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凌晨,只睡了三个小时的吴奇伟和俞济时等人同时被隐隐传来的枪炮声吵醒,吴奇伟顾不上洗漱,立刻召开紧急会议,俞济时和马致斋匆匆收拾一下,双双赶赴城中县衙的指挥部。
到了指挥部,得到的消息让俞济时和马致斋大吃一惊:红军主力已经开到南城东、南、西三个方向约五公里的地方,从旗帜和抵近侦察的所有结果看,敌人哪怕虚张声势,兵力也不在一万之下。
俞济时很快想到的是主动迎击还是收缩防守的问题,只有马致斋大声惊呼起来,极为懊悔地哀叹道:“忘了通知吴铭团!”
俞济时顿时懊悔不已,立刻派出自己的侍卫长赶赴茅排岭,谁知不到半个小时,满脸硝烟的侍卫长狼狈跑回指挥部,冲着俞济时痛苦地叫道:“东隘口被红军占领了,那里至少有一个团的兵力啊!”
这一噩耗如同晴天霹雳,满堂将校顿时沉寂,全都担忧地望向痛苦自责的俞济时和马致斋。
俞济时身子晃了晃,在吴奇伟上来之前摆摆手:“晴云兄,小弟需要先联系一下吴铭,完了才能出席会议。”
“电台就在后面,我陪你去吧。”
吴奇伟也颇为自责,怪自己昨天怎么忘了这事?作为一个临时总指挥,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如此大的疏忽!
俞济时立刻跟随吴奇伟入内,反应过来的马致斋也立刻跟进,谁知刚到通信科,吴铭已用通用密码发来报告:
“上午六点四十五分,我团侦察小队于正东、东南、正南、西南、正西、西北六个方向,与共军侦察部队发生激烈交火,因东隘口和东南五公里处突然出现团级规模的共军主力,职下判断,本部已被不低于六个团的共军合围,所有通道均被截断。另:共军此战首要目标应是南丰,若南城遭受攻击应为佯攻。五团,吴铭敬上!”
吴奇伟彻底没主意了,易守难攻的茅排岭东隘口已被神出鬼没的共军占据,分兵救援根本就不可能,更不能拉出炮兵轰击隘口守敌,还得面对南城外三个方向的红军主力围攻,真是到了束手无策、爱莫能助的地步了。
马致斋脸色黝黑,双眼通红,懊悔地抱住脑袋一屁股坐在藤椅上,俞济时紧闭双眼,良久吐出十八个字:
“回电:抛弃辎重、立刻突围、方向自定、全力以赴!”
上尉科长飞快写下,给俞济时签字之后亲自派发。
俞济时转向抱住脑袋的马致斋:“老马,你更熟悉吴铭,你说说看,他会选择从哪个方向突围?”
马致斋抬起头,下意识地把军帽戴上:“难以预测,但有一点我清楚,吴铭绝对不会扔下他的兵,除非被打死,否则一个都不会扔下,这是吴铭团自组建以来的不成文规矩,他们有句话,官兵训练时常挂在嘴边——不抛弃,不放弃!”
“不抛弃,不放弃”
俞济时无比动容,正正军帽,大声说道:“我对吴铭有信心,哪怕这次只逃出一个人,我也不会让他的五团消失!走,快回去!不要太过担忧,吴铭比我们任何人都要清楚自己该做什么。”
第123章 不择手段(上)
“慌什么慌?唵?!看看你们一个个样,像个军人吗?是刀架在脖子上了还是吞下毒药了?敌人还在五公里之外,肯定尚未完成集结,至少三个小时之内不敢冲进来,你们慌什么?啊!?”
吴铭的一阵大吼,吓得帐篷里的营连长们赶紧闭嘴,除了偷偷瞄一眼之外,没有一个敢于和吴铭对视,他们的团长那双深幽得看不出喜怒哀乐的眼睛实在可怕。请使用访问本站。
看到大家恢复了平静,吴铭这才坐下:“现在是早上八点十分,也就是说,中午之饭前我们还有时间准备,三个小时足够干很多事情了。戴子冉,该采取什么主动,该如何做,你来说。”
“是!”
戴子冉连忙站起,没想到自己和吴铭开玩笑时的攻防斗气,竟然真有用到的时候,这两个晚上睡觉前的嘴上推演过程中,他还多次讥笑吴铭黔驴技穷之后不择手段,不讲道德,连无辜村民都拿出来利用。
“磨磨蹭蹭干什么?为将者临危不惧该断则断,每耽误一分钟都要死人的,你知不道?”吴铭的吼声再次响起。
精神不集中的戴子冉吓了一大跳,红着张脸吩咐两个参谋把地图举起来,伸出颤抖的手指开始把吴铭之前的馊主意逐一道来,听得连排长们频频倒吸冷气,最后目瞪口呆。
戴子冉说完立刻退到一旁,也不管是否有人提出疑问,就把责任全都推给吴铭了。
吴铭扫视一圈,站起来走到地图前面,吩咐两个参谋把地图举高点儿,重新将六个方向的破坏重点说上一遍,然后大声警告所有人:
“值此生死存亡关头,任何的小仁小义以及妇人之见通通都给老子收起来,否则不但你们要死,还会连累麾下弟兄跟着你们一起死,所以我要求你们,绝对服从命令!能做到吗?”
