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秋津的话,条崎在旁边笑了。他和秋津的目光对视了一下,笑着站起身走了出去。
秋津看着条崎的背影说:
“武上君,这么快就选中了人呀。”
“你说什么?”
“他呀,挺能干的嘛。”
“你怎么看得出来?”
秋津朝条崎的座位努了努下巴,说道:
“他不是都能画地图了吗?”
武上苦笑着,冲秋津说道:“你把那个业余摄影师的地址给我,我先打个电话试试,他要是在,我直接去见见他。”
“那太感谢了,拜托了。” 秋津双手合十做着拜托状,随手把地址和简要的情况写下来交给了武上。武上接过来确认没有什么问题之后,从椅子上站起身。
“你不去看看新闻发布会吗?” 秋津问。
“我就没必要去了吧。”
“那,太遗憾了。我还想等会开完了,从您这儿听听科长在会上是怎么说的呢?我没法去听新闻发布会了,现在必须得去一趟中野医院。” 秋津说。
“去医院?”
秋津朝左右看了看,总部的搜查员大都出去了,留在办公室里的人很少。他把身子往武上这边凑了凑,小声对武上说:
“鸟居君那儿出岔子了。”
“怎么了?”
“古川鞠子,啊,就是那个手提包的主人,那个失踪的女性。”
“噢。”
“鸟居是去让古川鞠子的母亲确认那个手提包去了,可她母亲的神经好像很不正常,看样子很危险。在那种情况下,鸟居还冒失地追问,古川鞠子的母亲可能真的神经失常了,从家里跑出去,结果被汽车撞了。”
武上皱起了眉头。鸟居的确是那种脾气挺倔的人,他取证时,也不管对方害不害怕或生不生气,结果生出麻烦来,这种情况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过,被害人的亲属——虽然现在还不能肯定——出现这种麻烦还是第一次。
“哎,担心他出事吧,他还总是会出点儿事。”秋津说着朝武上做了个鬼脸儿。
秋津和鸟居年龄相仿,说起来是竞争对手,平常两人之间相处得就不太好。现在,看见武上一脸的不高兴的样子,秋津也马上一本正经起来。
“古川鞠子的母亲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看起来不太好。所以,我现在就得到医院去,去和鸟居换班。说是古川鞠子母亲的父亲,就是古川鞠子的外公当时也在场,他对鸟居很生气。”
秋津急急忙忙地走了。
在中野中央医院急诊室的候诊大厅里,义男往古川茂的公司打了几次电话,可怎么也找不到他。
被救护车送进来的真智子还躺在手术室里。手术中途有一位穿手术服的护士走出来,满头是汗,手里拿着用完了的空输液瓶。义男马上跑上前去询问,护士告诉他说是伤得很重但没有生命危险。
看着义男担心的样子,护士对他说:“不要紧的,别担心。”那位护士的年纪大概比真智子稍稍年轻一些,看上去是个经验很丰富的护士,很沉着,手脚也很麻利。
事情来得太突然了,完全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义男紧张得都要崩溃了。看着和蔼的护士,义男真想问问她是不是过得很幸福?人生是不是快乐?家里的人是不是都很健康?自己的女儿怎么这么可怜?怎么会遇到这样的事,怎么这么倒霉?怎么办呢?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看到义男的样子,护士好像也很担心。她把手放在义男的肩上轻轻地摇了摇,鼓励他说:
“真的不要紧了,打起精神来,再坚持一会儿,我想再有一个小时手术就能完了。”
护士说完就急忙走了,只剩下义男站在走廊里,垂着两手,心里涌起一阵阵凄凉绝望的感觉。他又想到还没有和古川茂联系上。
尽管打了那么多次电话,可要么占线,要么是接电话的秘书说他在接待客户,或者说他不在座位上。
“请转告他,有人给他打电话,我会再打给他的。”
义男不知道该让他往医院的哪个电话上回电话,急诊室的候诊大厅里的免费电话上都没有标明电话号码,没办法,义男只好说再打给他。
难道到现在古川茂还对电视上播出的新闻一无所知吗?这对于一个一类上市电机制造公司的广告部部长来说可太不可思议了。也许是上班时间不开电视吧。
可是,周围的普通职员也是这样吗。难道就没有一个人在午休时间到休息室里看看报纸什么的,就没有一个人发现正在报道的是古川部长的女儿的事?
