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不过,果真那样的话,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 板垣耸耸肩说道,“你想想,如果餐馆儿的老板送男孩子一去不回的话,是不是很不正常?他的家人肯定是会去找他的。难道把来人一个个都杀了吗?这可是没底的事儿,很容易被发觉呀。”
“是啊。”滋子说。
“于是他们选择了放弃,匆忙逃离了现场。”
滋子瞪大了眼睛,说道:“就这么跑了?把尸体就这么扔在那儿跑了?”
“可不是吗。既没藏起来,也没运走。看来是临时决定逃跑的,有邻居听到了他们一起从公寓的公共通道上跑过去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那他们也没法儿取钱吧?”滋子问。
“他们只拿到当时在屋里放着的现金,大约有二十万日元。存折偷了也没用。”
“可就为这点儿钱,他们杀了三个人……”滋子张大了嘴巴。
“是啊,这个事件的手段极其残忍,是少有的恶性案件啊。”板垣说。
三个强盗逃走后,男孩子回家了。什么也不知道,一点儿心理准备也没有。
滋子想到这儿,心里直发冷。那个高中生打开门,最先看到的是什么?血迹?尸体?还有比这更悲惨的吗?
板垣也语气沉重地说:“想想看,对这个男孩子来说,还有更可悲的呢。”
“你是指他今后只能一个人独自生活了吗?”滋子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很沉重。
“罪犯大约半个月以后就被抓住了,是吗?我记得在报纸上看到过报道。怎么那么快就破案了呢?是有目击者吗?” 滋子接着问道。
板垣苦笑着说:“那几个罪犯也真够愚蠢的。在他们作案前曾多次到教师家住的公寓前踩点儿,那时,他们都是开着自己的车去的,只有作案的当日是租的车。”
因为他们曾经把车停在了公寓前的禁止停车区域里。
“这当然就会引起公寓管理员的注意。这样的车一般来说都是来公寓探亲访友的人停放的,管理员不会马上就进行严厉的处罚,而只是敦促这些车辆守规矩而已。”板垣伸出食指,眯缝着眼睛继续说道,“这个管理员做了一件重要的事儿,他记下了那几辆车的牌号。这样,案发后不久,他就把这个可疑的情况告诉了警方。警方很快就从车牌的线索中查到了这三个人。”
滋子真无法想象,他们怎么干得出这么残忍又愚蠢的事情来。
“当时是很轰动一时的事件呢。”板垣说。
“就剩下男孩子自己了,可怎么办呢?”滋子还在为那个男孩子担心。
板垣把身体往前坐了坐,说道:“就是啊。你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吗?”
滋子发现板垣的眼睛里闪着光。
板垣看着滋子说:“喂,你可注意,下面才是我要跟你说的正题呢。”
说了半天,板垣的话都是为了他后面的话题做铺垫的。
“你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还有更让人吃惊的事儿呢。”板垣压低了声音,神秘地说道,“这个高中生就是大川公园事件中第一个发现那只右手的人。”
滋子差点儿叫出声来,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说什么?”
“我说会让你吃惊的吧?他就是你现在感兴趣的那个案子里的第一发现者。因为他还是个未成年人,而且仅仅是个发现者,所以,到现在还没有被媒体曝光。”
板垣停顿了片刻,微笑着说:“说实在的,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儿。我跟你说的这些,就是昨天,还是在这个咖啡厅里,从一个和我一起在《老年生活》杂志社里工作过的记者,(W//RS/HU)就是编防范特集的记者那儿听来的。”
滋子看着板垣说道:“真的吗?”
“真的,一点儿没胡说。”板垣答道。
“那个记者,我认识吗?”滋子问。
“我想你不认识,他叫成田,我也是在《老年生活》才认识他的。”
滋子又问道:“那么这个叫成田的记者,现在还在采访教师事件吗?”
“啊,不不。《老年生活》的防范特集的组稿已经截止了。”
“那,现在的大川公园事件呢?”
“他不关心这个,他不是搜集这类信息的记者。我只是为他和你说的怎么会是如此有联系的事儿感到吃惊。”板垣感叹着。
滋子把身体紧紧地靠在椅子上。
板垣继续说:“实际上,佐和市的事件发生时,他就去采访过那个高中生。当然是为了
《老年生活》去的。不过,好像什么也没采访到,只是见了几次面。”
滋子从手提包里拿出香烟,点上火。
“给我也来一支吧。”板垣也要了一支来抽。两人默默地吸着。
过了一会儿,滋子又开口道:“我明白了,你所说的偶然,就是指从昨天到今天谈论的话题都与大川公园有关。是吧?”
“唔。”
“可是,我该做点儿什么呢?”
“是啊,能做点儿什么呢?”板垣装出一副愚钝的样子。滋子抬眼注视着他。
“滋子,你有没有要写点什么的想法呀?”
“想法?”
