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姚嵩暂退,任臻便也招来内侍,离席更衣。
偏殿之内,任臻轻展双臂,任人替他摘去通天冠,除下绛纱袍,正在此时,眼前的内侍宫女们忽然跪了一地,下一瞬间一双熟悉的手按上他的肩头,随即是慕容永的声音不冷不热地响起:“都退下。本王伺候皇上更衣。”
任臻转过身来,他止着皂缘中衣,静静地望着他:“河东王战功赫赫,怎敢相劳?”
慕容永盯着他半晌,缓缓顺着他的身子俯跪而下,仰起头一字一字地道:“当今世上,能让我动心、动情、动欲者唯你任臻一人——你不信我?”
任臻怎会真不信他?却坏心眼地不肯挑明,只是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忽而伸出手来,抚着慕容永坚毅的下巴,慢条斯理地道:“证明给我看。”
104第一百零二章
第一百零二章
室内残烛熄灭;殿外人声鼎沸;行成了迥然相异的两个世界。大燕尊贵的上将军、河东王上身齐整,下摆却被高高撩起;被当今皇帝压在墙上,反复抽、插。
慕容永死死咬住下唇,不肯泄出一丝示弱的呻吟,只在身后人情难自已,冲、撞地实在太狠太快之际颤声轻道:“轻,轻点;我许久不曾——”
任臻火热的身躯贴了上来;难耐地在他耳垂处连吮带咬:“我知道。王爷,你里面紧地要人命了。。。”
慕容永难堪地低喘一声;浑身肌肉更加绷紧;任臻嘶地一声,复又狠狠地撞到最深,惹地慕容永在他的压制下不断地促声吸气,下头儿也自己立了起来,正张牙舞爪地宣示着他的快乐。任臻探手摸去,托着那一副东西来回撸、动,不由哑声笑道:“王爷当真是。。。龙精虎猛——”
酩酊大醉的姚嵩则已被搀进另一处偏殿,立时便昏睡地人事不知,随侍的宫女为他抹面更衣又喂了一盏醒酒茶,齐齐退下,榻上的醉鬼翻了个身,却缓缓地睁开双眼,定定地望向窗外的簌簌落雪。
若我真心不想,这世上有何种酒能灌地醉我?
只是有时,醒不如醉。
姚嵩垂下头,靠在手背上,半睁半闭的眸中满是寂寥。
离于爱者,无忧无怖——他做不到,看不开,便难渡此劫。
戌时刚过,雍成门礼乐齐做,殿堂皆开,任臻着通天冠服,领衔文武百官步出城楼。
内侍总管忙捧过一件玄狐大氅,在撒盐似的纷扬细雪中双手奉予任臻,赔笑道:“入夜忽然落雪,皇上加件大氅?”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运动”,任臻其实一点儿也不觉寒冷,他偷偷瞟了慕容永一眼,恰与他视线对了个正着。慕容永略带尴尬地赶紧撇过头去,一贯面瘫的脸上浮出一抹可疑的红云——任臻的眼神太过暧昧而情、色,让方才消散的旖旎风光一一再现:居然在更衣的空挡就忍不住与之翻云覆雨,一墙之隔便是群臣众属,实在是。。。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任臻暗中笑地餍足,面上却也不肯穷追不舍再加调笑。便信手接过,转头便寻姚嵩:“子峻。”
姚嵩应了一声,缓步走到他的身边,许是因方才醒酒小憩之故,他脸上红潮尽褪,在风雪中现出几分青白之色。
任臻心疼了,赶紧将手上的玄狐大氅张开,亲自披上了姚嵩的双肩,低声嘱咐道:“你病还没好全呢,万万吹不得风,受不得寒。”
姚嵩一扯嘴角淡淡地道:“微臣醒得。”话音刚落,笙歌顿起,早已备下的千挂鞭炮齐声大作,轰然炸成一片,长安四面十二道门同时燃起烟花,在鼎沸的爆竹声中怒放着盛彰华彩。
任臻左右携了慕容永与姚子峻,登高一步,在连天旌旗之下俯视万民,挥手致意。
楼上群臣、楼下百姓便如风吹麦浪一般齐刷刷地跪下,山呼万岁、顶礼膜拜,那声势震天撼地,实为十年之罕见耳。
绵延百里的火树银花之下,百官朝贺,万民争仰,宛如一场不知持续到几时的盛宴。慕容熙披着狐毛斗篷,仰头看着这一片灯海,末了低下头,面无表情地道:“倒是好大的排场。”自淝水之战后,盛极一时的前秦帝国土崩瓦解,北地中原狼烟四起烽火处处,陷于频起的战乱之中,每个国家都在励兵秣马以求自保,从没有哪个在这当口还大肆铺张地宣告庆祝。
一直跟在他身边冯跋上前一步,替他挡去了身后的推挤,在他耳边悄声道:“粉饰太平罢了。还特地叫我们这些外国之人前来观礼,不外乎就为一扬国威,震慑人心。”
慕容熙不答。呆怔半晌之后转过身去,索然无味地道:“闹腾地很,不看了,回驿馆吧。”
冯跋自然一口答应,小心翼翼地贴身保护着慕容熙挤下城楼,楼下却更是人山人海,举步维艰,冯跋在前艰难无比地开路,忽被一人挡住了去路。
冯跋推了推他,那人却铁塔似地纹丝不动,惹地冯跋不满至极地抬起头来,却见到了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孔。
紧随其后的慕容熙也讶异地睁大了眼,一指他道:“怎么是你?!”随即又是一喜,“他。。。回长安了?”
