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人、是人把布料解开来看看。那是人啊!”
村长谢尔吉斯缓缓走近,村民自动让开一条路。
谢尔吉斯以颤抖的手,剥开包覆在假人身上,一半已经烧掉的土色布料。取下包里在脸上的布时,整个广场都受到严重的冲击,到处发出“果然如此”的无言呢喃。
脸上带着痛苦的表情,睁大眼睛死去的人是
亚朗。
一弥为了避免维多利加看到尸体,不假思索伸出双手,想要遮住她的脸。可是维多利加却粗暴拨开他的手。
一弥带着惊讶和微愠,看着维多利加。
她以冷静的目光环视广场。
一弥也跟着看着身边。
不知为何,眼光立刻跳到荷曼妮的脸上——虽然带着惊慌,却又能感受到微微笑意。安普罗兹在伙伴的支撑下总算踉跄站起,脸上表情却因为震惊而失色。谢尔吉斯以严肃的表情检查亚朗的尸体。村民们全都沉默俯视。
可以听到从宅邸方向传来匆忙的脚步声——噗咚噗咚的巨大脚步声,应该是蜜德蕊。她摇晃着一头红发跑来:
“我在房间的阳台上看到,好像是人的东西烧了起来?”
靠近人墙,发现倒在地上的亚朗,马上以颤抖的声音喃喃自语:
“糟糕这下严重了!”
德瑞克和劳尔也随后赶到。发现到亚朗的模样,两人都倒吸了一口气。德瑞克以颤抖的声音说道:
“这是怎么回事?”
谢尔吉斯低声呢喃:
“不知道。”
无言的劳尔开始颤抖,德瑞克扯起高昂的嗓门大吼:
“你、你们做了什么好事!我绝不会轻易放过你们!竟然做出这种事!”
“这是意外。”
谢尔吉斯以不容分说的口吻说完,瞪视德瑞克愤怒的脸孔。
“谁知道这个笨蛋什么时候和假人掉包了。”
“笨蛋”
“可能是想妨碍祭典吧。难道他不知道最后会点火吗?”
谢尔吉斯以轻蔑的眼神俯视亚朗的尸体。
“愚蠢的客人。”
“才没这回事!”
德瑞克用力反驳,身体因为太过愤怒而不停颤抖。原本高亢的声音,几乎说不出话来。他从喉咙用力挤出声音:
“绝对不可能!我们早就知道了!今天早上”
他指着安普罗兹。
“他就说明过祭典的过程了。当时他的确实说过,最后会点火烧掉假人”
谢尔吉斯摇头:
“或许他打算在火焰燃烧前跳出来,扰乱祭典吧?”
“怎么可能!”
德瑞克继续大叫,环视村民的脸,但没有人愿意正眼看他。看来他们全盘相信谢尔吉斯说的话,没有任何怀疑。德瑞克绝望地发出呻吟声,当场崩溃。
而脸色苍白的安普罗兹则以奄奄一息的声音说道:
“谢尔吉斯村长,即使这个年轻人有这种企图,也不可能办到。”
“你说什么?”
“就在刚才少女们投掷榛果时,这个年轻人还经过那里,被榛果打得落荒而逃。之后就没有再回到广场,这里有许多人”
“也就是说?”
“他不可能与假人互换。所以”
安普罗兹被谢尔吉斯一瞪,闭上嘴巴。
村民们的动摇开始扩散。怀疑的混浊眼神聚集在谢尔吉斯身上。焦躁的谢尔吉斯以恐怖的表情瞪视安普罗兹:
“废话少说。你忘了多话是愚者的罪行吗?”
“对对不起”
安普罗兹像是无计可施般摇头、低下头来。
德瑞克大喊:
“到底是怎么回事!”
