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叔”凌风哀号,“你不会这么狠心扔下我吧?”
岳一江不回头:“行了行了,让你和你的小阁单独相处还不知足?我走了。”
凌风语气正经起来,道:“岳叔,你去哪?”
岳一江一愣,轻轻笑了笑,道:“对啊,我能去哪呢?岳家寨没了兄弟们没了,我还能够去哪?”他随即挠了挠头,道:“算了,管他娘的,反正不呆这里就是了。”
看他毅然决然走出门去,凌风叹了口气,重新躺了下来,诸多思绪闪过脑海,他只觉心口越来越闷,索性闭上眼,让脑子放松下来。转头看了看身边的云剑阁,见她鼻息安详,他的满心烦绪也淡了一些。想了想,他决定好好吃药好好养伤,然后,好好照顾她。
接下来他吃了药生了火抱着云剑阁坐了一晚上,第二天他用带在身上的各种药粉配置出了一种可以疗伤止痛的药粉,先给自己擦再给云剑阁擦,然后就是煎药服药,活动筋骨让自己的身体快些恢复。如此又到黄昏日落,云剑阁终于醒了过来。
“哎呀哎呦我的妈呀,好痛”云剑阁睁眼第一件事就是哀号喊痛。
凌风赶忙屁颠颠跑上去扶她,道:“别乱动,来,小心些,我扶你。”
云剑阁被他扶了起来,只觉得两眼昏花,头疼欲裂。她晃晃脑袋,道:“怎么回事?这是哪里?”
凌风简单说了他们脱险被岳一江带回这小木屋的过程,云剑阁却显然没听进去,只瞧着头紧皱着眉。凌风拿出了一个深紫色小瓶,拔出塞子放到云剑阁鼻前,云剑阁还没反应过来就吸了一口,顿感清凉舒爽,难受的感觉渐渐淡去,问道:“喂,这什么啊?”
凌风将小瓶收起,道:“这叫‘醉清风’,是为夏日读书困倦准备的,可以提神醒脑,放松压力,你现在感觉如何?”
云剑阁道:“好多了对了我想起来了,我中箭了,我、我是不是死了?”她往后肩摸去,痛得叫了出来,道:“好痛,我果然中箭了,可是我怎么没死?那箭上不是有毒吗?”
凌风笑道:“我不是说过了吗,只要我比你晚死,我就会保护你。”
云剑阁看了看他,面对他清亮的眼眸和煦的笑意忽然有些不自在起来,移开眼睛看了看四周。
凌风拿来馒头和烧饼,道:“先吃点东西垫垫底,待会要喝药。”
云剑阁闻见屋中有浓浓药味,道:“没想到你还挺细心的。”
凌风笑了笑,将火堆点了起来,拿起一只番薯放在火上烤了起来。云剑阁眼睛一亮,喜道:“烤番薯!我最喜欢吃烤番薯了!”
凌风一喜,道:“是吗?我也喜欢。”
云剑阁一脸神往:“记得小时候爹最爱带我去烤番薯,好几次点火过头烧了庄稼,娘气得直骂,不让我爹上床睡呢,哈哈。”
凌风呵呵笑,道:“我以前也爱缠着姐姐带我去挖人家的番薯,害姐姐被人追几条街,呵呵。”
云剑阁瞥他:“我要是你姐姐非打死你!”
凌风笑容一黯,沉默了一会,道:“她从来不打我。”
云剑阁一心惦记着番薯的烤制情况,才冒出一点香气她就伸长了手想拿,凌风把番薯递给她,关切道:“小心烫。”
美食当前云剑阁也顾不得烫不烫了,掰开一半就咬,吃的不亦乐乎。凌风笑着又拿起一个插在木杆上烤,半晌了道:“或许,不能与你闯荡江湖了。”
云剑阁一怔,看着他却并不问。凌风慢慢翻烤着番薯,道:“院主可能出了事,我想赴金打探看看。”
云剑阁问道:“你们院主不是上京了吗,会出什么事?”
凌风轩眉紧皱,道:“院主被皇上派往与金人议和,可院主他他竟行刺粘罕!这下事情可麻烦了。”
云剑阁也吃了一惊,道:“行刺粘罕,你们院主还真是够厉害的。看你担心成这样,失败了?”
凌风道:“废话,就算成功也是大罪,院主他唉,依院主的性子乖乖议和才是奇怪,可是行刺粘罕,这也太”
看他摇头叹气,云剑阁也知事情非同小可,却也实在发表不了什么高见,只继续埋头吃番薯,虽然狼吞虎咽,眼角却一直瞟着他。她以往一直觉得他是个没心没肺油腔滑调的人,此时却感到他整个人都被忧郁所笼罩,好似换了个人一般,忍不住问道:“喂,你怎么、和以前不一样了?”
凌风看着她展颜一笑,道:“哪里不一样,是不是觉得我比以前更帅了?”
云剑阁白了他一眼,道:“觉得你比以前更讨厌了,整天摆一张苦脸。”
凌风叹息,道:“谁叫世事无常哎,这么说你反而喜欢我以前的样子?”
云剑阁被他问噎了,索性不答,想躺下去继续睡觉,凌风道:“等等,先给伤口上了药再睡。”他将药壶拿下来,小心将药汁倒入碗中,道:“一贴内服,加上我的药粉外敷,这样会好得快些。趴下,我帮你上药。”
云剑阁俯身趴下,忽然惊叫一声跳了起来,道:“你给我上药?不行不行,你、你走开!”
