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看一半就说,“那你写给李卫干嘛?”
“不是他的折子吗?”
“可也不他犯的错啊?”
“哦,也是,我是骂别人。”
我真是无语了,爱写写吧,发泄吧,写作也许可以让他身体健康呢,因为他在练气,把一腔愤恨都练在纸上了。
但有时我也心疼,因为他一写就是半夜甚至到天亮,创作量堪比大文豪巴尔扎克了。我知道他是为百姓,为天下,有点为他的人格力量折服了,所以我不禁想到,“既然你为百姓,那么,我就为你”。那些女人即使摆在他眼前也不重要了,即使来烦我,甚至烦他也不那么重要了。
于是我们开始了一段相濡以沫的日子,虽然谈不上是困境。
我常常见到十三、十七不说,也比较常见老八等人,廉亲王等人的福晋也常常进宫,只是多多少少味道不如以前了,这个我可以理解。
那个初春的上午,我在御花园里遇见了老八,男人四十一枝花,我那天看到了,他穿着一身微绿的袍服,看起来和初春的景色一样簇新而有生机。
“亲王大人,今天好帅啊!”
老八微微笑了,“又在闲逛?”
“八哥,我这是在和你制造偶遇的机会呢?”
他还是笑,“有事吗?”
“没什么,就想问问你们过得好吗。”
“那你呢?这是你想要的生活吗?”
我顿了一下,“嗯,和我想要的当然不完全一样,人生之不如意尚有一二,不过这个分寸正好,留一些遗憾正我想要挑战和改变的。八哥,我这个人其实就有一个本事,那就是用心境改变环境,即使人生有八九分不如意,我也要把它们变成一二分。”
我们并肩走着,他说,“去湖边看看吧?”
“好。”
“那依你说,我此时此境人生的不如意是多少?”
“这个嘛,看你怎么想。八哥,我就直说了,你的遗憾有良妃娘娘生前不快乐,又早早离开你。可谁人父母亲人永远相伴?你又怎知她现在没有解脱和快乐呢?其二,你觉得自己怀才不遇,壮志未酬。可是你现在是亲王,想建功立业不是难事。如果你只认为登上那个位置才是你人生目标的话,那么我都要轻视你了,因为那不该是爱新觉罗家的终极目标,终极目标该是为天下百姓谋福祉,而你现在有机会可以做很多。其三,挚爱你的人就日日在你旁边,你却不去回应,看着另一个方向,让自己和她痛苦。而我,即使不能爱你,也把你当做最重要的人来看待,所以,要是这么想你的人生还有什么可遗憾的?还有人生要紧的向前看,而不是回忆过去我有多痛苦,现在开始幸福起来,一样是春暖花开。”
我说了这么多,没有看着他,一直望着湖面,不知平整如镜的水面下是什么。老八负手而立,半晌无语,然后却只说了一句,“这么多年,你还是没变。”
“八哥,放弃原本追求的,去关注这个世界的另一面——那些爱你的人和你的责任。早上起来给茗蓝做点粥,让她激动,难道你就不高兴吗?和她去泛舟游玩,付出你的心,难道你不会开怀吗?用你的智谋和手段去造福一方,难道你就不会感到幸福吗?你负了她一辈子了,你也背负的天家名誉和荣耀,真的还要错过以后吗?那么,良妃娘娘和皇阿玛要看着你难过了。八哥,从现在开始,你看着我幸福,我也看着你幸福,好不好?”
我说得有点激动,老八却微不可闻地说,“你希望这样吗?好!”然后他就一个人朝着离宫的方向走去,没有和我说再见,我只好看着他渐渐远去,直到身影淹没在这城里。
德妃的身体仍然没有起色,我知道她就快离开了,就这一两个月,求了老四多去看看她,也让十四可以自由出入。为了十四我们也会吵架,但总是很快就讲和,因为我知道他心里不好受,所以总是先屈服。
后来又听见十三说,老九现在总是朝堂上耍脾气,与老十、十四呼应气老四,而从老四下朝时的反应就可以看出来,因为十天他有八天都是气鼓鼓的,有一次,他下了朝正跟十三数落发火呢,我刚好进偏殿,他也刚好拿起手边的砚台扔在我脚下,吓了我一跳。
见扔的是我,他不但没消气,反而更生气了,一屁股坐下,不理我。十三一看,“得,你们聊,我去踅摸点吃的,早上起来还饿着呢?”十三说是说,但我知道其实他不敢走远,老是怕我们吵起来。
“干嘛不道歉?”
他甩了我一个卫生球,大白眼,真是不讲理。
“喂,你扔到我了!得道歉!”
他一拍桌案,这可把我气到了,你还得寸进尺了,我气得也一拍桌子,“哎呀,手还真疼!”我瞧瞧老四的神色,怎么拍桌子他手不疼呢?于是我凑过去,握住他的手腕,使出全身力气用他的手又拍了一下,他猝不及防,疼得一跳。
“你完了你,你拿东西扔我,还不道歉,拍桌子吓我,还引诱我也拍桌子手疼,四罪归一,怎么办,说!”
