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伍慈一行赶上来,双方才真正遇上。
出山的山林与窝盔所在位置距离不远,仅一两百步距离。窝盔一喊,伍慈便听到了。看到矮丘上拼命抵挡的窝盔,他忍不住好奇地问皇甫真道:“窝盔将军怎么在这?”
皇甫真反问:“窝盔是谁?”他的身份没有公开,一直处于隐居状态,对邺城人士不是很熟,是以不知道窝盔的来历。
伍慈回道:“他现今是皇宫宿卫统领。以前一直是民王的亲卫队长。”
“哦?”皇甫真闻言,目光一闪,疑虑道:“既然如此,窝盔此行不会简单,以行云兄之见,他会不会是替韩氏向张遇兄弟传递消息的?如果这样的话,民王在其中担当的会是什么角色?”
“呀!对啊——”伍慈醒悟过来,旋即恼怒道:“既然如此,由他是生是死去吧,我等勿须理会。”
皇甫真摇摇头,反对道:“不!人还是要救的,救了以后需把窝盔此行的底细套出来。若是对大将军有利,不妨帮着促成;若是不利,我等就想办法添把乱,呵呵……趁乱易取事啊。”
“楚季兄真乃高见,实在太妙了。”伍慈对皇甫真佩服的五体投地。
第二十七章 意外的意外
伍慈这支小队共有十人,真正能动手厮杀的只有八名卫士;即使有了援军,窝盔依然对形势很不乐观。
眼前的对手实在生猛,在窝盔的记忆里,除了姑爷其他人单打独斗都可能是不是这少年的对手,就算是疯虎司扬、黑豹韩彭也不行。在这样的对手面前,八名帮手的到来只能让自己多些抵抗之力,却不能彻底颠倒局势。
窝盔做好了继续苦战的准备。然而,事实出乎他的意料,伍慈等人刚一露面,对手便停止了攻击。
“蚝子!回来,不要打了,保护公子要紧。”
一旁迂回的耗子喊了一声,正在试图向山坡上冲击的蚝子立刻听话地停了下来,环刀一拖转身向半山腰的蒲坚跑过去。
正刚过来的伍慈闻言一滞,循着声音看过去,那个喊话的少年“耗子”眼睛一翻,白了他一眼,随后颠颠地向山腰溜过去。
伍慈忍不住苦笑,今天也太巧了,不仅遇上了窝盔,还遇上了几年不见的老冤家、石青的第一任亲卫队长小耗子。“大家小心,不要轻易动手,对手中有自己人。”伍慈向杀气腾腾的护卫低声交代了一句。
十个人急速向矮丘上的窝盔靠过去,皇甫真看了一眼蒲坚三人,忍不住好奇地问:“行云,这三个少年是谁?怎么会是自己人?”
伍慈低声回道:“另外两个伍慈不知底细,其中有一个肯定是自己人……哎!窝盔将军,真是幸会啊,只是将军怎会到了上党郡?”伍慈后半句话却是在冲迎面过来的窝盔打招呼。
“耗子!你们两个缠上那个窝盔,不要让他们跑了,我回去叫人……”
山腰上传来蒲坚激动的喊声,窝盔脸色一变,对伍慈说道:“伍大人,此事待会再说,现在我等快想办法脱身,对手难缠的很。”
“窝盔大人尽管安心,伍慈心中有数。”伍慈一笑,好整无暇地向山腰瞭望。
山腰下,三个少年拉拉扯扯看起来有些分歧,蒲坚似乎有离开去喊帮手的模样,小耗子伸手拦着似乎在劝阻,另一个蚝子拎着环刀呆站在一边,没什么主意。
“他们是谁?怎么和窝盔将军起了冲突?”皇甫真插口问道。
窝盔瞟了眼皇甫真,发觉不认识,不过还是回答道:“那个年龄最小的是蒲洪之孙、蒲雄之子蒲坚,窝盔随民王滞留枋头之时和他相识,刚才打听路径的时候,被他认……”
“蒲雄之子?哈哈天助我也……”窝盔话未说完,皇甫真已欢笑出声,再不理会窝盔,跳起来就像山腰跑去,边跑便喊道:“哪位小哥可是蒲公子,幸会幸会。”
蒲坚停止和小耗子拉扯,转过身警惕地盯着皇甫真。小耗子笑嘻嘻地闪到一边,另一个蚝子抬了抬手中环刀,瞧了眼小耗子之后,又放松了戒备。
“汝是何人?与某相逢又有何幸?”蒲坚逼视着渐渐接近的皇甫真,颇为老成地喝问。
“呵呵。某乃你父好友,受你父所托前来探望,没想到初初一入上党,就能与你相遇,岂不是幸会么?”皇甫真笑对蒲坚,语气非常亲热,当真如可亲可慕的叔伯长辈一般。
蒲坚却是忽地一跳,惊喝道:“好大胆!竟敢用先父声名欺诳蒲坚,欺某钢刀不利否!”说着,短兵利刃一扬,作势欲向皇甫真扑去。
“先父?”皇甫真惊讶一声,不解地说道:“你父在邺城待得好好的,怎地能说‘先父’?莫非你不是蒲雄蒲元才之子?”
听到邺城两字,蒲坚身形一止,骇然望向皇甫真。“汝说什么?我父三年前不是落入黄河身殒了吗?怎会在邺城?”
“没有。你父亲运气很好,落入黄河却没丧命,只是被新义军擒住了。后来你父亲归降了新义军,这些年一直在肥子帮办文事,前段时间,因邺城政务需要,你父亲便到了邺城。”伍慈恰恰赶到,随口回答了蒲坚的疑问。
“啊~~~”
蒲坚闻言,脸色刷地变得惨白,身子晃了一晃,就在要摔倒时,他用力一撑,又复站直,盯视着伍慈逼问道:“汝之言语有何证据?”
