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问天下谁还能入得了八岁时便看过“精彩”小脸的二皇子?
秦容筠,王兄早夭,生来便被众人寄予厚望。他这一生,命途早已被人规划好,他要做的,便是顺着祁明帝铺好的路走下去。与锦国交好,维持祁越和平;娶仓拓公主,挟制燕周。所以年仅八岁,便由祁明帝亲自带着前来锦国;可是苏含笑对他来说却是一个意外,一个跟其他女子不同的意外。
若是命途能由人定,又岂会有悲和离?
正想着,床上的小人儿吧唧吧唧嘴,睁开了眼睛。
“醒了?”
“嗯”摸摸脸,“是容,容筠哥哥帮我擦干净的吗?”
愣了一愣,“这种事情为夫自当亲力亲为。”
苏含笑黯了黯眼神,半晌轻声道:“我不值得的。”
就是这样的意外,不像其他女子一样一见他就脸红,不像其他女子一般安静娴熟,却从八岁就夺了他所有的思念。
脸色一变,秦容筠什么都没说,摇开纸扇踱出门去。苏含笑起身翻了茶盏,看着清淡的茶水突然觉得心浮气躁,便也跟出了门。
两人一起走出船舱,杜昊已立于船头,白色长袍将淡漠化去,一团白球蹲在他脚边,阳光洒下,一派祥和。
“杜兄好兴致!”
杜昊回头,“孤家寡人自是与你比不得。”揶揄地冲身后的两人一笑。
女子低头不语,男子摇扇苦笑。
年少时光无限美好,去时的四人已变成如今的三人。谁也没有想到,下一次比肩而立,已是多年以后。还好结识了这么几个人,还好心里能牵挂着不小心撞到自己怀里的女子,杜昊这一生艰难忐忑,却因为这几个人圆满起来。
想起这些个美好的午后,这些个善良的人儿,往后的飘摇岁月里,杜昊才支撑着,一步一步活了下来。
第19章 咫尺天涯难相会
夕阳斜照,丞相府外的两个石狮子在树影斑驳下显得憨态可掬。
“爹爹!”还没进门,苏含笑便嚷嚷起来。黄二蹭的消失在花丛中。
跑到前厅,苏安不在。
跑到后花园,苏安不在。
跑到藏书阁,苏安亦不在。
回头看了看两位男子,往日风度翩翩的二人这天被折腾的脸色发灰,印堂发黑。
垂头丧气地带着两人来到自己的听风居。“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少将军已经回来三日了,丞相日日担心日日前来看望。黄二都回来了,你怎么才回来啊!”丫鬟小双急忙迎上前来。
注意到身后的人,小双忙接过来人的行囊,“两位公子”
“哦,这是杜昊杜公子,这是慕筠慕公子。你帮两位公子准备两件厢房,稍后我再带他们去见爹爹。”
小双见有外人,顿时规规矩矩地答道:“是,小姐。”
且说小双在去厢房的路上,逢人便说:“府里来了两个神仙般的人物!”想这小双整日跟着苏家含笑,也是常见林子归、且见过世面的人,这厢失态成这样,足足吊起了府里怀春姑娘们的胃口。
这边苏含笑、慕筠、杜昊环桌而坐。小人儿一手拖腮帮一手顺猫毛,一脸的疑惑:“爹爹一直喜欢长相俊俏的男子,所以这般喜欢子归哥哥。好不容易你们二人跟我回府,原想着跟爹爹炫耀一番。他素日除了上朝也不怎么出府啊!怎得这会子就是找不到呢”
旁边两人无语对望,齐齐端起茶杯痛饮。
“厢房已经打扫好了,请两位公子随奴婢过去。”小双身后跟了几个丫鬟,各个红着脸垂首。
“怎的过来请个人跟么这么些个人?”苏含笑一脸优越感,揶揄道。笑眯眯地看着男子说:“杜公子慕公子先过去吧,我稍事整理就过去瞅瞅。”
“舟车劳顿,含笑小姐歇息便是。”杜昊道。
“听风居果然九曲十八弯,跟含笑倒是像。”慕筠摇扇轻笑道。
“含笑小姐确实心思剔透。”杜昊的双眸闪过一丝不易被人觉察的温柔。
两人边走边说,对方圆几百米内指指点点含羞遮面的姑娘视若不见。小双在前面引路,昂首挺胸,显然是继承了她主子的“优良传统”。
走着走着小双突然弯腿行礼,“老爷。”
“嗯,小姐回来了?”
“是,回来了。现在在房间休息。”
“这两位是?”
“小姐带回来的朋友,慕公子、杜公子。”
“在下慕筠,见过苏丞相。”
“在下杜昊,见过苏丞相。”
苏安看了两人一眼,“两位先稍事休息,晚膳还请移步前厅。”
“多谢苏丞相!那我等二人先行告退。”
“慢走。”
苏安立在原地,半响才转过身,本来慈爱可亲的脸霎那阴云密布。“东来,帮我查查这二人的底细。”
晚膳就在欢声笑语中度过了。
苏安对女儿领回来的两位男子甚是满意,觉得女儿出门一趟愈发出息了。席间频频举杯与杜昊慕筠对饮,称是看见他们就想起自己的青春年少。苏含笑微笑,双眼盯着面前的那盘小葱拌豆腐,一眼未曾看过杜昊。
“东来,查得怎么样?”
