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仁昌面露苦涩:“在下自然记得,当年王爷最喜欢跟在宸王身边,几乎同饮同食。”
他叹息道:“那日在军营见到王爷,在下其实就知道,王爷肯定会对在下有所怀疑的。只是没想到,你们来的那样快。”
汭璟小王爷面色凝重,沉声说道:“虽然时隔了二十年,但是本王相信,公道自在人心。”
李仁昌垂眸,面色淡然。
瑞景小王爷命人将李仁昌带下去,好好看管起来,这才对林雪霓和南宫博雅说道:“我这里有两件事情要告诉你们,第一,刑部尚书张钦司张大人已经同意站在我们这边,在我们为宸王兄洗冤的时候,将当年他手中所掌握的一些证据拿出来。第二,关于宸王兄子嗣的事情,本王找到了一个很有力的人证。”
果然是好消息,林雪霓将刚才李仁昌的话转述出来,汭璟小王爷更为高兴,“明日我便带你去见那个人,到时候,你让你夫君一起来见见。”
当林雪霓回到家中的时候,已经是子时。
苏月宸已经习惯了她最近经常性的外出,早出晚归,只在厅中为她留一盏油灯。
轻手轻脚的进了房,脱了冰冷的外衣,从床后爬上了床。
刚刚躺下,一个温暖的身躯就已经罩上了她的。
还带着几分刚被吵醒的磁糯声,苏月宸趴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这么晚,你身上好冰。”
林雪霓低笑,将手指伸进他的衣襟中取暖。
苏月宸打了个冷战,却将她抱得更紧。
两人偎依在一起取暖,心情都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过了半晌,林雪霓忽然说道:“月宸,明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苏月宸沉默了一下:“是谁?”
林雪霓低声说道:“是当年照顾你的乳母,姓陈,是汭璟小王爷刚刚找到的。她虽然当年只照顾了你两个月,但是宸王一家对她有恩,她愿意出来作证,证明你的身份。”
苏月宸默然了很久,“好。”
其实他是谁,是谁的儿子,真的不重要,但是,如果雪霓认为这样做是对的,那他也会全力支持她。
只要有她陪伴在一起,怎样都可以。
林雪霓默默看着黑寂的窗外,心中却想的是,又要打仗了。
第二日清晨,林雪霓特意为苏月宸换了一身崭新的袍子,依然是月白色,衣袍的边边角角绣着银白色的繁复暗纹,很是好看。
头上束着紫纱冠,戴了一根林雪霓送的檀木簪子,多了几分儒雅之气。
林雪霓看的眼儿眯眯,得意非凡,这样俊美的男人,是属于她的,真好。
苏月宸被她火热的眼神看的有些不自在,强自镇定的说道:“好了么?”
林雪霓点点头:“好了,走吧。”
伸手抓住了他的,苏月宸摇摇头,翻转了手,用自己的五指紧扣了她的五指,“要这样。”
林雪霓笑的眉梢眼底俱是暖意。两人携手,就那样一路并肩而行,朝着城东而去。
城东住了很多家境不好的贫苦人家,陈氏一家五口如今就住在这里。
不大的房子,被隔断成了两间,一间厅堂,一间卧室。
陈氏有些局促的请众人坐下,但是看着如此狭隘的小厅堂,以及要坐只能坐在人家家的床铺上,所有人都打消了这个念头。
林雪霓笑道:“陈婶子,不用客气,我们站着便好。”
陈氏是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妇女,常年的辛劳已令她身子有些佝偻,消瘦的脸上尽是满满的皱痕。
因为常年做一些为人缝补浆洗的工作,她的双手全是冻疮裂痕,眼睛也不太好使。
她热切的望着苏月宸,轻声问道:“这位就是小公子吗?”
汭璟小王爷心中叹了口气,其实不用再让她来确认,当他自己见到苏月宸的时候,就已经有八分的相信,这便是宸皇兄的儿子了。
因为苏月宸与宸皇兄,有五分相像,而另五分,则更像他的母亲,宸王妃。
他默默走上前,问道:“陈氏,小公子的身上,可有什么印记之类?便于相认的?”
陈氏点点头:“奴婢记得,小公子的右肘,有两颗朱砂痣,是并排的,很好认。当年年纪小,不知道现在是否又大了些?”
苏月宸叹息,将自己右臂的衣袖翻了起来,果然,莹白的手肘上,清晰地显露出两颗红润润的朱砂痣。
陈氏顿时泪如雨下,哭泣不止:“小公子,王爷当年死的冤屈啊!”
苏月宸望着面前的虽然陌生,却哭的如泪人般的奶娘,心中也难免酸涩。
汭璟小王爷低声说道:“陈氏,如果有一天,本王需要你上殿为皇兄作证,你可愿意?”
