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就是送你车那个”安雅若也一拍额头:“你就是乐音那朋友的哥哥?真巧啊!来的时候我们还说呢”
“哎哟!”江澈恨不得给自己一顿暴打,立刻夺门而出。
众人见他飞奔出去,不明所以,以为出了什么事,一股脑地跟着飞奔出去。上了二楼,在楼梯上遇见刚才上去的卷发青年,正往下走,看见他门,问道:“她在哪?”
“跟我来!”江澈跑上楼,直奔刚才来过的点滴室。
推门进去,却没看见乐音。江澈跑到刚才乐音坐过的位置,发现药瓶挂在架子上,里面的药还有小半瓶,输液管的调节器被关上了,针头还带着血。
江澈推推旁边椅子上正在打瞌睡的人:“麻烦问一下,刚才坐在这边的女孩子呢?”
那人皱着眉头,看看空椅子:“不知道,刚才还在呢,你问问护士吧。”
“问什么啊?肯定是跑了。”安雅柔叹气:“她肯定知道咱们要过来。”
安雅若抓着江澈:“你带我们去她住的地方找她。”
还用你说?
江澈已经兔子一样从她眼前消失了。
推开地下室的门,却已经是人去屋空,连行李都没了。地上还留着一些杂物,横七竖八,显然是忙乱之中留下的。
江淅转了一圈:“她怎么走了?”
安雅柔叹气:“她一定是知道咱们要来找她,怎么办?她还生病呢!”
“分头找!”卷发的青年说:“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她!”
K城真是个神奇的地方,连天气都是这样特别。从窗子里望出去,好像混沌初开的盘古年代。
乐音喝下最后一口热巧克力,翻钱包,数了数里面的零钱。
交了四百块房租,剩下一百多块。到今天十六号,还剩下五十块。全是零散的小额钞票,破破旧旧地瑟缩在钱夹里。餐厅里包吃,如果上全天班会包两餐,虽然是青菜豆腐之类炖在一起的大锅菜,但好歹能省下饭钱。
原来,一个人生活是这样艰难的事情。
金钱从来都没有像现在一样,如此具体,如此清晰。
乐音看着隔壁桌叽叽喳喳的高中生,大约是附近的女学生,休息日里还穿着校服,却化了夸张的妆,故意想显出又纯情又妖艳的气质,可惜很不搭配。
她们不停地打量着乐音的名牌皮箱,乐音听见她们在讨论她的皮箱是不是真货。
皮箱,就是皮箱而已。
乐音会探讨它的面料、款式,却永远不会去想真假的问题。
这里和她的世界真的不一样。
这些人不会知道什么是Haute couture(高级定制),也不会知道哪里是Luxury Institute(美国奢侈品研究院),她们连时尚的追随者都算不上。
而她,却是要成为引导这个世界时装潮流的人。
现在,未来的大师坐在麦当劳里,喝着廉价的热巧克力,想着到哪去过这个寒冷的夜晚。这里虽然是二十四小时营业,但她不可能坐一整夜。她的嗓子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肺里针扎一样疼痛,呼吸困难,眼皮热呼呼的,耳鸣阵阵,右边胸口也很疼。
大师需要休息,至少能躺下来喘口气。
乐音趴在桌子上,悄悄摸出电话,犹豫着是不是要打电话求救。然而将按键都抚摸了一遍,还是没有拨打。
是不是不该这样孩子气地离开呢?
毕竟那房子是付了房钱的。
乐音昏昏沉沉地迷糊着想,要是能回家,该多好啊
“Isabella,我希望你能慎重考虑。”祖母摸摸她的头:“家里给你挑选的这个人,非常出色,他绝对配得上你。你至少应该给他一个机会,见一面再决定,好不好?”
“谢谢您和长辈们为我费这么多心思。”乐音只是笑:“可是,我已经让人订了机票,行李也都收拾好了。我想还是不用见了,没这个必要。”
祖母轻轻叹气:“我和你祖父也以为不会有这么一天,咱们家的小Isabella是最不需要相亲的。可是我万万想不到,我们会为你如此伤脑筋。相信我,对一个女人来说,爱情和家庭生活永远比事业重要。”
“我不这样认为,别人觉得好的东西,未必是我想要的。”乐音扭头看看墙上祖母和祖父的合影:“我的梦想,不是这个,不是一个男人和一座庄园。您还记得小时候吗?我们这些女孩去参加舞会,您送我们出门,总会说‘要做Party Queen,要闪闪发光’。我就是要一直闪闪发光,一直做最好的。”
“你不可能永远是Party Queen,因为人生不是Party,不可能永远喧哗热闹,总有沉寂下来的时候。”
“那我就一直追着热闹走,永远都忙碌。”
“不可能。”祖母宠溺地把她搂在怀里,亲亲她的头发:“你会老的,你老了,就没力气了,就追不上热闹了。而且,人老了,就不喜欢热闹了。”
“我会喜欢热闹的。”
好吵
女子小人(下)
乐音抬起沉重的眼皮,恍惚间看见了乐海:“嗯?”
