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人生的终点不就是死掉吗?一出生就死去的婴儿,跨越了生活,直接到达了人生的终点,什么过程都没有。你要是活着就得‘过日子’,一天一天去体会生命的过程,不然就死了算了。”
乐音失笑:“这是什么鬼理论?”
“我这是话糙理不糙,你喜欢凡事都赢过别人对不对?”
“是啊。”
“可是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今天赢了打猎,明天开游艇,赢到最后怎么办?到老了动不了要比赛谁死得快吗?你这样的人真不如死了算了。”江澈有气地说。
“嘿,你这样说很不礼貌。”乐音用手里的韭菜轻轻打了他一下:“我只是想做E。L。I的Artistic Director(艺术总监),不用叫我去死吧?”
“你眼睛紧盯着那个‘Artistic Director’,艺术总监对吧?等你得到了那个位子,你要怎么办呢?”
“成为最好的Artistic Director。”
“你家那个牌子已经是全世界最贵的品牌了好,就算你成了最好的Artistic Director以后你要怎么办呢?”
“那要花很久的,也需要一生的时间,需要付出很大的努力。”
“要是你还没成为最好的就嗝屁了呢?就死了呢?”
“那我会很遗憾的。”乐音歪着头想想,脸色忽然暗淡下来:“如果没有达到梦想就死了,我真的会很不甘心!”
“成了最好的就累死,成不了就死不瞑目。”江澈扳过她的肩膀,直视着她的眼睛:“你的人生最后剩下什么?有没有一点温暖的,快乐的,悠闲的回忆?”
“我不想要那种回忆,而且往后看没有意义。”乐音认真地看着他:“我讨厌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什么是没有意义的?做了许多,却终究会消失的东西吗?”
“差不多,做了等于没做的事情,或者是做了你却没办法感知的事情。”
江澈叹了一口:“你不觉得人活着就是这样没意义的事情吗?无论你活着的时候做了什么,你死去后终究会消失。换成你的话,人活着做了很多,死了以后不是早晚会被忘记吗?你死后也无法感知活着人是否记得你。生命本身岂不是很没意义?”
“啊?”乐音怔住了,眨着芭比娃娃一样的眼睛,完全茫然了:“可是会有人记得啊那些古代的君王,我们都记得他们,也许我没办法被记住那么久,至少我的家族会记得我。”
“你怎么知道会记得?”江澈坏笑,恶毒地说:“万一你孙子的孙子是个败家子,把家败光了呢?你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就算转世投胎,也不会记得这辈子的事了!”
乐音立刻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推开他:“你很讨厌哦!太恶毒了!你怎么这么坏!Are you philosopher(你是哲学家吗)?”
“我不是什么philosopher,只是希望你的眼光不要太集中了。做人啊,曾经拥有的,不要忘记。不能得到的,要珍惜。属于自己的不可以放弃。已经失去的,要留作回忆。总是为了得到什么而努力,你肯定不会快乐的。”
“那要怎样?像有的人那样无所事事,彻夜开Party,和整个Hollywood(好莱坞)睡觉,让人们叫我‘Barbie。Millicent。Roberts’(芭比。米利森特。罗伯特,芭比娃娃的全名)。也许有人愿意过那样的人生,但我不想!我想和她们不一样!”
“为什么?你为什么想要不一样?”
“什么?”
“我说‘Why’?为什么你想要不一样。”江澈把择好的韭菜端起来放进水池:“人活着不是要得到什么东西,光想这个你永远不会快乐。你必须明白,你想要得到的是一种怎样的生活。”
“怎样的生活?”乐音望着地上的烂叶发呆:“什么意思?”
“说白了就是怎么过日子!”江澈踢她一脚:“赶紧着!把地扫了,没眼力见儿!”
“嘿!”乐音躲开一脚,不情愿地拿起扫把扫地。
别样人生(中)
江澈把韭菜洗干净,掐着一捆在案板上顿一顿,然后分成几分切碎。乐音扫好了地,靠在料理台旁看他做饭。
以前她也做过类似的事情,小时候在家里的厨房里看着厨师们做餐点,不过那是祖父安排的课程,目的是了解中国饮食文化。那些厨师们做菜就好像大婶婶做设计一样,精彩绝伦。甚至于最后她都无心品尝那些菜肴,她不忍心破坏了制作过程中的美好,似乎吃光了菜,那些美妙的烹饪技巧就消失了。
现在想想真是孩子气的可爱,厨师不会因为菜肴被吃掉就丧失了烹饪的能力,这些道理那时怎么会不明白呢?就只是坐在桌子上固执地维护着自己的餐点。
过什么样的日子?
乐音看着江澈把韭菜末放进放进盆里,之后放进昨天吃炸酱面剩下的炸酱。
“江澈,这是昨天剩下的炸酱吧?”乐音小心地问。
“是啊,怎么了?”江澈大大咧咧地搅拌着馅料。
“哦”乐音看看他的神态,赶忙摆摆手:“没事,就是问问是什么秘方。”
“嘁!”江澈压根不信:“你是介意剩炸酱吧?”
