾大宝,暗腹;让你没事儿操心些多余的,如此,我也关心关心你。
果然,顾三妞的话一出,王翠英火力即可转移对象了,满脸不满道,“你媳妇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呀?她可是嫁了人的,这在娘家一待就是几天什么意思?是不是不想要这个家了?还是对我们顾家有什么不满意了?”
王翠英开口不善,顾大宝拿着筷子的手僵了一下,才道,“这个…大概是遇到什么事儿了吧!我也不清楚。不过,肯定是有事儿才耽搁的。娘,你不用担心,如果…”
“呸,谁担心!我这是闹心。”王翠英看着顾大宝那憨厚的样子,不满更不快道,“你看看你这个一家之主是怎么当的,连个媳妇儿都管不住。她娘家有什么事儿不跟你说一声,现在一连回去几天,家里两个孩子也不管,这么一个不着家的媳妇儿,你还这么不伤心,我看哪天她就是跟人跑了你都不知道。”
“娘,你看你,越说越不像话了。张香不是那样的人。”
“屁,人心隔肚皮,就算是一个被窝里睡着,也不见得就能看透她肚子有什么坏水儿。”
“娘…”
“其实,大嫂家出了什么事儿,我大概知道。”顾二宝吃着饭,不急不缓的插了一句道。
“你知道?”王翠英赶紧道,“快,说说!”
看着王翠英脸上那完全好奇,不含有一丝关心的表情,顾老实叹气,怎么就找了这么一个媳妇儿,她娘就瞑目了呢?
顾二宝嚼着饭菜,含糊不清道,“前几个月大嫂的小舅舅,吵着,嚷着要纳一个寡?妇为妾的事儿你们还记得不?”
“记得呀!不过,现在说的是你大嫂娘家,你提他做什么?”
“当然要提,因为现在这个寡?妇,说不定马上就要成为大嫂她爹的妾了。”
“什么?”
这下不但王翠英,就连顾老实都不淡定了。顾三妞,顾二妞神色不定。顾大宝脸色有些僵硬。
静默,片刻,王翠英最先回神,表情惊疑不定,眼睛却灼热的渗人,紧紧的盯着顾二宝,“你说的可是真的?那寡?妇真的要进张家门了?”
“我看八九不离十。”顾二宝很有趣味道,“当初,周垒(张香的小舅舅)要纳那女人为妾,周氏是跳起来反对,连骂带威胁的把事儿给搅黄了。可现在,那女人不做她弟儿的妾了,转而要成了她丈夫的妾室了,这下…。嘿嘿,周氏终于可以每天焦心焦肺的拿捏人家了,她这心里肯定欢喜得不得了。”
说完,被顾老实打了一下,“又打我干嘛!”
“别给我浑说。”
“我说的是实话。”
“哎呀,你打他干嘛!”王翠英正听在兴头上,可不容打断,即刻拦住顾老实,护住顾二宝,急切道,“不过,这事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跟周耒不是玩儿的好嘛!昨天周耒请我喝酒,喝大了,然后就说吐落了!”
跟周耒玩儿的好?那是因为你跟他同样不着调。这话顾老实差点也说吐落嘴。
王翠英听了,不怀疑了,瞬时笑开,“哈哈哈…。这下好了,我看以后周秀玲在我面前还怎么嚣张!哼,以前她仗着是里长夫人,一副了不得样子,没少在对我吆五喝六的。终于…呵呵,看我以后怎么给讨回来,这可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了轮流转,终于转到我这里来了。”王翠英心里那个舒爽呀!
顾老实听了黑脸儿,要说男人纳妾这本没什么,可把一个曾给小舅子纠缠在一起的女人纳了进来,那…。绝对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明白这点儿,再看王翠英那幸灾乐祸的样子,顾老实沉声道,“这可别忘了,你跟张家可是亲家,要是这事儿传出去了,外人会戳张家的脊梁骨,可你这个亲家母也同样讨不到什么好处。”
王翠英听了却是完全不以为然,“门风不好的是他们家,就是怎么数落,也没人敢数落到我王翠英的头上来。哼,最多也只会说我眼神不好,找了这么个家风不好的媳妇来罢了。”
说着,心里那小算盘儿划拉的啪啪响。以前,看在张香是里长女儿的面上,她这个做婆婆,还有些个束手束脚的不太敢摆谱,但以后可就不同了,呵呵…。她也该让张香知道一些,做她王翠英的媳妇儿其实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不过,那小寡?妇跟张全到底是怎么勾搭上的呀!”
