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太师说:“此事老夫知道。”
“那主母夫人将她把安二小姐也叫到庵堂的事告诉太师了吗?”吉利说道:“今天也真是巧了,奴才随着圣上去北城行猎,太子妃娘娘和府上的主母夫人都在你们安氏的庵堂里,安二小姐也在。黄昏时这雨就下了起来,雨天路难行,府上的主母夫人心疼二小姐,将她留了下来。”
安锦绣的“死讯”让安太师心里疼了一下,不过这会儿,吉利的这席话对于安太师而言就是晴天霹雳。安锦绣留在了庵堂里,那这人怎么可能会死于城南旧巷的大火中?安锦绣没死,世宗又怎么会命吉利送了三具棺椁来?
“太师,”吉利以一种为安太师着想的语气道:“今日跟着主母夫人去庵堂的安府下人不少,为了安府着想,奴才觉得您还是尽快把他们都处理了吧。
“吉公公,你觉得老夫的次女能往哪里去?”安太师缓缓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问吉利道:“老夫总要知道该往哪里送她。”
吉利回身看着三具上了黑漆后油光发亮的棺椁,说道:“圣上向来怜惜二小姐,黄昏地府不是二小姐这样的女子该去的地方。”
黄泉地府安锦绣去不了,那就是从此陪王伴驾了?安太师感觉到了前所未有过的屈辱,这种感觉几乎让安太师在吉利面前忍不住就要失态怒喝。安锦绣是上官勇的妻子,是臣妻,世宗这是在夺臣妻,就不怕天下人耻笑?!皇帝这是将他浔阳安氏置于何地?!
“太师,”吉利冲安太师一躬身,“二小姐的尸身奴才已经送到,您办完丧事之后再向圣上复命好了,奴才还要回庵堂去伺候圣上,奴才这就告辞了。”
“圣上还在庵堂?”
吉利说:“太师,佳人难得啊。”
安太师没有起身送吉利走,他此刻已经无力再站起身了。屋外电闪雷鸣,院中花木倒映在窗上的影子忽明忽暗间,如鬼爪又如勾魂的锁链。安太师捂着自己的心口,他喘不过气来,脑中被一个问题充斥着,该怎么办?
安锦绣已”死”的消息,不多时便传遍了安府上下。
秦氏躺在床上没敢起身,这个时候她恨不得找个只有她一人知道的地方躲起来。
安太师推门走进大房的这间卧室里,就听见秦氏在床上念经,“这个时候念经,你觉得有用吗?”安太师站在床头问自己的妻子。
惊惶不安中的秦氏没能听到安太师进屋来的脚步声,耳边突然响起了说话声后,秦氏是尖叫了一声,下意识地就想往被中躲去。
“这个时候你倒是知道怕了,”安太师站着不动,看着秦氏的目光充满了厌恶。
“老,老爷?”秦氏这时认出了安太师来,忙从床上半坐起身来,想跟安太师笑一下,可是扯了半天嘴角,也没能笑出来。
“我再也没有想到你会是这样的人,你知道吗?锦绣死了。”
“妾身,妾身也是刚刚听说,”秦氏忙道:“妾身不相信这事。”
“方才宫里的吉总管送来了锦绣的尸体,城南旧巷一场大火,将上官家所有的人都烧死了。”
秦氏望着安太师,嘴唇哆嗦着,“怎,怎么会这样?”
院中这时传来了下人们的哭喊求饶声,都在喊秦氏救他们。
“老,老爷?”秦氏慌得想下地,可是却在安太师的注视下不敢动弹。
“你觉得你做下这种事后,跟着你去庵堂的人还能再活着吗?”安太师问秦氏道。
“妾,妾身做了,做了何事?”秦氏直到这个时候了,还抱着一丝幻想。今天做下的事,她不说,安锦颜不说,世宗皇帝也不会说,那谁还能知道?
“老爷,”屋外的外室里,有管家跟安太师禀道:“人都抓起来。”
“灌药。”
安太师说的这两个字,让秦氏就在床上冲着安太师跪下了,嘴里哀声喊着老爷,其他的话却都说不出来了。
“你们还要杀锦绣的全家,”安太师指着秦氏道:“我从来不知道你竟有这样的心肠!”
“没,没有,”秦氏忙道:“妾身怎么敢杀人?妾身什么也不知道啊!老爷!”
“你这个,”安太师抬起了手就要打。
“你这是在干什么?”
安太师抬着手回身,就看见周老太君拄着一根拐杖站在内室的门边上,那里内室里的烛光照不到,安太师也不看清老母亲现在是个什么神情。
“她再怎么说也是我们安氏如今的主母,”老太君这个时候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但是看安太师下令杀仆的架式,老太君就知道府里这是又不得太平了,秦氏也一定是这祸事的罪魁祸首。
“母亲。”
“把手放下,我安氏的男人何时跟女人动过手?”老太君喝了安太师一声道:“秦氏若做了错事,我安氏自有家法治她,你何必自己气成这样?”
