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
“那主席什么时候有时间微服一下民间,照拂一下饥饿的百姓?”
轻松,惬意,处处充满着阳光的味道,这是叶安袭么?
如果不是对她的声音熟悉到骨子里,宗政贤都怀疑电话的另一端是另外一个人。
或者说,跟容爵在一起的叶安袭一直是这个样子的,那样所谓的叶安袭式的压抑,只不过是针对他而已?
狼狈的擦着流着的鼻血,宗政贤尽量保持着说话的正常,也许是抬头时间有一会了,血也渐渐的止住了。
“想吃什么?”
“涮肉吧。”
“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其实宗政贤很想问她,你上午去了哪儿?为什么会和容爵在一起?
可这些话都是不信任的开始,他不会蠢到去破坏这得来不易的安宁。
“不用,北纬路寿长街二号,洪运轩见。”
在叶安袭的观念里,北京这个城市,名胜古迹她没有过多的兴趣,奢华夜生活也不是她的菜,真正让她流连忘返的还真要数老北京的涮肉,那才是地地道道舌尖儿上的首都。
这家店谈不上是老字号,但风格绝对老北京,只是吃过一次,叶安袭就爱上了这家店的名为‘半边云’的羊肉。
她本想叫上容爵,总让他和宗政贤擦肩而过反而像他们真有什么一样,可容爵却死活不来。
“我容爵要是不找到这个变态,我他妈就再也不出现在北京城!”
这话撂的很有骨气,但叶安袭也曾经是做过这行的,用她自己的行业敏感来判断,一个字,难。
不过说真的,这是容爵第一次主动让她带儿子,看来他的昨夜必定精彩
“大怪兽,这边。”
还是容烨第一眼看见了宗政贤,挥着小手叫着,昨晚的一晚她已经跟大怪兽混熟了。
“我点过了,想吃什么,自己加。”
看着眼前这个女人仍是一副淡淡的样子,全然无刚刚电话里的那般喜悦,宗政贤表情有点僵硬。
叶安袭还是叶安袭,或者说,跟他相处的叶安袭还是那个叶安袭。
这家老店包房不多,三个人就在大厅吃的,火锅本就是个热闹的东西,好像整个大厅除了这一桌安静之外,都是热热闹闹的。
“这肉不错。”
“恩,喜欢吃就好。”
“恩。”
就算是她主动跟他说话,他也觉得这样的态度僵硬无比,其实宗政贤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他认识的叶安袭,本就从头至尾就是一个淡漠的女人。
可她跟容爵在一起的时候,那样的鲜活,轻松,毫无淡漠又是为什么?
第一次,宗政贤觉得叶安袭跟他一起是压抑的,那种感觉一旦滋生出来就再也压制不住。
安安静静的吃了饭,好像所有的兴奋都在上午用光了,就连容烨都安静的可以。
各自揣着情绪,下午三个人就踏上了返回h市的路,宗政贤还有公司要顾,而且叶安袭下周一的假期也结束了。
奔驰的保姆车宽敞舒适,在高速上行驶,平稳的让人感觉不到眩晕。
从上车起,宗政贤就一直靠在椅背上眯着眼睛休息,也不像平时一般非要箍着叶安袭。
而叶安袭也是抱着儿子一眼不发的看着窗外的往来的风景,那一颗颗错过的葱郁的绿树,就像是人生一般,错过的,就再也回不到过去。
宗政贤偶尔会眯起眼睛盯着这个女人看,虽是安闲,但也许是他今天过于敏感,他总觉得她平静的五官下,总是有着一抹淡淡的忧愁。
“宗政贤,我想去个地方。”
快驶进H市市区的时候,叶安袭淡淡的出口,不一会,车子就驶向了位于市郊的黑山公墓。
车子只能开到公墓的休息区,叶安袭把儿子交给宗政贤,一个人缓缓的迈向那个记忆里的号段。
雷婷,我来看你了
看见奔着那个墓地去的叶安袭,一个男人就迎了上来。
“小姐,你是这个雷小姐的什么人?”
叶安袭虽不认识这个人,但是多年的猫抓老鼠,让她看见这些警察就像是能嗅到味道一般,她很确定,这个男人是便衣警察。
“朋友,怎么?”
没有抬头看她,只是直视着不远处的墓碑处的黑白照片,那照片明显做过技术处理,那条长长的疤,全然不存在。
如果雷婷本就是这花样的面貌,这辈子兴许就不会毁了,所以她的这条命,是她欠下的。
所以她用她的方式去还,她给她送去了一份最大的礼物
“是这样,前天有一个男人在这墓地注射了大量的毒品死了,警方想多了解一下案件的始末,您能协助我们调查么?”
死了么?
嘴角轻撩,清灵的五官像是沾染了黄昏的邪恶,从她给他那把储物柜的钥匙,她不就是知道他会有这样的想法么?
把他推至一个情感的高度,让他精神崩溃的无所留恋,这是海洛yin给人带来的幻境,这一切,没人比她再熟悉。
雷婷和孩子死了,他冷然又有什么资格再活着?