“没有!没有!”乐音一边说,一边往外溜。
“给我站住!”江澈断喝一声:“去冰箱拿三个四个吧,鸡蛋。那什么,五个吧!打了。”
“你有准谱吗?”乐音拉开冰箱问。
“有准谱儿,五个唉?这句话跟谁学的?”江澈笑问:“这是本地方言,准谱儿,得加儿音。”
“准谱儿?”乐音歪着头琢磨:“这是和咱们同事学的。”
“嗯!‘咱们’这个词,也不是你带来的,还有‘准谱儿’,跟我念。”
“去死,我没空!”
“你要端正态度啊,融入当地文化的一个重要切入点就是掌握当地语言习惯。”
“不要!走开,小心我用蛋丢你哦!”乐音把鸡蛋用勺子敲破,然后带着内力对准空碗猛晃,不一会儿,摇散了黄的鸡蛋就从蛋壳的破洞流出来了。
江澈看她把五个鸡蛋晃出来,眼睛都直了:“你这也算高科技了”
“OK!”乐音拍拍手,向江澈展示她的工作:“免除搅拌的蛋。”
“你厉害,张三丰。”江澈笑着摇头。
“嘿,江澈,吃过晚饭可不可以陪我去个地方。”
“怎么地?想看星星,小甜甜。”
“去看我的笨表哥,霍易维。”
“”
“去啦,我要搭你的脚踏车,他住的地方没公车的。”
“你不会打车去么?”
“很贵啊。”
“我怎么就廉价劳动力啊?”江澈不干:“你们这些帝国主义资本家,在我们中国建厂,剥削我们中国工人,还想让我给你当车夫,你太万恶了!”
乐音端起装鸡蛋的碗,悬在料理台外面:“你再说不去,我会放手哦。”
“别!别!别!”江澈差点跪下:“祖宗!你是我姑奶奶行吗?你回英国我都骑车送你,行吗?”
“Tank you!”乐音得意把碗放回去,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厨房。
“你”江澈在后面咬牙切齿,却碍于料理台上这些易碎品,只好忍下。
初夏的夜晚,天气总是有些微凉。
江澈却是全身血脉喷张,原因倒不是身边那位美女,而是从市里一路骑车五公里到郊区。足足骑了3个小时,带着一个大活人,从昏黄骑到夜色茫茫。
这一路,这位大小姐还在后座不停扭动,眼看快到了就跳下来,埋怨车后座难坐、车很烂之类的。
“哎哟”江澈一手推车,一手呼扇着汗湿的前襟:“杀人要不犯法,我就把你先杀后埋,再杀再埋!”
“不要抱怨了,已经到了。”乐音走到一栋占地惊人的大宅门前,按门铃。
江澈喘着气把车靠在院墙栅栏边,锁车。
“汪汪汪汪汪——”栅栏那边突然扑过来两只狮子似的凶猛大狗,狂叫声吓得江澈一用力把钥匙掰断了。
“靠!你大爷的!”江澈举着断半截的钥匙,欲哭无泪:“十五块”
“嗨——”乐音朝门禁的屏幕招手。
门开了,江澈一下窜到乐音身后:“小心有狗!”
“他们不咬人。”乐音拉着他进去:“只是看起来凶罢了。”
江澈半闭着眼睛,缩成一团跟着她:“咬了我你可得付医药费啊!”
“不要在乎狗狗是否咬你,只要享受这个进门的过程就好了。这是你的理论不是吗?”
江澈已经无暇跟她斗嘴,腿肚子发软地挨到门口,一看见大门开了,咻地就窜进去了。把门口站的陆柯远吓了一跳:“哇!”
“嘿嘿不好意思。”江澈尴尬地和他解释:“门外面有狗。”
陆柯远嘴角挑起一个浅笑:“怎么?男子汉会怕小狗吗?”
江澈翻个白眼,走到一边。
“嗨。”乐音走进来,微微点头行礼:“你好。”
“你好。”陆柯远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拉到嘴边吻了一下:“Victor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我觉得他是在等你。”
“那电话为什么没人接呢?”乐音问。
“因为你若向他家里告状,他家里就会打来骂他。”陆柯远笑着说。
乐音也笑了:“带我去他房间好吗?”
“这边请。”陆柯远绅士地为她引路。
“来啊。”乐音拉起发呆的江澈一起上楼。
‘炫‘
‘书‘
‘网‘
似乎是为了表明什么,不管江澈怎么暗暗用力,也甩不开乐音的手。他恶狠狠地抬头,却看见陆柯远狐疑地频频回顾他们牵着的手,顿时明白了。本想立刻甩开,但是转念想想,被这么个阔少爷小小嫉妒一次也不错,就作罢了,任由乐音牵着。
没走几步就停下来,台阶的尽头站着穿着睡袍的霍易维,头发乱乱,脸色灰灰,只差没把“失恋”两个字写在额头上:“他来干什么?”
“嗯”陆柯远用手指抵着鼻子想了一下,说:“如果你问的是She,她是来看你的,如果你问的是He,大概是我的情敌,不知为什么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