他不理我,瞪了我一眼,自己走进暖阁里,坐在摇椅上。
“第五条罪,还理直气壮、拒不道歉!”我使劲晃荡起他的摇椅来。
老四看来对我的咄咄逼人忍无可忍,我也想发脾气,可忽然瞥到了他鬓角的几丝白发,那么刺眼,算了。“胤禛,怎么了?”我柔声问,“为什么生气?谁敢惹你,我去帮你出气!”
谁知他拉过我坐在他腿上,我一晃,“喂,在摇椅上,小心我们栽过去!”
“容儿——”他像个受气的小孩一样了,我说,“坐到那边去,我们说说话,到底怎么回事?”
他又横眉立目起来,“那老九,老十老是找麻烦!我没给你封号吧,他们看着不顺眼,朝堂之上就说这说那的。我对你好吧,他们看着更不顺眼,总之我怎么对你都是他们的眼中钉!”
“哦,可是他们要是吵架哪说得过你啊?你不是常常拿出皇权震慑他们吗?”
他又扫了我一眼,“我当然镇得住,可是一看老九那个样子我就生气啊!他们占不了我便宜,可是倒是常常能惹我一顿!我知道臭老九就这个目的——不让我高兴!”
“那你就别生气呗!你说你什么都有了,还不让别人嫉妒一下发发怨气啊?我告诉你,对付老九简单,你下回只要不说话,微笑看着他,保证他没电。”不过说完了,我又有点后悔了,唉。
“管用吗?”
“哦,也不一定。胤禛,你就让着他们点吧!”
“你别求情!”
“我,我不是求情,我不为你着想,叫你高兴吗?”
他还是一副不买账的样子,只好继续以柔克刚了,亲密了一会,“行了,胤禛,你们兄弟都跟小孩似的,这么大了,还争什么啊?对了,你也没吃饭吧,十三也不能走远,把他叫来一起吃吧?”
老四点头。
结果第二天早朝回来,他是很得意的,见我就说,“容儿,你的招好使!”
我愣了一下,老四点头施施然对我讲起来,原来是今天老九又和他据理力争关于西北部兵一事,他一个劲看老九笑,老九叽里呱啦急皮酸脸说一顿,末了老四只笑问,哦?是这样的吗?
结果老九被他的笑闹蒙了,半天说了一句,是啊。
老四笑说,是也不行。
老九一愣,又开始要进言,老四就站起来,走下来,倒把老九又弄愣了,然后他走近老九用愉悦的声音笑着说,允禟,朕看你心情不太好啊?既如此就回去休息吧!朕最近倒深感心情愉悦,想我大清,四海整肃,万民安乐,一些琐碎之事正是瑕不掩瑜、不盖大德。朕的一位知己就曾劝朕,小小的遗憾正乃人生之挑战,倒平添一份乐趣,而如今朕觉得已有四海,更有真心,了无遗憾,别无所求了。
然后老四就大笑起来,他给我学这段话的时候又猖狂地笑了一次。
他笑得在很多大臣那里想来是莫名其妙,但在老八老九等人一定联想成我说过的话,而这显然刺激到老九了,老九听了倒蔫了许多,老四打击他成功了。
可是我听了他讲这些的过程却五味瓶翻倒,复杂得很。首先他们俩都表现得极其幼稚,我不希望他们把斗争又延续到朝堂上,其次我也不想看他们中任何一个人的胜利姿态,更为老四说我的招好使而心里不舒服。而现在老九的心情一定不好,当然他即使打击到老四心情也不会好多少,那只是饮鸩止渴的一个方式罢了。
老四瞧了我一会,瞧出我不那么高兴,又说,“我其实还说了一句话——”
我抬头,老四忽然晴转多云地说,“但我不告诉你。”之前他的愉快一扫而光,而我们的气氛也变了样。我想他一定是故意气老九了,而他现在也因为我对老九流露出的怜惜故意气我,我心里不舒服,“你爱说啥就说啥,我不想知道。”
他却抓住我说,“不想知道?那我告诉你——”
我一甩手,“你变态啊?”
我们开始都沉默。老四看见旁边有我准备好的抱枕——我怕他还扔值钱的和伤人的东西,在他的地方摆了好多——他没扔,倒学我以前狠狠地又饱以老拳又施以大脚,折腾了半天,给我看的反倒捂着肚子乐了。
“你还真变态啊?这多暴殄天物啊?这个是我,那个是老九吗?”
“是!”想想不对,怎么能我跟老九是一对抱枕呢,“不是!”他顺手捡起“老九”把它扔到我为他特制的垃圾桶里。
“哈哈哈,那么把这个也扔掉吧?”我帮他捡起那个“容儿”来送到垃圾桶里,被他制止。
“好了,不闹了啊?我的小禛禛!”我走过去,抱着他,“都这么大了,还跟小孩似的。”
“我不是小孩,我不是无理取闹。”
他大声说,我点头说是是是,示意他继续说自己的理由,他接着说,“我把他治了,你分明是心疼了?对不对?”
我只好又开解他,说不想看到他们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