“还不确定,十有八九就是他们。”
“不是十有八九,十成十就是他们了。”
“老爷?”
“慕筠衣袍的材料是祁越稀有的祁锦,皇室之人一年方能得到一匹。”
“那另外一位?”东来问道。
苏安顿了顿,说道:“他跟他父王几乎一模一样。”苏安叹了口气道:“先下去吧。”
听风亭上,苏含笑两手托腮,仰头看天,不似白天那样欢喜,双眉间凝了一股忧愁之色。远远望去,亭边含笑盛开,团团包围着亭中心的女子。
“含笑仙子?”慕筠勾唇一笑,抱起黄二说:“看你娘亲美不美?”
“含笑怎在此?黄二找不到你都着急了。”
“”
“要不,饿它一顿?”
“”
“要不,打它一顿?”
“”
“要不,去看我洗澡?”
苏含笑突然扭过头,笑眯眯地看着秦容筠。
“怎,怎么了”
女子仍在笑。
“含笑?”男子有点怕了
女子还在笑。
男子狐疑,轻推一下,小人儿直直往后倒去。秦容筠慌忙俯身去接。
“唔”男子吃痛。睁开眼睛,怀里的苏含笑一本正经地看着他,张嘴道:“容筠哥哥你喜欢我。”不是疑问,是陈述。
“含笑你不是中邪了吧!”轻摇怀里的人儿。
苏含笑直起身,看着盛放的含笑花说:“我有喜欢的人了,对不起容筠哥哥。”
是夜,慕筠恍恍惚惚回了房间。他就不明白了,堂堂祁越二皇子,在任何地方都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怎么落到苏家小含笑的手里反倒成了刀俎下的鱼肉。果然,万物相生相克,一物降一物。
他何尝不知道苏含笑心之所系是何人,只是情之所起而一往情深,何可奈何?
接连三日,三人同出一个屋檐下,却除了用膳没有任何言语的交流。
第四日,林子归来到丞相府。
苏安大丞相自言自语道:“我这府里到了今天也就是鼎盛喽~”
两只信鸽飞到听风苑,一只飞到慕筠房里,一只飞到杜昊房里。
林子归将将在慕筠房间坐定,杜昊敲门。
山雨欲来风满楼。
三人环桌而坐。沉默。
“燕周有变。”“祁越有变。”一起出声,听到两人的话,三人齐齐噤声。
“呵。”杜昊轻笑一声,“在下燕周小世子卫玄。”
“在下祁越二皇子秦容筠。”
“早就猜到了不是吗?”
“奈何分离之期将至。”
“知己不在认识多久。”
“知心最重要。”
“下次再见。”
“希望不是兵戎相见。”
三人低头轻笑,齐齐举拳相击。“好兄弟!”
锦国边境。长亭外,古道边。
没有多余的话,没有多余的动作。两人立在原地,两人转身上马。这些人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再次并肩而立,煮酒论英雄。却怎知,分属三个互相对立的国度,使命所迫,这朋友,岂是他们想,就能做得的?
静默原地,人影早就消失在天际。“子归哥哥,回去吧。”沙哑的嗓音,并非不难过,并非不害怕,可是苏含笑抬头,还是一脸倔强地笑。“他们会回来的。”
“含儿,仓拓出兵在锦国西北徘徊。”
“仓拓去年受到重创,怎么还有足够的兵力燕周?!”
林子归安静地看着她,“走吧。”
“他们会回来的。”
“嗯,他们会回来的。”顿了一顿,“明日一早,我也走了。”
“嗯,我知道。”
第一回,没有人言笑晏晏,没有人撒娇耍赖;没有人宠溺安慰,没有人死皮赖脸。
半晌,“明天我去看你。”
第二日卯时,苏含笑来到练兵场。
太阳初升,天边还有一抹月辉。桂花微醺,黄突突的草地因为将士的呐喊声也变得生机勃勃起来。
抬头看着台子上的人,银色铠甲在光辉中熠熠生辉。台上人左手执长矛,右手执酒碗,轻扫台下众将士,林子归将碗中酒一饮而下。只听咣当一声,林子归快步上前跨上马,“出征!”马上的人一脸坚毅,眉眼微扬,不怒自威。铮铮铁骨,士气滔滔。
苏含笑笑眯眯地看着马上的人,这是她的子归哥哥,自小护她周全的子归哥哥,如今,要护锦国天下周全了。
第20章 原来是姹紫嫣红
丞相府,听风亭。
“小姐,你回来了。”说话的是小双。
“嗯,把我之前没看完的话本子拿过来。”女子同往日一样笑眯眯地,露出一颗小虎牙,没有一丝反常。
“是。”小双记得风逸少将军初春出兵时,自家小姐哭闹了好一阵子,说些什么无聊啊、没人陪啊云云的话。这次小姐如此平静,反倒让她不安起来。
今年初春,林子归随林将军将仓拓退军三千里,仓拓损失惨重,如今却敢整装待发,徘徊在锦国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