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儿子么,据说从小就是个天才。别人要练二十年的功夫,他大概不到十年就搞定了。所以么,他十四岁那年就打败了他那强盗父亲,成为了新的强盗领主我的小君离,你说他厉害么?”
“的确是个天才。”夏君离淡淡道,却见那人眉开眼笑,好象被夸的人是他一样。
“小君离说是就是吧。那个天才呢,于是从此目中无人,骄傲自大到以为全世界只有他最强一般。有一天,他的爹爹,也就是那个失败者,终于是看不过去了。他为儿子算了一算,得出一个惊人结论:他的儿子将会杀死他最爱的人,然后孤独终老。
“他的儿子不相信拉。当然不是不相信自己会杀人,而是不相信自己居然会爱人。他觉得爹爹是算错了。可是无论他爹算几次,便这样错几次。所以终于有一天,儿子对他说,如果你能让我看到那个所谓的爱人,我便相信你。
“于是他爹爹便用自己的能力让他睡着了。这一睡,便是两年。”那人挑眉,凝视夏君离,眸如星辰般明亮。“我的小君离猜猜,这两年他遇到了什么?”
“不知道呢。”夏君离摇头,不作妄自猜测。
“那个儿子,梦里他看到一个人,一个女人。当然他并没喜欢上那个女人。
“但当他看到那女人遇上一个叫夏君离的男子,他觉得爹爹的预言是正确的。然后的然后大概君离都知道了罢?”
闻言,夏君离眯起眼。他望着那人,神色凝重:“你想说什么?说你的下一世是萦?”
“不不不!”那人摇了摇食指,“准确说来,萦的确是我没错。但我不是萦。因为,她只是我的一半性格。”
“表面上看,那女人爱地可真是痴情又纯真,竟然连我都差点要被她感动了呢!”那人笑,风月失色,“那时候连我都忍不住要斥责我的小君离居然如此不近情意啊!可仔细观察,却能发现那女人爱地多疑,怯弱。”
“可笑的是,这样的人,居然妄想得到君离的爱呵。她自然无法站在我的君离身边。”他又亲了亲夏君离,香香软软的脸蛋带着孩子特有的触感。“所以啊,当那蠢女人为我的君离安排了那场晚宴时,他觉得很有意思。啊,据说还是模仿圣经里耶酥被叛徒出卖的最后晚餐。”
是。模仿的是那最后的晚餐。圣经里,耶酥在享用那最后的晚餐后被钉死在十字架上,回归天堂。而他
“而你,死后灵魂回到我的身边。”那人笑,温柔缱绻。“夏君离与莫鸢寻之间,是宿命的羁绊。”
夏君离突然觉得一切都似乎早有安排。
他原以为所谓的命运不过是弱小者对失败的托词。而强大的人,终会摆脱命运,走出属于自己的天。
但他突然有种感觉。或许,所有的摆脱,都是另一种命运的开始。
第十八章。现状,很奇怪。
微风不知愁,拂面而过。一时间树下的两人都没说话。一个是在消化这所谓的故事,另一个则是在等他消化。
莫鸢寻静静凝视着眼前这个人。夏君离的模样虽然变了,可他的眼睛却没有变,依然是这般清澈而深邃。
真是个神奇的人呵!莫鸢寻的心里赞叹着,当初正是一见这双眼,自己就沉沦了罢。
“你是意思,是说,我来这个世界完全是你的杰作?”夏君离思索良久,皱眉问道。
“或许应该说,你的前世不过是我的一个梦。”莫鸢寻笑,眼底尽是狂妄。
“也许。”夏君离也笑,眼底的迷茫却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时一如既往的淡定,“于你不过是一个梦。但于我,却是真实。”
“无妨。”莫鸢寻挑眉,温柔道:“你只需记得,你——夏君离,必定是莫鸢寻的。如此便好。”
夏君离却还是笑,连弧度也不曾改变:“可惜,我早已不是夏君离,而是端木忆。”
或许莫鸢寻说的是真的,夏君离与他真的是有宿命的羁绊。也许这羁绊无法摆脱,但是现在的他早已不是夏君离。而是包含夏君离的,端木忆。
“我的小君离真是聪明呵!”莫鸢寻忍不住又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可是小君离真的真的只是端木忆了?”
“自然。”夏君离笑,依旧是一样弧度,却莫名觉得温暖,“从爷爷不计我的曾经开始,你命里的夏君离便已经死去。”
“我的小君离还真是自欺欺人呵。”莫鸢寻抚上夏君离的眉眼,表情愈来愈温和,“若你不再是夏君离,那为何一直向世人强调你的名字是君离呢?难道,只是习惯?”
夏君离的笑容却是渐渐凝固。他凝视着莫鸢寻,表情依旧淡然,眼底却是寒冰一片。
“我的小君离别这样看我呵!”莫鸢寻以手掌覆在他的面上,不让他的表情流露半分:“我的君离,该是所谓的‘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怎么被我说中心事就这般摸样呢?”
“所以,我不是你的君离。”淡淡的冷漠自手掌之下传来,莫鸢寻也不在意,只是笑道:“是不是,将来自能见分晓。小君离又何必一而再地强调?还是,害怕自己真的是?”