“你这婆娘…都给我闭嘴!”
顾老实的话,完全没无视了。
顾二宝也压根没听到一般,乐呵着回答道,“大概是周氏拦人的时候,总是跟张全一起去吧!嘿嘿…。这边拦住了,那边人家直接勾上她丈夫了,还真是…”
“哈哈哈…。都是嚣张惹出来的。到哪里都显摆,什么事儿都想横插一杠,现在好了,可算是显出她的能耐了,把弟弟的妾给自己相公弄过来了。”王翠英说着忍不住有笑了起来。
顾老实脸完全黑了。顾大宝满脸无奈,无力!
顾二妞听着皱眉,一种家要不宁的感觉油然而起。
顾三妞低着头,摸着自己的脸蛋,若有所思。看来女人只要长得好,没什么事儿是不可以的!
客栈
整整三天,对于屋内照顾的人,屋外等候的人,还有那些给医治的大夫,都是一种极致的煎熬。一种蔺芊墨再不醒来,很多人都有可能随时失控的感觉。
十多个大夫眼里满是红丝,眼底青黑青黑的,现在,他们不但要治屋内的人,还要治自己。再这么下去,屋内的夫人没死,他们倒是先要没命了。学医是为救命,为挣钱,可现在却是快要了自己的老命了。
而从医以来,他们从来没遇到过这么不讲理的人,而且遇到还不是一个,而是一群。一群人就这么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那眼神,就像是看罪人。好像屋内那位夫人到现在还没醒都是他们害的一样。这冤屈呀…
大夫是会治伤医病没错,可谁也没说,作为大夫可以医治百病,可以治人起死回生呀!他们拿他们当罪人一样,实在是太蛮横,太不讲道理了。而且,这些话在受到非人对待时,曾疾言厉色的表达过。
只是…。在看到坐在床上一直守着自己的夫人的绝美男人,手一捏,在他手中茶杯化为粉末后,在看到守在外面那个男人,轻轻一跺脚,脚下的石板变得七零八落后,他们沉默了,深深的沉默了,同时也人也彻底的清醒了,瞌睡什么的那是一点儿没有了,真切的祈祷,屋内的夫人赶紧醒来吧,再不醒来,他们可都熬不住了!
“人不人鬼不鬼的,这话说的就是你。”阴嗜看着眼圈发黑,脸色发白,胡子邋遢的蔺毅谨,抿嘴。
蔺毅谨听了没说话,眼睛仍然盯着房门,祈祷着,下一个出来的人,会来告诉他,墨儿醒了,墨儿没事儿了。
看着蔺毅谨那样子,阴嗜也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转头,看向同样一直坐在一边沉默等待的赫连逸。
三天,这个男人同样没合眼。此时,眼底下的黑青色跟蔺毅谨相比是一点儿不少。只是,人却沉寂的厉害,沉寂的让人慎得慌,一股要把什么撕碎了的阴戾之气,让人看着他都感觉透不过气来。
屋里那个男人是什么情形,阴嗜看不到。不过,要是蔺芊墨再不醒来,蔺毅谨说不得随时都面临被碎尸万段的处境。
吱…。门被打开!赫连逸,蔺毅谨,阴嗜跟过去三天一样,第一时间抬头看去,心情忐忑,紧绷,期待…
凤和走出来,上前,看向赫连逸,开口,声音干涩,“郡王妃醒了!”
一句话,终于期待来的答案,那一瞬间,让人有种虚脱感。
赫连逸面皮微微颤动,“醒来就好!”声音沙哑一片。
“蔺毅谨,听到了吧!蔺芊墨醒了,你可以不用死了,可以继续活着,继续活着了!”阴嗜莫名激动难掩。为蔺芊墨高兴,为蔺毅谨松了口气。
蔺毅谨点头,眼眶泛红。
屋内
“凤璟,你变丑了!”蔺芊墨睁开眼睛的第一句话。
凌乱的头发,黑黑的胡茬,满眼的血红,青黑的眼底,现在凤璟看着好像从那个难民区刚爬出来一样,透着狼狈,满满的憔悴,一种颓废的美。
凤璟看着蔺芊墨那熟悉的眉眼,一时无言。
看着凤璟木木的样子,蔺芊墨抬手,抚上他唇上那青黑的胡渣,勾唇,轻笑,声音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