“Isabella!Isabella!”乐海大叫。
“嗯”
“Isabella!Isabella!”乐海还叫。
“嗯?”听见了,听见了。
“Isabella?”安雅柔伸手过来,摸她的额头:“天哪!好烫!”
“Isabella!”乐海一把抱起乐音,摇了两下:“醒醒!”
去死!
乐音翻个白眼,你以为你是穷聊剧男主角啊?
“不好!翻白眼了!”安雅若大叫:“快送医院!”
乐音昏昏沉沉地闭上眼睛,要不是已经说不出话来,她真想发脾气。
这做的都是什么怪梦啊?
漫长的睡眠过后,乐音觉得自己似乎是死掉又还魂了,肺部没那么疼了,呼吸也顺畅许多,只是头疼还没有消失。她慢慢睁开眼睛,看见鼻子上罩了个透明的罩子。画了一秒钟,反应过来这是氧气罩。
“Isabella!”乐海出现在视野里,眼睛通红,形象很差,手忙脚乱地按呼叫铃。
乐音把手伸出去,乐海握住了她的手指。
“你吓死我了——”乐海抱着乐音大叫:“你要死了,我一定被他们杀了!你不要再这样了!好恐怖啊——”
乐音拍拍他的背。
有人觉得你重要真是件幸福的事情
“亲爱的妹妹,你以后不要这样了。”乐海捧着她脸,亲了一下:“我差点被你吓死你不要再玩我了,我的心脏很脆弱的!”
乐音笑着点了一下头。
护士和医生进来了,为乐音做全面的检查。
乐海站在门外,趴在观察窗上看里面的情况,鼻子在玻璃上呼呼地吹着白雾。不一会儿,玻璃上多了一团白雾。
乐海扭头,看着江澈探头探脑地往里看。
“她醒了?”江澈问。
“刚醒。”乐海打量着他手里的保温桶:“什么东西?”
“粥。”江澈举起保温桶。
“很好。”乐海点头:“我饿了。”
江澈没反应,拎着保温瓶继续看里面。乐海看他没反应,伸手推推他:“喂,我饿了。”
江澈白他一眼:“你饿了回家吃去呗。”
“你不是有粥吗?”
“有粥也和你没关系!是给乐音的。”
乐海眼巴巴地看着保温捅,满心愤懑地撇着嘴。江澈又看他一眼:“你要饿了就回家吃饭去,顺便整理整理形象。”
“整理形象?”乐海摸摸自己的头:“我形象不好?”
“跟难民似的。”
“你说什么!”乐海遭到巨大打击,表情坍塌地退了两步,怨恨地跑掉了:“帮我照顾我妹妹,我马上回来——”
医生出来告诉江澈,肺部的炎症已经基本消了,没有大碍。
江澈放心地点点头,抱着保温桶进去。
乐音的氧气面罩已经摘了,面色苍白地看着他,脸上还是那种淡淡然的笑容。
江澈把桌子拉过来,把保温桶打开,将小菜和粥都盛起来。然后把乐音扶起来,端着碗给她喂粥。
乐音动了动手臂,浑身还是没有力气,只好顺从地张开嘴,一口一口地喝粥。
两个人像默片演员一样,谁也不说话,动作倒十分自然。
良久,江澈终于忍不住,支支唔唔开了口:“那个谢谢你送我车子。”
“嗯?”乐音不解地看着他,还不能说话,只是耸耸肩膀。
“你忘了?有一次在留学生院东门,你骑了一辆宝马自行车,后来把那车送人了。”江澈说。
乐音歪着头,盯着天花板发愣,显然是想不起来了。
江澈低头搅着碗里的粥。
想想也是,安雅若说她是E。L。I的大小姐,那个牌子的东西就没有低于一万的,她家肯定不是一般的有钱。这小小一辆自行车,在她眼里大概不算什么。
不过,她记不得是她的事,他江澈绝不会白白得好处。她一个千金大小姐,现在穷到要住地下室,自己没道理还拿着属于人家的钱。
江澈从背包里拿出一张存折,放在乐音手里,说:“这里面是卖车子的钱,一共三万,我一分钱都没动,全都在这,你拿回去吧。”
看来自己是没有这个财运的,人家的钱就是人家的钱,以后凡事还是靠自己好了。
乐音看看存折,把它退回去,朝江澈摆摆手。
“你这是干什么?”江澈把存折又推过去:“这是你的钱,你现在没钱用,正好可以用这些钱租个好点的房子”
乐音拿起存折,拉过江澈的背包,把它塞进去。
“喂!你”江澈打开包。
乐音按住他的手,笑着摇摇头。
“你什么意思?”
‘炫‘
‘书‘
‘网‘
乐音耸耸肩,摊开手。
江澈从包里拿出纸笔,递给她。
我不需要——乐音写道。
江澈拿过纸笔,在下面写:为什么不需要?你没有钱!
乐音:我有工作,我不需要你的钱。
江澈:这是你给我的车卖的钱,就是你的钱。
乐音:我送给你,就是你的。而且,我忘记这件事了。
江澈:那也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