尤其是,义男完全不知道古川茂对于鞠子失踪和与真智子分居的事,在公司里是怎么跟同事说的。古川茂的下级可能也不知道有关他个人的事情。作为大公司的职员,分居或者离婚这样的事,是会影响到升迁的,古川茂恐怕不会和同事提起的。
义男只能对秘书说有紧急的事要找古川茂。他担心说出 “古川茂的夫人出了交通事故”,女秘书说不定会把这事当成重大新闻在公司里大肆宣扬的。可是,义男又担心,女秘书也许不把他的电话当回事, 只当成普通的公务搁上两三天才传达给古川茂,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同样是真智子住院,如果是鞠子在就好了,只要找到她就什么事都不用管了。可如今,鞠子不在了,就是因为鞠子可能被害的消息才使得真智子变成这个样子,这个时候和古川茂的电话又打不通。
义男最后又拨了一次电话,仍然没找到古川茂,他又累又生气,把电话听筒重重地挂在听筒挂钩上,好像有满肚子的牢骚无处发泄。他拖着疲惫的双腿横穿过候诊大厅,大厅里有抱着发着烧的孩子的年轻母亲,有等着叫号的愁眉苦脸的中年男子。可能是有同感吧,在经过他们身边时,义男能感觉到他们投过来的问讯的目光。你哪儿不舒服吗?家里什么人病倒了吗?受伤了吗?重不重?医生怎么说……
都不好,全都不好,比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糟糕——义男不由自主地这样想着,穿过了狭窄的充满药味儿的走廊,回到手术室门前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在同样的长椅上,坂木和从东中野的真智子家一起过来的女警官也坐在那儿。事情弄成这样,女警官的心情看上去也很沉重,几乎没听见她说一句话。坂木走近义男小声问道:
“还没找到古川茂先生吗?”
义男毫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我也没办法,电话怎么也打不通。”
坂木也很无奈的样子,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怎么会这样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现在还搞不清楚。”义男说。
坂木问道:“他是和别的女人住在一起,对吧?和那个人住的地方有办法联系吗?”
“我不知道电话号码,从来也没问过他。真智子大概也不知道。”
坂木很无奈的样子,长出了一口气。
“分居归分居,毕竟是夫妇,还是得对自己的妻子负责任吧?”
“说起真智子和古川茂,她们分居的事我是知道的。真智子只是说等古川茂的头脑冷静了就会回来的,除此之外什么也没说,我也不好多问。可是,直到鞠子失踪的时候,古川茂也没回来。”
“有马先生……”坂木突然看着义男叫道,“出血了。”
“啊?”
“右手,你看,你的右手指擦破了。”
义男抬起手来看,真如坂木说的,手上还在流血呢。
“肯定是刚才打那个刑警的时候弄伤的。”
坂木接着义男的话茬儿说道:
“真该再打他几下才好呢。”
坐在另一边的女警官像神经过敏似地缩了一下脖子。
“警视厅时常会碰到这样的事,就是因为不考虑和案子有关系的当事人的心情,只顾取证,真是太机械了。”
真智子撞上卡车,倒在路上的一刹那,义男的脑子里几乎是一片空白,不由自主地向真智子扑过去,被坂木一把给拉住了。“小心,不能随便乱动。”坂木说着轻轻地碰了碰真智子,只见她的耳朵出血了,鼻子也碰破了。压在身下的右胳膊看上去肯定是骨折了,不然不会弯成那么个角度。
这时,那个叫鸟居的刑警也追了过来,大声地问着“到底出了什么事”,完全是一种烦躁的、嫌别人碍事儿的口气。义男此时看见他,真是气儿不打一处来,一把揪住他没头没脑地揍了他一顿。
救护车来了,附近的人们也赶来了,在忙乱中,鸟居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反正没有跟着到医院来。一直紧随在义男他们身边的女警官,从表情上看既对义男有着戒备心理又对他抱有歉意。
义男用两手搓着脸,手背感觉火辣辣地疼。手术室门前连个人影也没有,又安静,又冷清。
这时,急诊室的候诊室方向传来脚步声,坂木听见声音抬起了头。义男也抬眼循着声音望去。只见是个大个子,很精神的年轻人,走近了可以看出他的表情带着几分凝重。虽然穿着一身制服,可衬衫的领扣也松开了,领带也歪着。
在看到义男后,点着头向他表示问候。
“是古川鞠子的亲属吧?您是叫有马义男吧?”
义男坐在那儿,点了点头。
“我是警厅的秋津。”瞥了一眼笔记本,秋津低着头继续说:“刚才,我们警厅的鸟居做事太没分寸,实在是对不起。”
噢,原来是那个刑警的同事呀——义男想着不禁心中冒火。
坂木站起来和秋津打了招呼。秋津也赶紧冲这位在场的刑警点了点头。
“古川真智子的情况怎么样了?”
对秋津的询问,在义男旁边的坂木做了回答。他告诉秋津,真智子说是没有生命危险了,可手术到现在还没做完呢。
接着坂木问道:“后来,案子又有什么进展吗?”
秋津摇摇头。“从大川公园已经找不出什么了。那个打电话的人物也没再说什么。”
两名刑警就站在义男的身旁,小声说着话。义男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两手交叉着坐在那儿,那个女警官也和义男一样静静地坐在那儿。
“女警官。”义男叫了她一声。她像是被吓了一跳似地坐直了身子。
“您可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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