凌风看着她的模样哈哈大笑,越发逼近了过去,道:“我不帮你谁帮你?再说也不是第一次了”
云剑阁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支吾道:‘什么、什么不是第一次?”
凌风笑得更夸张,道:“你也不想想,你中了毒箭,不是有人铤而走险帮你吸出毒血,你还有命在吗?”
云剑阁瞪大了眼长大了口,摸了摸左肩,猛地大叫起来,一拳砸在凌风脸上。凌风惨嚎一声,被砸得眼冒金星,摔得七荤八素。云剑阁将伤痛忘了个一干二净,几步走上来三拳两脚砸了下来,凌风抱着头连声求饶。
云剑阁打着打着哽咽起来。凌风头一次看到她这般委屈的模样,心疼起来,轻声劝道:“你先别哭,我、我只是为了救你”
“救你个头!”云剑阁拼命跺地,“谁要你救!你这个龟孙子王八蛋!”
凌风吸吸鼻子,赔笑道:“我救你你还不乐意,那我下次不救不就成了,你别激动,伤口裂开就麻烦了。”
这一空下来云剑阁就感到伤口辣辣地痛得厉害,一把抢过药来,叱道:“你走开!”
凌风只好悻悻后退,道:“真是不识好人心,你看看我的嘴现在还肿着,都是为了谁啊?”
云剑阁瞥了瞥,果真见他的嘴红中带紫,隐隐肿胀起来,活似两根腊肠,忍不住笑了笑。凌风见她脸色有所缓和也放下心来,道:“你自己小心些,我出去就是了。”
外头自然不必屋内暖和,凌风冷得直哆嗦,问道:“好了没有,冷死我了。”
云剑阁比他更不耐烦:“烦死了,给我安静等着!”
凌风这时觉得昏迷中的云剑阁简直是乖巧依人,任自己怎么吃豆腐都不吭声,巴心巴肝医好了她反而反咬一口,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他悲叹一声,再悲叹一声。
“哼哼什么,给我安静!”云剑阁在里头大喝。
第七十一章 江南酒馆
这是间破败的小酒馆,名叫“江南酒馆”。
“店家,来十个馒头,一壶茶水。”
“哎,好咧,十个馒头一壶茶水咦”清亮跳脱的女音突然止住,听上去充满了疑惑。
“珠玛愣着干啥,还不给客人送过去。”一个浑厚低沉的男音响起。
“可是阿桑叔,咱们这里没有茶水啊,只有烧酒二锅头女儿红。”
“哦,这样啊。”一个四十上下满面风霜的汉子掀开布帘走了出来,道:“来这里的不是要烧酒暖身就是点牛肉果腹,怎么会有人要茶水呦?来来,我看看。”
坐在桌边的少年起身,对那汉子拱了拱手,道:“麻烦店家了,若是没有茶水,来壶酒也是可以的,”
汉子看了他好一会,啧啧道:“好个后生,我在这里呆了这么久,好久没见过这么有江南味儿的人了。来来,公子里面坐——珠玛,快把馒头准备好,拿坛女儿红出来。”
“哎——”珠玛在内堂应声,尾音拖得老长,清脆地好似珠落玉盘雨打窗,在这满目苍茫的大漠戈壁之中尤其赏心悦目。
“多谢店家。”少年就好似从江南雨水中走出似的,周身散发出温雅如玉的气质,如同大漠中独嵌的一方绿洲。
那汉子道:“不客气不客气,不知客官从哪来啊?”
少年道:“在下魏然,来自辰州景阳府。”
汉子听后道:“辰州,景阳府——呵呵,好地方啊。”
魏然道:“莫非店家去过?”
那汉子笑了笑,此时珠玛已经左手拖着一盘馒头右手提着一坛酒出来了,还边走边道:“来喽来喽,刚出炉的大白馒头,不过,嘻嘻,可没有你要的茶水哩”
将东西放在桌上,珠玛看了看魏然,道:“你还真有趣哎,从没见过来这里点茶水的。看你长得好奇怪,是哪里来的啊?”
阿桑叔道:“丫头,别没规没距的,怎么说人家长得奇怪?我看这位小哥长得很好嘛。”
珠玛大眼一转,道:“就是他长得干净又漂亮,所以才奇怪啊,我打小还没见过长成这样的男人呢。”
魏然窘得有些脸红,笑了笑。阿桑叔拉拉珠玛,道:“好了好了,胡说八道的,快进去。”
珠玛对他吐吐舌头,又对魏然嫣然一笑,圆圆的脸上是甜甜的笑,看得魏然有些出神:以往见过的女子中还没有哪一个给他这般清爽明朗的感觉,好似初春的清风,寒冬的暖阳,笑起来就好似带给了魏然满目阳光,预支了春的生气。
他不禁笑了笑,阿桑叔道:“别见怪,我这丫头啊没见过世面。”
魏然笑道:“没有,很可爱”他说完就觉唐突,赶忙闭口,阿桑叔哈哈笑着并不责怪他,看他的眼神也有了变化。
“阿桑叔阿桑叔”阿桑叔一进门就被珠玛拉住,这十五六岁的丫头眼中闪着光,道:“那个人他叫什么名字啊?”
阿桑叔道:“他说他叫魏然,怎么了?”
珠玛念着魏然二字,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