“是啊。首先,媒体对大川公园的事件的联合报道已经是很轰动的了,从昨天到今天所发现的线索来看,这个事件可以说是闻所未闻的事件了。不过,说实在的,我从没想过像滋子这样没有任何后盾的人,要单枪匹马地去和那帮记者争高低。”
滋子看着板垣, 心想:“ 到现在为止, 我写的全是有关女性的报
道……”
只听板垣又继续说道:“如果仅限于写一些普通的报道的话,没有什么价值。现在的问题是,今后应该从哪里找到突破口。滋子应该写一些只有滋子才写得出来的东西,不是吗?不要局限于你给我看过的手稿的内容,不要给自己规定任何框框,不要有任何束缚。”
“我明白了。”
板垣接着说道:“你要清楚,你的竞争对手,不外乎是那些最接近现场的报刊杂志的记者们,他们总是站在最前沿的。如果你跟在他们屁股后面进行采访,写出来的东西怎么能经得起考验呢?”
板垣看着滋子,又说道:“怎么办呢?对你来说,最好的方法就是另辟蹊径。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要找到适合前烟滋子的采访切入点。”
滋子低头看着桌面,仿佛那上面就是板垣所描绘的她所面临的战场似的。到底应该怎么做,她的心里现在还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但是,她似乎已经鼓起了冲锋陷阵的勇气。
“刚才我已经给过你一个提示了。”板垣说。
滋子眨着眼睛看着板垣,就像在《萨布里娜》时一样,每当滋子遇到问题时,她总愿意求教于板垣,板垣也总是能像领航员那样为她导航。
“关键是那个男孩儿。”
“你是说……那个高中生?”滋子问。
“对啊,就是他。就是那个全家都被杀害了只剩下他一个人孤独生活的男孩子。他又是发现被肢解的右手的人。这些因素综合到一起,他难道不是最适当的写作对象吗?”
板垣像朗诵廉价杂志的文章里的对白一样笑着说完了这段话。滋子也笑了起来。
“滋子,去追踪这个高中生吧。以他为突破口,你一定能写出有意思的东西来。从这个男孩子开始写起的话,一定会用到你原先写过的有关失踪女性的报道中的相关内容。比如孤独啦、恐怖啦,你自己在听到古川鞠子事件时的切身感受啦等等。可以写一些报刊杂志上没有的东西,比如,以‘突然被破坏的人生’为题。”
滋子不住地点头,好像真正得到了她所希望得到的答案。
“可是,我怎么才能接触到那个男孩儿呢?”
板垣笑了。说道:“这么着急吗?我今天就能告诉你。不过……”
“快告诉我,他的住址是哪儿。”滋子催促说。
“那我得查一查。”板垣轻松地笑着说,“我忘了,好像我们的杂志上都登过,不光是那个男孩子的事儿,还有这次的事件,佐和市的事件的详细情况。我可是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说说看,你用什么来回报我呀?”
“回报?”
“当然应该是优秀的作品了。”板垣郑重其事地说,“我给了你这么多,你也得还我,不是吗?我希望你最终能以一本书为目标。怎么样?”
滋子看着板垣慢慢地说道:“那么,就像您所说的,我的书可是要您来担任编辑部主任的呦。”
“好吧,我一定不推辞。”
两个人都笑了。
板垣看着兴奋的滋子说道:“好了,好了。我告诉你吧,那个男孩儿的名字叫塚田真一。滋子,你可要抓紧呀,千万别错过机会。”
第10章
档案组的条崎解读的“川繁重机”几个字终于有了答案。
正确的称谓是“株式会社川繁重机东京总社”。这个公司就在大川公园往南的第四街区,一栋四层的建筑里。
按秋津的说法儿:“这个公司的工厂在佐仓和川崎,在东京的总社最近也准备搬迁到佐
仓工厂内新盖的楼房去了。在它还没搬走之前找到它,还算是咱们有运气吧。”
走访了川繁重机的秋津,很快就找到了照片上拍到的人物。她是在会计部工作的佐藤秋江,二十二岁。她记得在大川公园事件发生的前一天,她去银行办事时是从公园横穿过去的。
武上看了秋津写的汇报材料,这些材料已经收录在案卷里。档案组的桌子旁只有条崎在忙着。他正忙着把刑侦科研处的照片分析结果整理成报告书,也不知道他怎么是一脸不愉快的表情。
武上也同样是一副心境不佳的样子。
佐藤秋江是个可信赖的证人。她讲话的条理清晰,记忆力也好。去取证的秋津回来后直称赞她,说:“是啊,那可是个既可靠又可爱的女孩儿。”
这个既可靠又可爱的女孩儿,因为工作关系两三天就得去一次大川公园北侧的东武信用金库隅田川支店,每次她都从公园穿过。她说:
“从公园里穿过去可以近一点儿,还不用等红绿灯,所以每次都这么走。”
因此,她也经常在公园里看见流浪汉,照她的说法:
“公园里那样的人好像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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