贺兰隽一袭布衣,连挡雪遮风的御寒之物都没有,看上去就像长安城最寻常不过的一介草民。他对着慕容熙轻一摇头:“将军还在潼关。他遣在下前来是为了——救走二位。”
冯跋猝不及防地一愣:“现在?”见贺兰隽坚定点头,顿时觉得拓跋珪的这位亲信太过天真了:“你们皇上对我家王爷看管甚严,如何得走?”
“所以才说——只能是此时此刻。”贺兰隽说地简明扼要,“今夜庆典,大部分守军都调往内城维持秩序,城门防务必不如往日森严,浑水摸鱼出城当是不难。”
冯跋皱眉道:“就殿下与我?”跟他留在长安的俱是死忠亲兵,若次日慕容冲发现他们失踪,这些人等难免成替罪之羊再难逃出生天。
贺兰隽一点头道:“是的,时机宝贵,直接就走。”他轻击手掌,周边又是几个乔装打扮过的士兵朝他们靠近,他又补了一句,“今夜过后,王爷再无脱身之机。”
冯跋还在斟酌,慕容熙已忍不住答应道:“走吧。”
冯跋不赞成地看他一眼:拓跋珪毕竟是西燕大将,情势不明,焉知敌友?如此贸贸然就跟着人走未免草率。似猜出了冯跋的隐忧,慕容熙便头也不不回地道:“拓跋珪不至害我。”
走廊处忽然传来脚步迭响,随即门被推开,塞上寒风裹着飞雪袭面而来。拓跋珪缓缓地睁开眼,望向那几个深夜来客。
为首之人踏前一步,忽然摘下灰扑扑的兜帽,露出一张冻地青白却依旧明艳照人的脸孔,他犹在梦中一般望着拓跋珪,久久未出一言。
身后的贺兰隽因为一日两夜提心吊胆地赶路疾行今日凌晨方才到达潼关,也是气色不佳,如今终于将任务完成,复见主帅之时才恢复了些许血色:“大将军,我等一路昼伏夜出,避关绕行,无人盘查。只是长安城怕已察觉,会闹翻了天。”
拓跋珪盘膝正坐,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他当然知道任臻等人次日就会发觉,但他是在冬至夜宴忙乱不堪之际直接带走慕容熙等人,连驿馆中的后燕侍从都一个未带,就如人间蒸发了一般,任臻即便搜查全城问责众人也寻不到一个结果,而代表他回京请安复命的穆崇对此毫不知情,必会留在长安全力帮手搜查,谁都知穆崇一介武夫素来藏不住心事,一举一动皆浑然天成,日后再光明正大地返回潼关,谁会把慕容熙的失踪怀疑到他们的头上?
他起身,顺手将一旁的暖手小炉塞进慕容熙怀中,低笑道:“一路辛苦了。”
慕容熙目光火热地缠住他,近年未见,眼前这男子愈加英伟,只是过于瘦削高挑,线条刚硬地如刀刻斧凿一般,冷眼峻眉间更显几分坚毅无情。他扶住发散着袅袅暖烟的手炉,轻声道:“拓跋珪,你为何费尽周章把我弄出长安?”
“若我说我想见你了,你信还是不信?”拓跋珪勾起唇角,众目睽睽之下语带轻佻。冯跋闻言大怒,刚欲挺身而出,就被贺兰隽伸手拦下。
拓跋珪则一笑即收,扫了冯跋一眼便重新落座:“成武帝在中山屡次提出召回质子,却总被我皇借故拒绝,暗中也数次遣人来救也是未果——如今的长安城如铁板一块,若非有人从内相助,你们定难逃出生天——冯将军,你亦一时才俊,难道不知这意味什么?”
冯跋咬牙,他如何不知?意味着慕容冲有恃无恐,便可对后燕予取予求,而后燕则投鼠忌器万不敢衅自我开、轻启战端。可慕容熙当日羁留长安之因虽未明朗,但他冷眼猜度,多半因这拓跋珪从中作梗,叫他如何不对这心怀不轨的阴险之人抱有戒心?他却不知时移世易,拓跋珪如今未必还愿再为燕帝拖住这枚好用的棋子了。因而只是狐疑地道:“将军愿意放我等归国?”
拓跋珪淡定道:“不是你等,是你——河间王暂留潼关。”
冯跋断然拒绝:“万万不可!我奉命保护王爷,怎可擅离!”
拓跋珪微微后仰身子,撑住,好整以暇地道:“你们逃离之事已彰,长安方面一定会封锁截断前往中山的各个关隘通道,就算我放你们出关,慕容熙也走不出多远,定然会再次落入虎贲卫手中,如今主政的尚书令姚嵩素来记仇,睚眦必报,你家王爷身陷囹圄之后可未必还有如今的锦衣玉食了。而你若一人回去报信,还有一线生机可以瞒天过海。”他偏过头,目光深沉:“冯将军,你还有的选择吗?”
冯跋看了慕容熙一眼,咬牙道:“除非王爷下令,否则我誓死不离!”
拓跋珪拧眉,眼中凶光闪动,贺兰隽见状忙劝道:“熙王爷与冯将军一路劳顿,不如稍事休息再加商谈。”
慕容熙只得点头,心事重重地被人领进一间雅致僻静的内室中沐浴小憩。如今正是三九酷寒之际,屋内一只巨大的木桶热气氤氲,地龙也烧地正旺,凭空舔了几分温暖。
慕容熙这才舒了口气,宽衣解带、抬脚入水,在暖流中伸开僵硬的四肢,舒服地打了个哆嗦——他自小锦衣玉食,从未受过什么磨难,这一路着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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