伍慈探手入怀,掏出一张叠得齐整的信笺,他把信笺拆开仔细看了看,然后藏头盖尾地重新折叠了一番,对紧张地瞅着信笺的蒲坚戏谑一笑,道:“你当识得你父手迹,这封信乃元才亲笔手书,你可由落款字迹辨认,却不得看了书信内容。”
蒲坚咽了口吐沫,默默点头,身子颤抖着慢慢靠近伍慈,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手中的信笺。稍倾,他哀嚎一声,身子一倒,放声痛哭:“父亲!父亲……你还活着……”转眼间浑身就抽搐成一团,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见此情景,皇甫真更加笃定蒲健是在借刀杀人,意图害死蒲雄,否则他不应该对蒲坚隐瞒蒲雄的消息。眼珠一转,他带着惊奇之极的口吻对哀嚎不止的蒲坚说道:“你父亲在邺城的消息早就遣人报于你的伯父蒲健蒲建业了,你为何还如此意外,又为何如此悲伤?”
“嗯?”哭嚎的声音一顿,蒲坚翻身而起,警觉地问道:“叔父为何如此说?伯父大人知道我父犹在人世的消息?”不知不觉中,蒲坚已称呼皇甫真为叔父了。
“咦?”皇甫真惊咦一声,困惑道:“不对啊,前次元才兄特地遣了五名信使来上党联系蒲建业,难道贤侄不知道?”他顺杆而上,跟着改称蒲坚贤侄。
搓叹了一阵,皇甫真上前揽住蒲坚道:“贤侄,此事说来话长,你跟我来,咱们慢慢说。”说着,携了蒲坚向一边走去。
伍慈看出皇甫真的用意,支走蒲坚是为让自己和“自己人”方便见面。皇甫真和蒲坚并肩而行,渐行渐远,伍慈目光转到面目陌生的“蚝子”身上,考虑着怎么把他支走,以便自己和小耗子相认,打听上党郡各方动向。就在这时,小耗子嗤地一笑,给了伍慈一个白眼。“鬼猴子。别打你的鬼主意了。蚝子是我结识的兄弟,用不着使啥鬼心计。”
鬼猴子是伍慈落魄时司扬等人嘲笑他的戏语,随着伍慈地位越来越高,能这样称呼他的人越来越少,甚至连司扬在正式场合也称他为行云兄,不再鬼猴子地叫来叫去了。但是小耗子喊他鬼猴子,伍慈并不在意。三年前,若不是遇上石青、司扬一行,他曾经差点煮吃了小耗子,因为这件事,小耗子对他耿耿于怀,他对小耗子则是抱愧于心。是以根本不会计较称呼。
小耗子为人油滑机警,既然这么说,这个蚝子就是能够信任的了。伍慈呵呵一笑道:“小耗子兄弟,你在氐人部落过得怎样?怎地不找机会回到大将军身边?大将军经常念叨你呢?”
小耗子鄙夷地瞟了他一眼,讥笑道:“鬼猴子,你以为别人都如你一般,跟在石帅身边混吃混喝?告诉你,虽然小耗子算不上什么英雄好汉,却不希图享乐,贪生怕死。小耗子早就有机会逃出氐人部落,回到石帅身边,可咱不愿这样做。石帅手下千军万马,战将如云,多一个小耗子不多,少一个小耗子不少,回去有什么用?反不如留在这儿以为内应,关键时刻襄助石帅荡平氐人。”
小耗子说得毫不客气,伍慈却没半点着恼,带着点奉承击掌赞道:“小耗子兄弟好生豪气,伍慈佩服。”
旁边叫做蚝子的少年此时也听出了名堂,摸了摸脑袋,闷闷地说道:“耗子哥哥,原来你是邺城派来的奸细啊。”
当时代“奸细”这种身份并无光彩之处,世人大多对奸细嗤之以鼻。小耗子闻言,横了蚝子一眼,佯怒道:“去。什么奸细!说得这般难听。蚝子兄弟,实话告诉你,哥哥原是民王麾下征北大将军的亲卫队长。三年前因为意外被蒲健掠到枋头,万不得已,只好在氐人部落隐姓埋名等待机会回归旧主。这算是哪一门子奸细?”
蚝子点点头,带着理解很肯定地说道:“是这样啊,哪倒怨不得耗子哥哥。哥哥不肯辜恩负主,算是条汉子。”
“小耗子兄弟本来就是少年英雄……”伍慈附和一句,转而口音一变,肃然说道:“小耗子兄弟,你这两年没有白过吧,眼下就是你报效征北大将军的时候。”
小耗子斜睨一眼,不在意地说道:“别拿鸡毛当令箭。你鬼猴子那一套瞒得了谁?咱先弄清是怎么回事再说。”
“是这样的……”伍慈为避开窝盔等人,上前两步挽了小耗子走到一边,然后将自己一行的目的一一道明。
“策反蒲健?”得知伍慈来意,小耗子困惑地咕哝了一句,摇头说道:“没用的。氐人部落差不多快散了,就算蒲健愿意归附邺城,也很难影响到上党郡局势。”
枋头氐人之所以得以壮大,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因为有一个强势的蒲洪。乱世之中,只有强势人物才能给予民众安全感,蒲洪符合这一点要求,这才得到汉、羌、氐、匈奴等各族人的拥戴归附,将籍籍无名的一小块屯耕区经营成了一方霸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