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玄龄自然无异议,这事便这么定了下来。
第一百六十四章:定情
事虽定了下来,但显然并不是每个人都理解明夏的决定。
“什么,那竟是你提出来的!”林飞卿放下茶碗,郑重地望着明夏,道:“表妹,你没烧坏了脑子吧?”
林飞卿既是林家的下一代继承人,现下又在朝中为官,与同朝为官的卢荃交好,消息十分灵通,竟能查到那朝廷新近着意的工程,是交给了自家的表妹。他心里自然是高兴的,然而还没高兴多久,便从卢荃处得了消息,主管朝中经济的房大人,已在物色人选,只怕那工程落到表妹头上的消息有变。林飞卿心中一惊,第一时间便是来见明夏,向她透露这个风声,好叫她早做准备。然而没想到的是,自家表妹竟不温不火地向他道,那是她有意为之,这怎能叫林飞卿不着急上火?
明夏心里暖融融的,面上便含了丝讨好的笑意,向冷着俊脸的林飞卿道:“表哥莫急,你且听我说来。”
林飞卿不置可否,那专注的模样却分明是叫明夏别废话,明夏也果真不废话,很快便将自己的打算跟林飞卿说了一遍,然后才道:“表哥,既然我已经决定跟着云柏了,云柏也愿意跟我在一起,那势必要辜负了闵媛的。把这个工程推给她,也算是我的一点补偿吧,虽然微不足道,但总是我的一点心意。”
当房玄龄问明夏推荐人选的那一瞬间,明夏的念头的确是这样的,既然她和云柏两情相悦,自己又是不会允许云柏脚踩两只船的,那闵媛势必要空手而归,无论如何,自己也算是欠了闵媛的了。拿这个工程补偿给她,虽然并不一定能叫闵媛满意,但总归是自己的心意。
林飞卿默然半晌,却哂笑一声道:“表妹,我真不知道该如何说你才好”这样的事情,用得着她来歉疚么?那云柏看上了她,又不是她把云柏抢过来的,何必担着这些愧疚,还要拿如此大的好处来补偿给情敌?“罢了,你素来古怪,表哥实不该对你存那些正常的妄想,既然你已决定了,那便随你吧。”林飞卿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面色却和缓了下来。
明夏欢喜地笑了一声,亲自给林飞卿添上茶水,道:“表哥对我好,我都知道!多谢表哥了,我保证,以后一定正常一点!”
林飞卿却瞥了明夏一眼,笑道:“我可不敢奢望你正常,你还是就这样吧,这样表哥我倒还习惯一点,哪天你变了性子,表哥兴许还不适应呢。”
明夏嘿嘿嘿地陪着笑,活脱脱一做错了事的小丫头,林飞卿没辙,只得起身道:“好吧,那么我先走了,衙门们还有些事要处理,你自己好自为之,等到人家反咬你一口的时候,别哭就成!”
“不会不会,她哪能那么没良心?”明夏笑嘻嘻地跟着林飞卿向外走,不防备林飞卿突然停住了脚步,明夏的脑袋便硬生生地撞了林飞卿的背,挺直的小鼻梁首当其冲,被撞得一阵生疼。明夏狐疑地摸着被撞疼的鼻梁,扬起面孔瞪着林飞卿,不知道他突然停下是为何。
林飞卿大而幽深的眼眸中却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怒气,重重地哼了一声,他才敲着明夏的额头,咬牙切齿道:“表妹,你叫我说你什么好!”
林飞卿这话说得没头没脑,明夏却懂了,她下意识地辩解道:“表哥,这世上并不都是忘恩负义的小人的,总还有几个好的,说不定闵媛就是那些好的”
“你也知道说不定?”林飞卿无奈:“倘若她不是呢?那你今天的举动就是养虎为患,到时候唉,表妹,人心险恶,除去隐患最好的办法就是斩草除根!表哥真的担心你。将来闵媛势大,你想收服都办不到,到时候如何是好?”
林飞卿满脸的担心,明夏虽然不赞同他的观点,心中的暖意却是一阵接着一阵,她咧着嘴巴没心没肺地笑:“我还有表哥呢,怕什么!表哥到时候一定不会见死不救吧?”
“那是当然。可是表妹,倘若到时候表哥也救不了你,你可怎么办?你一向是聪明的,难道还不知道,求人莫若求己?”将权力握在自己的手中,比什么都强!
