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誓不回师;二,命令苏忘水军即刻封锁水上交通,不得再任由扬州军信使在建康和广陵之间来往;三,围城民军要大张旗鼓,加紧赶造攻城器具,做出准备强攻广陵的态势。另外需要提醒注意的是,请周大哥小心戒备,防止扬州军狗急跳墙,出城偷袭。”
郗超闻言,一边点头答应,一边好奇地问道:“大将军这是?”
“心理战!”石青嘿嘿一笑,简单地解释了一下。“毋庸赘言,扬州军上至督帅下至士卒,心理都很脆弱。之所以能安生呆在城里,只因为城外的民军太少,不能让他们紧张惊恐,还因为能够与建康通信,没有孤立无援的感觉。只要切断与建康的交通,再有四五万大军摆出攻城的架势,他们就不可能如此安逸了。”
“然后呢?”郗超目光一闪,继续追问。
石青呵呵一笑道:“然后嘛……走一步看一步吧,我正在等人来配合呢。”
郗超来了又走了,石青继续留驻在浮桥营地。五月的最后一天,张温率两万三千人马赶到了,只是天骑营进湖寻找大晋水军的船只还没有音讯。
石青等不下去了,便唤来孙霸交代道:“文直,你若联系上王颐之,直接告诉他,石某率大军攻打广陵去了,先前的允诺半月之内有效,半月之后他还不上岸,石某就当他准备和民军为敌到底了,攻下广陵后,民军将会从水陆两路一起动手,彻底剿灭他这支残兵。”
孙霸答应下来。石青则和张温部大军会合一处,午后启程开拔,匆匆赶赴广陵城。
第七十三章 兵不厌诈
石青即将登基称帝和亲率大军攻打广陵的消息随着郗超的回归很快在广陵一带传扬开了。不仅周成、王浃、贾坚、司扬、苏忘有心在未来的帝王面前表现,扬州不满大晋、打算追随邺城的土豪群雄也想表现一番,以在石青心中留下印象。
五月三十,石青率张温部大军启程前往广陵,很不巧地遇上了夏季的雷雨,帘幕一样的大雨让行程变得非常艰难,同时给了地方豪雄献殷勤的机会。沿路各地屯耕农庄、坞堡纷纷箪食壶浆,以应王师,更甚者出兵出粮,誓言要为王师扫平江东的先锋。
石青好笑之余,欣然纳之;大队人马冒着雷雨、一路接受供奉缓缓南下,两万三千人的队伍数量日渐增加,越来越多的杂色旗帜混入其中,迎风飞舞,气势非凡。六月初六,三万余人的大队伍浩浩荡荡抵达广陵城下。
抵达之时恰值雷雨方歇,天空如洗,碧蓝深邃。两万攻城民军在周成、王浃统带下在广陵城北集结,齐声高呼:“石大将军!石大将军!石大将军……”
“走!”
低吼声中,石青策马冲出,亲卫骑泼啦啦紧随其后,在广陵北城下纵横驰骋。人如虎,马如龙,旌旗迎风招展;两百骑士端的是威风凛凛,气势十足。
“石大将军!石大将军!石大将军……”
城下,攻城民军、来援民军、新入伙的地方豪雄齐声大呼,声如惊雷。城上,扬州军惊慌不安,往来奔走着向城内督帅传递信息。过了一阵,一队衣甲鲜明之士现出身形,国丈褚衰、扬州刺史殷浩联袂上了城楼。
蝎尾枪向天一举,城下喝彩声渐渐止歇,石青拍马扬鞭,奔到城下,向上扬声大呼:“褚国丈安在?石青这厢有礼了。”
城头上,殷浩低声喝令二十弓箭手准备射杀石青,褚衰苦笑阻止:“石云重若是这般容易射杀,岂能安然逃回江北?殷刺史还是不要行此笑话之举。”
殷浩目光一寒,阴冷地盯了褚衰一眼;褚衰却顾不得理会这些,手扶垛口探出身形,向下喊道:“安平国公不用见礼了。褚某先前以为国公乃忠良之士,一直以礼相待;哪知大谬不然,安平国公居心叵测,暗中谋划大逆之举,褚某何必再与汝礼遇?”
石青闻言哈哈大笑,扬声道:“好一个褚国丈,不说朝廷肆无道、意屠戮忠良,只将石某被迫求生之举视为谋逆,果然是好口才。可惜的是,公道自在人心,天下悠悠之口不是国丈一言可以掩住的……。”
褚衰嘴巴一动,正欲辩驳,石青截然说道“……是非对错,自有后人评说,与你我无关。石某今日不是来计较对错的,而是来给扬州军指明一条出路的。”
褚衰闻言,索性绝了打嘴皮官司的念头,冷笑道:“扬州军乃大晋之扬州军,守护疆土,奋勇杀敌,求仁得仁,绝不妥协;这便是扬州军的出路,石云重!汝尽管率兵来攻就是,指点却不需汝操心。”
石青报以更大的冷笑,亢声大喝道:“不见棺材不流泪!褚衰,汝是大晋国丈,大晋皇帝是汝外孙,汝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地卫护大晋朝廷,可是数万扬州军将士凭什么要为苟延残喘无所作为的大晋朝廷陪葬?汝可曾为数万扬州将士的家人想过?”