“能。”
“能做到”
吴铭大怒:“全体起立!大声告诉我,能不能做到?不能的话我马上换人!”
“能——”
十几个营连长齐声大吼,吼得眼珠子都红了,吓得外面站岗的两个弟兄差点儿跌坐到地上。
吴铭满意地点了点头:“吕魁元留下,其他人马上去做,这么简单的事情在以往的训练中做过无数遍了,谁要是做不好,别怪老子收拾他!出发!”
营连长们几乎是冲着出去,吴铭示意两个参谋把地图放到弹药箱上,拉着吕魁元凑近地图,手指从地图上白果寨缓缓向东南方滑动,一边指一边在吕魁元耳边细声低语,等到吕魁元听明白了,吴铭的手指从东南方的山坳缓缓划向东北方的东隘口,最后在东隘口南面停下来。
吕魁元缓缓抬起头,无比震惊地看着一脸平静的大哥,心底里顿时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豪气:
“我只需要工兵连的两个爆破手,带上突击二排的弟兄,足够了!关键是,最后那一爆恐怕要暴露目标。”
吴铭点点头:“够细心的,我很放心,最后一爆安排在傍晚六点整,我会尽量利用剩下的所有,不够就用集束手榴弹,在村子周边至少五个方向弄出大爆炸,红军没有这方面的人才,绝对看不穿我们的企图”
“等天一黑我们就开始分批撤退,哪怕被发现,我们也能占据东山岭,最多死守等人来救,红军哪怕有火炮也拿我们没办法,只需三挺机枪就能封死所有进攻的山道,那三条几乎在同一方向的山道你最熟悉,只能走一个人,来多少都不够当靶子打的。”
这下吕魁元彻底放心了,站起来默默敬了个礼,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大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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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铭的推测相当准确,第四师一路遭受吴铭团侦察小队的冷枪袭击,虽然没打死一个人,但准确地打断了三杆战旗,还打伤了奋勇前冲企图以身诱使暗哨暴露的侦察连长的大腿,数十名侦查勇士最后连敌人在哪儿放冷枪都不知道。
各路前行的红军受到频繁骚扰,还找不到敌人的藏身所在,不得不加派两翼搜索队谨慎前行,严重地迟缓了行军速度,四个团到达预定位置时,均已超过中午一点。
两名跟随第四师督战的军团参谋大为震惊,这下终于见识到了浙军吴铭团的阴险狡诈之处,看到了吴铭团侦察兵的真实水平。
到达预定位置的各主力团刚刚停下进食,就听到前方传来阵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吓得全部站起来端枪备战。
系列剧烈爆炸过后,什么声音都没了,很快又听到各个方向传来几声零星枪声,之后再次沉寂下来。
亲率后备团负责南路包围的师长郭天明急得不行,他从高高腾起的浓烟中,辨认出茅排岭的正东、东南、正西、西北这些方向发生了大爆炸,这巨大的震动和冲天的硝烟,绝对不是炮弹或者手榴弹能造成的,而且可以判断绝对是敌人干的。
可是,各路主力之间都隔着大山,虽然直线距离不到三公里,但没有无线电台根本无法及时联系,敌人到底干了什么,郭天明和随队的督战官们都不知道,越是不知道就越着急,可又不敢轻率前进,深恐被一直在暗中监视的敌人有机可乘。
半个小时之后,全身湿透的政委谢维俊从东南面跑来,一见到郭天明就气得破口大骂起来:
“敌人非常奸诈,也非常残忍,竟然炸毁了东山岭南角大片河岸,原先可以走人的十米长河畔道路全被炸没了,要想过去必须得掉头,从上游三公里水浅的地方涉水过到对岸才行,可如此一来,耗费时间不说,整个行军队伍就暴露在白果寨敌人的打击之下,无法按照计划利用白果寨西南山脚那片有利地形了。”
郭天明大吃一惊,终于明白各个方向的大爆炸意味着什么了,着急地说:
“恐怕正在往村子西北方包抄的三团也遇到大麻烦了距离西北村口三里左右也是差不多的地形地貌,只要炸掉那段于半山间凿出来的小道,下面就是三十几米深的深涧,根本没法过啊!”
三十多岁的军团参谋陈峰连忙问道:“敌人怎么会这么干?难道他们不知道,这么干同样把自己给困死了吗?”
郭天明耐心地解释:“我心里也有同样的疑问,但有一点我非常清楚,我们面对的这股敌人很不一般,决对不能拿平时的思维来衡量他们,别的不说,只说眼前,负责我们东边的四十一团肯定没办法前进了,还必须留下一部分人在那儿守着,防止敌人从那里溜出去,或者通过那个地方绕到我们身后来,而且四十一团只有两个选择,一是赶紧后退三公里,过河后冒险前进,一个是与我们合兵一处,利用优势兵力徐徐向前压迫。”
陈峰想了想又问:“为什么非要退到三公里之后才渡河?不能直接泅渡过河吗?河面很深很宽?”
谢维俊连忙解释:“宽倒是不宽,只有十余米左右,最窄处只有六七米,不过确实很深,我们的战士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