淡漠的看着那便衣警察,叶安袭的一番话说得推拒之意溢于言表。
“不能,因为我和她只是一面之缘,不熟。”
深深的看了一眼墓碑上那少女笑颜的照片,没再停留,叶安袭转身就走。
小婷,山姐给你的礼物你收到了么?
别说她无情,无情和多情之间只隔着一道墙,而这道墙顾名思义就是道德。
这样的社会契约论调,早在三年前,她就不再相信了
——
“死者长已矣,看开点。”
看见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的叶安袭,宗政贤还是安慰了一句,这小小的身体里究竟承载了多少辛酸?
“有一天我们都会不可避免的躺在这里,到时候,我也会是一个人么?”
叶安袭的话说的空灵而飘渺,眼神里那样的空洞让他觉得抓不住一般。
宗政贤觉得自己这一下午毫无缘由的猜忌,似乎过分了些,想起在小林场冷然的那番话,心里充满了愧疚。
一个使力揽过了叶安袭小小的身子,习惯的揉揉她海藻般的柔软的头发,轻轻的吻了一下。
“傻丫头,我在。”
“恩。”
似是哼唧一声,叶安袭反手抱住宗政贤,两个人在阴沉的黄昏下相拥了很久。
但也许是这个地方阴风阵阵,叶安袭的全身骤然冰冷总是让宗政贤有一种这个身体里的灵魂换了一般的错觉。
要么老人常说,不要经常出入阴风阵阵的地方,这样的氛围会容易让人沾上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
其实用科学的解释说,就是这样一种死亡的阴沉会让人的情绪低落,神经紧张乃至发展到身体实质的病变。
从雷婷的墓地回来后到一直到h市,叶安袭和容烨都不可免俗的发了高烧,宗政贤一个人实在无法应付,连夜就找了卓逸和baby两口子,把这母子双双送到了医院。
打了抗病毒针,容烨很快就退了烧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而叶安袭持续高烧39。2,就算挂了水,烧也一直没有退,一整晚胡言乱语,双手四处乱抓,就像是迷途的萨满,找不到灵魂的来路。
这所有的发音吐字都不够清楚,可独独有一句,却清楚的掉进了宗政贤的耳朵。
“宗政贤,我恨你”
握着她滑腻的小手,宗政贤整个身子一颤,眉头一紧
“我说宗政,你这瘾过的,老婆孩子都折腾病了。”
看着都没什么大事儿,这大半夜被折腾出来的卓逸也开起了宗政贤的玩笑。
这话说的不怎么好听,换来了自家老婆一记狠狠的白眼,外加一顿捏掐。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不过这些玩笑话,宗政贤似乎都像是完全没有听见,因为他的脑子里从始至终的转着那句话
宗政贤,我恨你
这一整晚,这句话就像是魔咒一般重复再宗政贤的脑子里,他想不通,既然当年为爱而走,那又何来的恨
半夜了叶安袭的烧全都退了下来,昏昏沉沉的宗政贤也就守着床沿睡了过去。孩子那里卓逸把baby送了回去,又返回来帮着照看了一晚,而第二天一大早,公司那边又发生拆迁纠纷了,一个人拿着农药在塔吊上不肯下来,非要拿到他想要的赔偿才下来。
身为总裁的他肯定是要第一时间去处理这样的危机公关,可又想baby要在家里带两个孩子,肯定不能马上过来,而楼上那两个家伙还有一个病着,索性给卫姨打了一个电话。
孩子的奶奶,绝佳的人选,谁会对自己的孙子不经心呢?
所以卫青琴接到了电话,几乎是15分钟就赶到了医院。
可卫青琴见到孙子的第一面并不像刚知道一般激动,这点倒是出乎了卓逸的预料,可把孩子交给她也是最放心的。
卓逸走后,卫青琴就一直仔仔细细的看着这个孩子,说真的,这孩子长得真像小时候的小贤。
如果是她刚知道那天就见到这个孩子,她会二话不说的就认了他,可这两天的缓冲却让她想了很多。
可她是市井长大的,儿子的身价让她不能不防,这莫名其妙像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孩子会是她孙子么?
所以当护士为容烨抽血要再次化验血常规的时候,卫青琴还是多嘱咐了一句。
“护士,麻烦你,我想再多加一份详细的血型报告。”
1个小时候,护士把加急的检验报告送回来
卫青琴的瘦骨嶙峋的褶皱的手拿着那个检验结果攥紧,眼神里尽是犀利!
她就知道这个女人在骗她儿子!
113 验血(万更)
住院部的走廊,来苏水的味道浓的已经盖住了所有逝去的生命的悲凉,医院是无情的,也是公正的,这里不讲究你结了多少善缘,种了多少善因,能决定你的生命归途的,永远是那一纸检验单。
修长的身体抵着冰冷的墙壁,宗政贤手里攥着那张检验单,俊逸的五官一如既往的没有表情,只是淡淡的跟眼前暴跳如雷的中年妇人沉声道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