老太君凉薄的话让秦氏悲从心来,她为安氏做了这么多事,最后在这个老太婆的眼里不还是一文不值?“老爷,”秦氏抬头对安太师道:“这事你应该去问问我们的太子妃娘娘,妾身也为锦绣可惜,她的娘亲太美,把她生的太好了。”
老太君走到了床边,抬手给了秦氏两记耳光,道:“安氏的男人不打女人,可是我没说不打你!”
秦氏被老太君打得歪倒在了床上,突然就放声大哭了起来。
“来人!”老太君冲着半掩着的房门喊了一声。
两个在老太君身边伺候的婆子应声走了进来,这两个都是身材壮实的婆子,往床边一站,顿时就将整个床遮住了大半。
“看着她,”老太君命这两个婆子道:“没我的话,谁也不准来看她,她要是叫,就给我封她的嘴!”
“是,太君,”两个婆子躬身领命道。
“你要关我?”秦氏问老太君道:“太君,你当我是什么人?”
老太君看了两个站在床边的婆子一眼。
两个婆子把身子探进了床里,把秦氏的嘴给堵上了。
秦氏大家出身的小姐,后又做了安氏的当家主母,何时受过这个?当即就惊怒之下晕了过去。
“你跟我来,”老太君也没去问秦氏的死活,只是对安太师道:“秦氏在府里还能翻上天去?这个时候了,你还有空跟这个女人啰嗦?”
安太师上前扶住了老太君,母子两个走到了外室里坐下。
“你跟我说实话,”老太君坐下后就问安太师道:“锦绣丫头是真的死了吗?”
安太师羞怒之下,都不知道要怎么将这事跟自己的老母亲说。
老太君看看安太师的样子,“这么说来,那丫头没死,她现在在哪里?”
安太师一咬牙,道:“她与圣上在我们安氏的庵堂里。”
☆、60投井
老太君不用再问儿子什么了,她可以脑补出今天秦氏去庵堂做下的事情。
“母亲,”安太师道:“看来安氏要毁在我的手上了。”
“毁了?”老太君道:“若是我们安氏毁了,你要元文他们怎么办?安氏一族几百口的性命,因为你的一句毁了,就一起去死吗?”
“我,”安太师被老太君堵得说不出话来。
“送一具充假的尸体来,”老太君道:“看来圣上要将那丫头留在身边了。”
“这种事绝不能发生!”
“所以呢?”老太君望着这个自己唯一的儿子,突然就有些失望,道:“你也在朝为官多年,做到太师之位,我以为你应该懂得很多才对。”
“淫臣子妻,这不是帝王所为!”安太师气恨道。
“你怎么不说这是你那丫头的错?天下人会说圣上夺臣妻,还是会说安锦绣不守妇道,自荐龙榻?”
安太师涨红了脸,“你知道这是不锦绣的错。”
“天子一怒,俘尸万里,”老太君道:“不是她的错又能是谁的错?你没听秦氏说吗?太子妃也有份参与此事,依我看,秦氏没这个本事,我们的太子妃娘娘怕才是主谋。”
“她”对于安锦颜,安太师已经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了。
“安氏的嫡长女做出这样的事来,是我们家门不幸,”老太君嘴上这么说,脸上可是一点也看不出生气来,“不过她是我们家未来的指望,你再气她,这个时候也只能帮她。”
“那锦绣呢?”
“锦绣?你以为她还能出来见人吗?一个已嫁的女人,你以为她能得到多大的恩宠?”
“儿子不是这个意思,”安太师着急道:“我是说”
“安锦绣的尸体就在那具棺材里躺着,”老太君打断了安太师的话道:“这个世上以后就没有安锦绣这个人了,你的这个女儿死了!”
老太君很无情地跟安太师说出了一个现实,事情已然发生,他们无力改变一丝一毫,那就不如就全盘接受,什么也不要再做,也不要再想。
“将那三具尸体风光大葬,”老太君又道:“这也算是我们安氏对上官将军的一个交待。天灾不是我们这些凡人能避免的,所以他也怪不得我们。”
“锦颜的心太狠了!”安太师叹道:“锦绣是她的妹妹啊。”
“不是一个肚子出来的,能有什么亲情可言?”老太君摇头道:“你日后待绣姨娘好点,安锦绣毕竟在皇帝身边了,她对她这个亲娘,我看着还是有些感情。就算她日后撞大运得了圣恩,只要绣姨娘在我们府上住着,这个丫头就不能对我们安府做什么。”
此时安府的后院里,冯姨娘与钱婆子两个人打着伞,在她们住着的小院里都找遍了,也没能找到绣姨娘。
“下这么大的雨她能跑去哪里啊?”冯姨娘着急地问钱婆子道。知道安锦绣的“死讯”后,她差点没吓死过去,等回过神来跑去绣姨娘房里找这人,谁知道这人竟是就这样找不到了。
钱婆子也是着急,说:“她回来的时候还洗了一个澡呢,我就是去倒一个洗澡水的工夫,这人能跑去哪里呢?”
“我出不了这个院子,”冯姨娘拉着钱婆子走到了院门前,说:“你出去找一找她吧。”
钱婆子说:“我的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