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魁心念一动,立刻有数股毒气逼向血脉。他赶紧定住心神,这金飞燕唯恐他不死,竟用上了十几种极毒的毒粉!
恐有意外,不敢再动心念,闭目潜心运功,暂时把一切意念置之脑后。
江魁的心念并没有骗他,他日夜思念的儿子江风已经随着那股旋风来到他的身边!
江风从静云口中得知陈家姐妹已落入白世儒圈套之中,心急如焚,恨不得能一步赶到祝阳,但心再急,轻功再好,脚力有限,怎能追上白世儒?幸喜他刚踏上大道,便遇宫中一特使信差骑着一匹千里神驹给皇上送加急塘报,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夺了信差坐骑,催马挥鞭赶来了祝阳。
他来迟了一步,见到的是正在燃烧的金家老屋。
他正在徘徊之际,神死鬼差地遇到了逼毒后决心赴死的金飞燕,于是他便跟着金飞燕来到了祝阳县衙。
他不知道八宝香珠现在何人之手,也不知道爹爹为什么要杀金飞燕,但他已知道爹爹就是叛国之贼。
谜底已经揭开,剩下的只是拿到谜结,他有心在生命殒灭之前解开这些结,于是他闪身进了阁楼。
爹爹无论是在家,还是在外,卧室里总摆着一个小小的神龛,龛上罩着红绫布,除了爹爹本人以外,任何人都不能揭开。
神龛中隐藏着一个谜!这谜很可能就是他心中的谜结。
爹爹中了金飞燕毒粉,正在运功逼毒,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江风溜过两间屋,闪进了爹爹的卧室。
不错,爹爹床角落仍然摆着那只罩着红绫布的神龛。
江风抢到神龛前,伸手抓住红绫布结。
〃拍!〃一只手按在江风肩上。
江风心中猛然一紧,缓缓转过身子。他经过的风浪实在太多,心里虽惊,脸上却是毫无表情,神态镇定自若。
〃原来是公子!〃侍候江魁的老仆于忠长长地吁了口气。
〃原来是于管家。〃江风心中如释重负。
〃公子终于回来了!大人每天都惦念着你,逼手下人去找你,这下可好了!〃江风指着神龛:〃这里面是什么?〃
〃这我也不知道。〃
〃我想看看。〃江风说着伸手就去揭红绫布。
〃公子!〃于忠隔身阻住江风,〃大人吩咐这神龛谁也不准碰;不准看,公子要是揭了红绫布,大人怪罪下来,我可吃罪不起!〃
〃既是这样,我就不看了,快引我去见爹爹。〃〃哦,哦,那好,请公子随我来。〃于忠知道江风的脾气;每次和爹爹顶嘴斗气后,总要他带着去向爹爹赔罪。〃公子,我可要说一句公道话,这次是你的不是嗯你〃江风在于忠转身之际,出手点了他的腰椎穴道,于忠刚要叫喊,哑穴又被江风点中。
〃于总管,对不起了。〃江风说着呼地揭开了红绫布。
五块灵牌跃然跳入江风的眼帘。
大哥飞天龙叟强之位。
五弟锦衣蛇陈金灿之位。
三弟黑豹黄澄之位。
四弟天狗孟海雄之位。
弟媳红衣侠女柳若梅之位。
每块灵牌上刻着出身和死亡的日期,灵牌的顺序是按死亡日期的先后排列。
灵牌上九支小蜡烛,九根香在燃烧。
江风脸色凝重,心中的谜结已解,但解开谜结后的心情是更加沉重。
他的猜测和判断不幸言中!
〃爹爹!你为什么要这样?!〃他在心底发出一声痛苦、悲怆的呼喊。
良久;他扭脸问于忠:〃陈金灿就是陈金玉?〃他明知道是不必要问的事实,却禁不住仍是要问。
于忠点点头。
〃爹爹和他们四人就是五兄弟?〃于忠又点点头。
〃爹爹过去穿的内襟衣上绣有一只白虎?〃于忠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这是一种默认。
江风心中一阵绞痛,刹时只觉丹田一热,复又一冷,胸中顿起一股杀气。
他转身走向房外。
于忠挣扎着想阻拦江风,但他既不能动也不能叫,只是无奈何地干瞪着眼。
江风在房门口顿住脚步。
〃这香烛是他叫你点的?天天都这样供点着?〃江风沉声问。
于忠连连点头。
〃算他还有一点良心。〃江风声音冰凉得令人害怕。
江风站在楼阁柱后,冷电似的眼光盯着正在逼毒的江魁。
江魁头顶蒸蒸白气,浑身毒粉已经被功力挥发,已是到了逼毒的最后时刻。
最后时刻,最好下手!
江风眼前闪过陈金玉被杀,柳若梅被奸,黄澄断气,孟芙蓉中毒身亡的情景。血淋淋的,实实在在的,幻想中的,断断续续的片断,在眼前旋转、交融爹爹,他是爹爹!
江风眼前又浮现出爹爹送他治病,守在床旁喂药;传武式,讲经书,问寒问瑗的情景。
两景在眼前交叉、重叠,迸起一串串耀眼的火花
〃当!〃冷血刀跃然出鞘。
〃嗤!〃木柱上溅上了一股殷红的鲜血。
他决意要杀他!但那血不是被杀人的;那是他还给父母的血!