“”夏君离沉默着闭上眼,再睁开时已褪去冷漠,换上温和。他的嘴角微微勾起,似是自嘲。的确,他表现的过于震惊。若莫鸢寻是他的敌人,大概他早已身首异处了罢。
不过,莫鸢寻带给他的威胁,是比敌人更大的。
“啊,寒殇要醒了呢。”莫鸢寻收回手掌,面带一丝遗憾。“看来我得走了呢。”然而他马上又换上严肃的表情,“小君离下次要小心点啊!即使是在自己的地盘也不是绝对安全!”
闻言,夏君离轻抿唇角,笑:“鸢寻的教诲,君离自当牢记在心。”
莫鸢寻也笑,又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现在带你走就太轻松了点。告诉寒殇罢,我等着与他一决胜负。”
言罢,他放开夏君离,身形突然拔高而去,几个起落便消失地无影无踪。风在身旁呼啸而过,黑衣被吹的猎猎作响。
莫鸢寻的嘴角挂着一丝笑容,带着蔑视万物的气度。他的眼里闪烁的是自信而嗜杀的光芒。寒殇,我们都是猎人。可是,到底谁更高明?这答案,值得一探!
寒殇,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呵。
夏君离站在原地,笑容另人如沐春风。他望向天空,却是群星黯淡,东方启明星微亮。
新的一天又即将到来。
那么,当阳光撒满大地的时候,黑暗是否还能笼罩万物?
寒殇猛然睁开眼,不带丝毫初醒的迷蒙。他看向左手怀抱的位置,空荡而冰冷。披上外衣,夺门而出。他的表情是从未见过的冰冷。
然他又马上柔和下来。天幕之下,正有一人仰望苍穹。星光撒满他身上,好似这原本就是他散发的一般,柔和却是耀眼。
这便是他的忆儿。
“忆儿。”他唤着他,于是夏君离便转过头来看着他,眼眸是如犹如泉水般清澈通透。
寒殇像是要迷失在那片清泉里。他慢慢走近他,受蛊惑般俯身在他的眼帘上印下一吻,柔情万千。将人抱起,往回走。
“寒殇。”夏君离轻轻唤他,像是在叹息一般,“于你而言,我是谁呢?”
“端木忆。你是我的忆儿。”寒殇依然面无表情,可是眼底却浮现一丝可以称之为温柔的东西。
端木忆,夏君离。彼时他是夏君离,现在却已经是端木忆。是否真有命运这东西?是否真如莫鸢寻所说,命中注定?
呵。夏君离笑,嘲讽而冷漠。“无论是夏君离或者端木忆,都不可能是别人的。”属于夏君离的骄傲,是被众人忽略了的。
寒殇停下脚步。当褪去柔情,表情愈加冰冷。然,夏君离并不在意寒殇突然散发的冷气,他只是缩在寒殇的怀里,娇小的身躯看起来是异常柔弱。
“若真有命运”他轻轻呢喃,带着笑意,“且看我如何颠覆这虚无缥缈的传说罢。”
三日后,寒殇与夏君离回到端木山庄。这期间一路平静,再无任何奇怪的事情发生。
寒殇将人送回寒梅轩休息,却一反常态没有住下,只是望着夏君离的睡姿,最终拂袖离去。
那日起,寒殇与夏君离便像是有了隔阂一般。寒殇面上虽毫无破绽,心情却是异常烦乱。需要思考,他想,便回到殇城。
此时已是六月。又到荷花盛开的季节。寒殇站在池边,微敛眸子。
这是怎么了?他问自己,却无可解惑。什么东西变了?是人?是事?还是心?
微风拂过,带着满池荷花的馨香。如此熟悉的味道,如今寒殇却觉得有些刺鼻。
到底,是怎么了?寒殇扬起头,面容比夏荷更为动人。他沉思良久,终究还是一无所获。
不远处游人结伴而过,三五成群。殇城繁华依旧。
只是,再繁华,再美丽,寒殇的面上却不再动容。
那么,即便如此,又有何意义?
夏君离一手持白子,一手拖下巴。似在思索,然文老等待良久,也不见他有什么动静。反倒,似乎走神了。
“忆儿?”文老疑惑地出声,成功唤回某人游历的神志。“忆儿有心事?”
“”夏君离微微皱眉,摇摇头,正要落子,却见棋盘早已是黑子的天下。他无处可落。他笑,赞叹道:“文老棋艺高强,君离望尘莫及。”
言罢,也不顾文老欲言又止的神色,转身回屋。
“礼,忆儿怎么了?”不远处,黎烬与端木礼将这一切尽收眼底。黎烬握着端木礼的手,忧虑的心情慢慢平静。
“”端木礼亦是摇头。犹豫良久,终究只叹了一口气。
午夜时分,梅雨城迎来一场暴雨。夏君离打开窗。他看着窗外,雨夜是如同他的眼眸一样的深沉。
忽觉疲惫,他把头靠在窗台上。任由雨水将自己淋地湿透。
繁盛中隐有悲伤。
也许,当一切结束,他会找个宁静的地方,行到水穷,坐看云起。
这样想着,睡意油然。夏君离嘴角上扬,就着这狂风暴雨,渐渐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