褚衰脸色一黑,差点破口大骂;忍了一忍才不甘示弱地说道:“石云重,汝休要颠倒黑白,罔顾伦理。朝廷乃天下正溯,万民景从,四海归心,英雄豪杰无不倾力匡扶。汝行此谋逆之举,神人共愤,受天下人唾弃,必不长久,褚某劝汝还是早早自缚请罪的好,也许能免去族灭身死之祸。”
石青终于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旋即扬起蝎尾枪向身后一指道:“褚国丈。汝负隅顽抗至今,不过是心怀侥幸,希图燕军、荆州军能够突入中原救援广陵罢了。汝且看清了,石某身后大军来自何处?”
褚衰一愕,石青的话说中了他的心思,也正好指明了他的担忧——邺城三面作战,面对的局面应该异常艰难,怎么会有大队后续人马前来攻击广陵呢?
一旁的殷浩也注意到了异常,跟着扶住垛口向下瞭望。可惜的是,城下密密匝匝的五万人马实在没有半点虚的。
“国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殷浩狐疑地问。
没等褚衰回答,城下的石青先自给出了答案。“褚国丈还不明白吗?石某从宛城过来的,统带之人马皆是宛城民军。这只能说明,褚国丈指望的荆州军已然大败,宛城无恙矣!实不相瞒,上月二十一日晚,民军成功夜袭荆州军大营,荆州军死伤惨重,全面溃逃,桓温得以身免逃回襄阳后再不敢伸头北顾,石某自此有了转战广陵的机会。”
石青说罢,城头上静寂一片。在交通靠步的时代,信息传递很不方便,开战以来广陵城除了当中接到一次“荆州军受阻宛城”的消息后,再无其他音讯。随着民军水军开始封锁水路,广陵城对外交通这几天完全隔绝,根本没有足够的消息用来否定石青所言,相反,城下的大军倒是为石青的说法提供了充足的证据。
在此之前,建康士人和扬州军将领非常忌惮荆州军,不惜联手予以制衡;因为荆州军战力实在太过强悍,远超扬州军和建康台军。妒忌归妒忌,与此同时大晋朝廷还将荆州军视作最重要的社稷屏障。可如今连荆州军都败在民军手下,扬州军和建康台军又怎么会是民军的对手?
石青的话太过震撼,震得城楼上不明真相的扬州军将士面面相觑心惊胆战。可是石青并不以此为满足,接着再度抛出一个惊天消息。“民军宛城大捷之后,石某没有率兵北上反击燕军,而是来到广陵,褚国丈可知其中究竟为何么?”
“究竟为何?!”回答石青的不是褚衰,而是心急的殷浩。
石青微微一笑,沉凝片刻,继而扬声喝道:“因为燕军与民军在无极大战一场,死伤近十万,慕容俊败走蠡县,三路燕军尽皆退缩回滹沱河以北,再无南下之力。诸位绞尽脑汁策划的三面夹攻之计至此完全失败,眼下该是承受民军怒火的时候了。”
轰——
寂静的城头哄地一响,这个消息比荆州军失败更加震撼人心。毕竟荆州军兵力太过淡薄,民军侥幸也不是不可能,可是燕军怎么会败呢?而且败得如此之惨,死伤近十万!那可是三十万大军啊!
扬州军将领不愿相信这个事实,但是望着城下从容镇静、声势越来越壮的民军又不得不相信。荆州军、燕军若是不败,城下的五万民军和石青怎么可能有闲暇围攻广陵?
殷浩脸色一白,向褚衰惊问道:“国丈,这事是真是假?”
褚衰脸色黑的如锅灰般,恼怒地回道:“此乃石青谣言以乱我军心耳,怎可能是真!”
殷浩瞥了眼褚衰,没再说什么,回身盯着城下默然不语。
城下石青不依不饶,长枪向上一指,怒声喝道:“扬州军将士听真,建康朝廷本是伪朝,兼且懦弱无能,不思振作,弃中原黎庶如弃敝履,实不堪承受天下生民重托。石某不敢妄自菲薄,欲以有道伐无道,以新政革旧恶,扫平江东,重整乾坤。自此时起,石某与江东士人往日恩怨一笔勾销,一切从头再来;若有愿意襄助者,石某倒履相迎,以诚相待;若不愿襄助者,只要不与石某为敌,尽可袖手旁观,民军绝不敢妄自加害半分;若有人逆势而为,抵死与民军为敌,石某手中钢刀亦不吝多饮敌人之血。话已至此,请诸君用心思量。三日之后,石某将率兵攻城,是去是留还是负隅顽抗,唯君自决。”
石青话音一落,何三娃在郗超的鼓动下振臂高呼。“扫平江东!重整乾坤!石大将军万岁!万岁……”
两百亲卫骑随即振臂高呼:“扫平江东!重整乾坤!石大将军万岁!万岁……”
城下五万民军士卒不甘落后,一起高声呼应:“扫平江东!重整乾坤!石大将军万岁!万岁……”
五万人齐呼声震于野,一直传到在广陵东南的三江口,在长江和淮河上流连的民军水军不知究竟,听到石大将军万岁的字句后,跟着也高声呼喝起来。一时间广陵城四周尽是“石大将军万岁”的呼声。
呼喝声中,褚衰怒火难耐,拂袖而走。殷浩神色迷离,不知所措;扬州军将士心惊胆战,目光闪烁。
“走!三日后再来攻城!”石青颇为满意民军的表现,呼声稍歇之后,调转马头,果断地结束了这场宣讲,以便让广陵城内的士卒民众有时间回味思索。
第七十四章 胜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