从此,他已不再欠爹爹什么了。
一阵旋风,一声厉喝:〃江魁,我要杀了你!〃
风停,声杳,人已不见。
江魁跃然而起,一声长啸:〃风儿!我的风儿!〃长啸声中,楼阁又轰然倒坍一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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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薛壮士,一路保重!〃太和殿内侍副统领姜青山拱手与后金特使告别。
他奉江魁之命率一队侍卫护送特使至此,使命已经完成便客气地与已改装易容为薛壮士的特使作别。
〃哼!〃特使轻哼一声,算是回答,衣袖一拂转身就走,神态十分傲慢。在他的眼里一个小小的内侍副统领算得了什么?姜青山立在原地望着特使的背影消失在坟地里,阴沉的脸上凝起一丝仇恨。
在这一队侍卫中只有他一人知道这位〃薛壮士〃的身份,正因为他知道这位〃薛壮士〃的身份,心情才格外沉重。〃薛壮士〃傲慢的态度更使他深感不安。
他追随江魁多年,是江魁一手提拔的人,算得是江魁的心腹,但他对江魁求助后金力量来谋夺江山的行为十分不满,引狼入室,国将灭亡,谁愿当亡国奴?现在国未亡先尝亡国奴滋味,他心中实是十分不快。
他仰望天空,黎明前的天空格外阴沉、黑暗。
他觉得黑沉的天空正向他压来,沉闷的压抑感几乎使他窒息。
特使抖抖衣襟,加快了脚步。
穿过坟地,前面不远便是大道,那里有他手下的人在等着他。
一切顺利,出乎异常的顺利。明室江山指日可望;可汗宏远大志即将实现!
明朝君王昏淫,奸相当权,明争暗斗,尔虞我诈;这样的国家岂有不亡之理?可汗如果能统一江山,取代明王,对明室的百姓来说;也许是一件大恩大德?他脸上露出一丝骄矜、冷傲、得意的微笑。
蓦地,他顿住了脚步。
四个身着明室皇宫内侍号服的汉子,在坟地路口一字排开。
四张冷漠的充满着仇恨的脸。
四双闪烁着杀人寒芒的眼睛。
四把寒光毕露的长剑。
〃你们是谁?〃他发出一声厉喝。
从他中气充沛的喝声中,可以看出他是一位武功极高的武士。
不是武功极高的武士,他怎敢闯中原,担负可汗如此重任?
四人四把长剑一抖,齐声道:〃大内侍卫!〃说话间,四人身形骤起,飕地散开。
特使往后一跃,凭空飞起丈许;身形落下,手中多了一对短柄金钩。
四人身形站定,长剑扬起,已成掎角之势。
特使定睛一看,身子已在四人剑势核心,心中不觉暗自吃惊。来人武功不弱,决不是平庸之手。
〃唿…〃特使抿嘴发出一声长哨。
面对特使站立的那位大内侍卫,一声冷笑:〃特使大人,不用呼哨了。在大道口侍候您的那些奴才,早已让我们收拾了。〃
特使心一沉,喝道:〃你们想要怎样?〃
〃要你怀中的东西。〃
〃我怀中并没有什么东西,银钱财物都在大道上的马车里;你们自己去取好了。〃特使故作镇静,一面回答,一面思索着脱身之计。
〃我们要的是江魁和你们可汗的协议书,并不想为难阁下。只要特使交出协议书,我们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这个〃
〃阁下若不肯交出协议书,那就只好永远留这坟地里了。望阁下三思。〃〃你们是吴御使派来的人?〃
〃不错。〃特使想了想说:〃既是如此,我就只好认栽了。你们刚才说的话可算数?〃〃当然算数。〃
〃好。〃特使将双钩合在右手,左手伸入怀中。
四双瞪得圆圆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特使的手。
特使从怀中取出一个纸卷:〃接着!〃随着话声,纸卷飞向对面站立的大内侍卫。
大内侍卫刚伸手,纸卷突地散开,扬出一团白粉!
〃狗贼子!〃大内侍卫怒喝着,猛地场起衣袖,刹时白粉飞扬,一片迷雾。
当!特使身如飞燕,穿过迷雾。
当!当!剑光闪烁,金铁交鸣。
白雾散开。两侍卫胸、肩被金钩划伤,血流如注;伤势不轻;但他们成功地截住了企图冲出剑阵的特使。
刷!刷!剑风飒飒,精芒闪闪,四剑又交织成一张剑网网向特使。
特使绽出一声怪吼,双钩抡起一片钩山。顿时,吼声、骂声、钩剑撞击声,震耳欲聋,整个坟地都在颤抖。
坟地的另一头,姜青山听见了厮杀之声。
〃姜副统领,你听〃随队侍卫向姜青山说。
姜青山没有回话,脸上肌肉一阵痉挛。
〃咱们怎么办?〃随从侍卫又问。
姜青山沉思片刻,说道:〃你们在这里等候,没有我的命令不要过去!〃说罢,单足一点,身子已没入坟地。
〃砰!〃特使一掌拍在石碑上,〃轰隆!〃石碑断裂,碑石挟着破风之声飞向扑来的大内侍卫。
大内侍卫一闪身,一团钩光裹着特使冲天而起。
〃嗨!〃〃嗨!〃喝声雷动,四道长虹架在空中阻住金光。
当当当当,一阵暴风骤雨般的撞击,长虹、金光同时坠地; 四大内侍卫身形晃动,受伤的两人已面色苍白,气喘吁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