像是被大叫的音量吓到,广场上的鸟发出激烈的振翅声一起飞走,消失在雾中。广场为寂静所包围,没有任何声音回答德瑞克的问题。
独白 —monologue4—
活、该。
——这是我内心的想法。费尽力量不让心情呈现在脸上。现在我必须装出惊吓、受到冲击、哀伤的模样。
还好没有人发现。本来还很担心看来全是杞人忧天。
没错,既然昨夜听到那个声音,就不能放过他们。我有我的计划。他们会妨碍我的计划。
把剩下的男人也
杀掉。
夺走那个、乘车逃走的人不是他们。不会是他们。
第五章 秘密沉睡在森林里
1
似乎一大早就从山脚下的城镇霍洛维兹出发的箱型马车,随着蹄声登上覆盖荆棘的险峻山路,来到外貌有如玻璃杯的洼地、所在时,已经是正午过后的事。
村子因突如其来的旅客之死而动摇,夏至祭暂时中断,以村长为首的人们,聚集在灰色宅邸的餐厅讨论对策。在了望台上面看守的年轻人发现马车,合力将吊桥放下,迎接客人。
金发蓝眼、上等丝衬衫配上闪闪发亮的银袖饰——穿着时髦的年轻客人,以骄傲的姿势仰望吊桥。
开始慢慢走过吊桥。
看守的年轻人们,对于这位新到客人的怪异发型——金发固定成流线型,就像头上顶着歪斜钻子——不禁瞠目结舌,从了望台俯视着他
在灰色宅邸里,引导那位男子——古雷温·德·布洛瓦警官一路追踪到此的目标:美丽娇小、充满神秘的妹妹维多利加,德。布洛瓦正趁着骚动,偷偷溜进被禁止进入的房间。
位于一楼阴暗走廊深处的房间——也就是二十年前发生杀人事件的书房。
2
书房一片寂静。
可以看出已经久无人迹,书架和书桌上都积满尘埃,从半开的蓝天鹅绒窗帘射人的阳光,让地板的木料因为曰照而有几处变色。
维多利加悄悄开门进房,娇小而轻盈的她才走不到几步,地上就掀起一阵尘埃。维多利加轻咳几声,然后屏气凝神,慢慢端详书房。
那是个狭窄的房间。书桌与大书柜、弯脚的大椅子、矮柜上放着铁制烛台。不论是桌子、椅子或其他东西在窄小的房间都显得特别巨大豪华。
单面墙上有着长长的装饰柜,在玻璃柜中展示各种看似中世纪骑士用过的古老武器。钢铁与磨光的橡树打造的沉重长枪,还有细长的剑等武器,密密麻麻塞在里面。
旁边有个巨大的立钟,似乎还有人照料,时至今日依然继续走动。钟摆轻轻摇晃。钟面已经因为古老而斑驳模糊,但依稀还能看得到数字。
维多利加的视线停住,盯着地板上的一点,张开小小的嘴唇:
“尸体就倒在这里。”
略微移动一下视线:
“而这里掉着许多金币。”
闭上眼睛——
“为什么会掉落这么多金币呢?一定有什么理由。一定有。这就是碎片。混沌的碎片。一定是可以重新拼凑的碎片之一。快想。快想!”
绿色的眼眸慢慢睁开,转身朝着门喃喃自语:
“然后,柯蒂丽亚进来。打开上锁的门。书房里除了自己没有别人。虽然大家认为当时是半夜十二点,但是并不确定。然后,柯蒂丽亚发现尸体窗户呢?”
扬起灰尘跑向窗边,粗暴拉开窗帘——再度扬起漫天尘埃。看着窗外,维多利加摇摇头。
外面是陡峭的断崖。可以听到遥远下方的浊流冲刷声
维多利加喃喃说道:
“不是这里不是从这里进出。犯人一定是从房门出去。书房和平常没有两样。但是这里却发生杀人事件。然后
咬紧细小珍珠色的牙齿,忍耐已久的维多利加以微弱的声音低语:
“妈妈!”
“你在做什么?”
突然响起一个沉着柔和的声音,维多利加倒吸口气回过头——
无声无息的荷曼妮打开门,以责备的表情俯视这个小闯入者。
维多利加紧闭双唇。
“谢尔吉斯村长说过,这里禁止进入对吧。”
“为什么?”
维多利加回问。
“为什么”
荷曼妮似乎很伤脑筋地歪着脖子——又变成坏掉的娃娃在移动的怪异模样。
“会不会是因为有什么事被发现,就会有麻烦?”
“怎么说?”
“因为在这个书房发生的事件,其实还隐藏别的真相。”
“怎么可能!”
荷曼妮笑了。
呵呵呵的笑声持续了好一会儿。
呵、呵、呵!
维多利加以不容分说的口吻,硬是阻止怪异的笑声:
“谢尔吉斯是个不能容许任何反对意见的人。因此我推测没有人可以对村长下的判断有任何意见。这个咒缚直到现在依然存在。然而他之所以禁止我来看这个书房,其实是因为内心对于自己的理论感到不安吧?或者有些事让人知道就会有麻烦,对吧?”
荷曼妮的笑声越发尖锐——突然停止,苍白到不像人的脸上,慢慢浮起不安神情。
眼珠突出。眼神空洞没有照出任何东西,突出的眼白浮起无数条红色微血管。不安地左右摇晃脑袋,荷曼妮用力呼一口气。
呼!
“你怎么了,荷曼妮?”
荷曼妮吸了口气,开口说话:
“其实,我有一件事一直放在心上。只是说不出口。”
维多利加盯着她。
荷曼妮没有发出任何脚步声,慢慢接近维多利加,以震动空气的低沉嗓音说:
“当时我就在这个宅邸里面,还记得那一夜发生的事,造成多大的骚动。不过当时我只有六岁而已。对于柯蒂丽亚犯下的罪行感到害怕,虽然他们要求我照顾发高烧的她,可是我拒绝。当时我实在太害怕了。后来罪人总算带着一点行李离开村子,我才好不容易放心。接下来换成我发烧。我对柯蒂丽亚所犯下的罪行就是这么害怕。”
荷曼妮言尽于此。
眼白再度突出,正中央的眼珠不停转动,完全无法分辨究竟看往何处的怪异表情。她弯下腰将脸贴近维多利加的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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