陈氏跪在地上磕着头泣声说道:“奴婢愿意,只要能为王爷平冤,即便是要奴婢的性命,奴婢也愿意。”
汭璟小王爷点点头,唏嘘不已:“一晃眼,竟然二十年了。”他望向苏月宸,含笑说道:“月宸,你可愿唤本王一声皇叔?”
苏月宸心情也不禁激动起来,从小他便觉得自己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一般,虽然曾唤过苏锦堂一声“父亲”,但这父亲却让他心凉如斯。
虽然进了玉梨班,班主秦叔一直对他关爱有加,彷如亲生子侄一般,但毕竟仍是隔了一层。
如今汭璟小王爷如此慈爱的对他说,可愿喊他一声皇叔?
他顿时湿润了双眸,哽了嗓子。
这是他真正的亲人,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
他双膝跪倒在地,酸涩着鼻子呼唤:“皇叔。。。。。。”
☆、平反
腊月二十三日;是小年。
这一日,不仅百姓人家中,要扫尘、剪窗花、贴对联、祭灶王,连宫里也忙碌起来;人人都喜气洋洋的;要过年了。
晚上依例设有宫宴,遍请了文武百官、王公大臣一起赴宴。
文武百官按品级依次而坐;席间笑语晏晏;和乐升平。
景辉帝兴致大好;便命众人做了诗词上来,应景凑趣。
几个善于阿谀的官员卖弄才华,忙不迭站起来念了几首;景辉帝高兴的一一作了赏赐。
南宫博雅因为身为晋城公主的驸马;此时也坐在比较靠前的地方,正在为公主悉心的挑去碗里的鱼刺。
此时见几个文官摇头晃脑的做罢了酸诗,便不动声色的朝坐在他左首的汭璟小王爷默默颌首。
汭璟小王爷一撩衣襟,走上前去,跪倒在地。
景辉帝倒是觉得有趣,这个皇弟一向只爱风月,不好诗书,今日竟会念诗,真正是日头打西边出来了。
不禁笑道:“阿璟,难道你也想作诗不曾?好好,你速念来。”
汭璟小王爷面色凝重,只叩了一个头,朗声说道:“皇上,臣弟有冤情要诉。”
景辉帝怔了怔,面有不豫:“这大过节的,你这是在说什么?你有何冤屈?”
坐在最前方的苏锦堂眼神深邃难辨,只默默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汭璟小王爷磕头说道:“臣弟死罪,臣弟想要诉的冤情,不是自己的,而是二十年前,冤死的宸王的!”
此话既出,顿时满堂哗然。
景辉帝惊怒,拍案而起。
“汭璟!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汭璟小王爷脸上毫无惧色,虽然低着头,声音却清朗无比。
“臣弟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皇上,二十年前,宸王的谋逆一案,其实大有蹊跷。宸王曾有一亲卫,名为李仁昌,此人善于模仿笔迹,乃是燕国派来的细作,潜藏在宸王大营,只为离间宸王与皇上您的手足之情。如今李仁昌已供认不讳。”
他从怀中掏出李仁昌所供认的亲笔信,双手呈于头顶,有太监走下来接过,转呈与景辉帝。
景辉帝恶狠狠的瞪了汭璟小王爷半晌,方才将那几页纸打开,看了没几行,就已变了颜色。
景辉帝脸上又青又白,浑身剧烈的颤抖起来,将手中的几页纸狠狠朝着苏锦堂的脸上掷去,怒声说道:“苏相,那李仁昌说你是燕国派来我风国的细作,你可承认?”
苏锦堂面淡如水,上前一步将地上的几页纸一一捡了起来,扫了几眼,唇边露出一抹意味难明的笑容。
他淡淡一笑:“王爷,你们果然做了一手的好戏。”
汭璟小王爷眼神冷冽,“过奖,比不得苏相你这么多年在风国兢兢业业的做奸细。”
苏锦堂淡然笑了笑,“其实你们那日去藏书楼,是去找宸王当年的案情笔录吧?”
汭璟小王爷扯了扯唇角:“不错,只是,你即便现在知道了,也太晚了。”
他转身,从怀中又掏出来两件物事,躬身说道:“皇上,这两样东西,一件是林雪霓前往燕国时找到的,是苏相与燕国皇子,如今的燕国皇帝孟安然之间的暗中联系的密信;另一个则是当年宸王谋逆案的所有卷宗,以及其中各处疑点,刑部尚书张钦司张大人愿为此案作证。”
此时坐在后首的张钦司大人从案后走了出来,跪倒在地,高声说道:“微臣愿作证,当年审理宸王一案时,疑点重重,微臣已将当年告发此案之人细细查问,那人交待,便是苏相将此密信交给他,让他当庭揭发的。”
汭璟小王爷连连叩首,言辞切切:“皇上,臣弟恳请皇上重新审理宸王一案,还皇兄一个清白!”
南宫博雅站出来,躬身说道:“臣附议!”
郑三乾也走出来,躬身说道:“臣也附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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