“我知道。”明夏难得换了副一本正经的模样,只是下一瞬却又满不在乎地笑笑,语气竟有些慵懒,望着林飞卿的双眸微微眯起,道:“表哥,你既然了解你的表妹,你觉得她会做对自己有害的事情么?”不等林飞卿回答,明夏又无比自信地道:“不会。表哥,我不会的。我知道什么是对自己有利的,什么是有害的,我自然不会叫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我不会叫别人夺走属于我的东西。表哥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
此时西风正紧,室外呼呼的风声透过二人身旁的门窗传了进来,与室内静谧安然的氛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明夏正是在这样的环境里仰着面容,笃定而自信地向林飞卿笑着,缓慢而坚定地说出自己的宣言。
我不会,叫自己陷入那样的境地。
明夏的自信仿佛拥有魔力,林飞卿的不安担忧悄悄的都散去了,他看了看傲然直立在面前的女子,笑了笑,没说话。
然而明夏却不好意思了,她倒是甚少发表这些铿锵的宣言,尤其是在林飞卿面前。于是很快便羞怯了,垂着眼眸道:“其实今番这个决定,只是想叫自己的良心,稍安一些罢。”
“我知道。”林飞卿的眼光落在明夏越发白皙的面颊上,看着那白皙有若凝脂般的小脸上,因为室内热气而蒸出了浅浅的红晕,他那幽深的眼眸便含了些失意,清越的声音也蕴了些苦涩,道:“表妹你一向是这般仁厚,表哥其实很喜欢只是怕你害了自己。既然你都清楚,那么表哥也不需担心了。你自己,要注意。”
林飞卿的声音低沉,在这静静的室内仿佛琴音流转,传递的却满是关心。明夏心中感动,道:“多谢表哥!有表哥在,是明夏的荣幸!”
林飞卿笑了一声,那眼光却有些复杂,只是他什么也没说,便跟明夏告辞离去了。
明夏叹了一口气,只在门前静静地站着。林飞卿说外面冷,也不许她再往外送,那宠溺的表情,真的叫她很幸福。
既然无缘夫妻,那么就做个亲亲的兄妹吧。
林飞卿这厢刚走,云柏便来了。
云柏近来跑杜府跑得很勤,这一反常态的表现很快就叫杜礼觉察了,只是他和明夏谈了一番话之后,便不再管。杜礼知道的事情,卢氏自然也就知道了,她先时还有些别扭,但杜礼一句话就叫她打消了干涉的念头,儿孙自有儿孙福,夫君说的对,女儿是个有主意的,断不会做出伤风败俗的事情来,她想如何,便顺着她的意吧。
家长都不管,尹贵小翠吴三贵那一竿子下人便谨守本分,都不多言,只有妩媚不理这些事情,成日家只是呆在自己的小屋里不出门,力奴的面上倒是越来越急迫,可他向来寡言,近来明夏也甚少叫他,他便是有千言万语,也没机会说。
彼时明玉同着杜忠易白陈震四六叔他们都回了信都,杜府又重回了安静,前些天的那些祸事,好像根本不曾发生过一般。
但杜家的名声,却在长安士庶之间默默地传了开来。
明里暗里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注视着这间小小的,却奇迹般的能从一场必死无疑的大案中抽身而退,毫发无伤的宅邸,云柏这般大模大样的进出,就尤为显眼。
可他却浑不在意,还振振有词道:“小娘子,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光明正大的事情,为什么要偷偷摸摸?”随即想起了什么,他又不怀好意地凑近了明夏,眯着那双明亮的眼眸,威胁味十足地道:“难不成你是怕我坏了你的名声?那么我以后就不来了!”
明夏却不为所动,轻轻巧巧地从他身边走开,坐在榻上笑得云淡风轻:“那好啊,以后我就清净了。”
“什么?”云柏怒发冲冠,一个箭步冲到明夏身前,双目灼灼地瞪她。
可明夏是何许人也,这点小威胁哪里放在心上,只是淡定地拿着手中的绣花针,在一个绣得差不多的荷包上比划了一番,便上下翻飞,专心致志地收尾,理也不理云柏一下。
云柏瞪了一会儿无果,只得悻悻地叹气,暗道小娘子可真是个软硬不吃的主,他这一辈子注定要栽在这个石头心肠的小女子手里了可是心里真高兴啊,就算是共度一生的念头只在脑海中想一想,云柏都觉得心头阳光普照,满是光明。
明夏的专注很快吸引了云柏,他也随着那翻飞的绣花针细细看去,只见那桃形的水蓝色荷包上绣着一朵莲花,姿态芳雅气质清华,竟是传神的很!
“绣的真好!”云柏由衷赞叹。
明夏瞅了他一眼,微微一笑,手下的动作却不停,只是一针一线绣得极为认真。云柏见状也不说话,只静静地站在一旁,看明夏指尖翻飞,那清雅的莲花便越发栩栩,简直要在水蓝色的荷包上绽放开来。
明夏的女工还是拜小翠为师打的底子,之后她又得了卢氏的亲传,而小翠与卢氏的女工都是极好的,明夏的功力自然也不弱。她平时虽然甚少做这些极耗时间的东西,但真的静下心来,却也能做出精品来的。
“唔”明夏长出了一口气,将那绣线放在口中咬断,举起荷包来,很是满意地左看右看。
云柏则满脸笑意地站在一旁,欣赏这天堂一般的美好场景。
“那,看看,喜欢不?”然而明夏看了一会儿,却将那荷包举到了云柏的跟前。
“好看!喜欢!”云柏二话不说便将荷包揣进怀里,道:“是我的啦!”
明夏却被他这副急急的模样给逗笑了,道:“你急什么,荷包又不会长着翅膀飞走。”见云柏面色讪讪,她才乐不可支地道:“那就是给你的。”
云柏一听,脸上立刻绽出欢喜的笑容来,很是聪明地道:“定情信物?”
“呃,”明夏一头黑线,暗道这云柏有时候也蛮聪明的,或者说是蛮故作聪明的。
但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