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宗很认真地考虑片刻:“怎么说也算是衣锦还乡吧又是大过年的;乡亲们肯定很高兴;估计也很惊奇;搞不清楚我们三个怎么凑一块儿了。”
吴铭和田正刚哈哈大笑;承宗也忍俊不禁笑出声来;不约而同想起当年一起度过的难忘时光。
吴铭、田正刚、承宗的到来;把田家村乡亲们的生活节奏给打乱了。
原本较为惨淡的节日骤然变得热闹起来;人人脸上都挂着喜悦的笑容;村头村尾的话题全是关于当上大官的田家老三和吴铭的;蓄了两年多胡子的承宗道长;在乡亲们嘴里也变得有了仙气。
田正刚家里从早到晚都很热闹;村中唯一的街道上;三天来天天都摆流水席;吴铭、承宗和田正刚抽空去了一趟山上的祈真观;主持道长承智亲自领吴铭到他修建的那座小屋参观;一切都保存得很好。
故地重游;兄弟三人感慨万千。
年十四晚上;将要离开村子的吴铭三人被老村长和耆老们围在中间;喝完酒又接着喝茶;留恋得不行;田正刚的婚事就在这天晚上定下来了;小媳妇是老乾叔的闺女;全村最漂亮、最能于的妹子。
吴铭和田正刚商量过后;再征求承宗的意见;决定出钱让乡亲们自己修一条从田家村通往煌固镇的公路;以便乡亲们到方圆三十里最热闹的煌固镇集市赶集;同时方便村里孩子到煌固镇念书。
田家村私塾的两位老先生年纪都大了;眼睛迷糊耳朵也背;实在难以教授越来越多的孩子;从去年夏天开始;村里的孩子们陆续都转到煌固镇新式学堂读书。
乡亲们感慨地说;这两年煌固镇的学堂越办越好;八名教师中有六名是省城师范学校毕业、经验丰富的中青年教师;教学内容和水平都快赶上县中学了;去年底省城师范专科学校入学考试;全县前三名都是煌固镇学堂的孩子。
煌固镇学堂的校风也备受赞扬;收取的学费非常低;每学期每人两角银毫;学堂还免费提供笔墨。
更让周围十里八乡的乡亲们称道的是;大善人陈继尧老爷子不仅担负着所有老师的薪水;还再次扩建了镇中学堂;建起能容纳两百名学生住宿的三排砖瓦大房;免费给离家较远的学子居住;煌固镇学堂如今成了全县有名的新式学堂。
吴铭之所以想修条公路;并非是田家村到煌固镇没有路;早在百年前;田家村和煌固镇之间就有了能走马车的道路;只是不能走汽车罢了;在国民政府苛捐杂税多如牛毛的残酷压榨下;日子过得清苦的乡亲们能够坦然地收下自己送出的年货;但要是直接送钱接济的话;许多乡亲的自尊心恐怕受不了。
因此;吴铭换了个办法;通过修路、修水渠;给乡亲们变相送礼;也算是他和田正刚的一点儿小小心意。
田正刚宣布这一消息后;所有人都愣住了;老村长掰着手指数好久;最后连连摇头;非常权威地断言:
“二十二里路程加上两条桥;要能走汽车;两边还要修排水沟;至少需要两万五千到三万大洋;还得请东面两个村出些劳力才行;太贵了、太贵了”
田正刚瞪大了眼睛;他也不知道修条路竟然要花这么多钱;只能望向吴铭。承宗道长知道吴铭有钱;所以笑眯眯的一点儿也不担心。
吴铭很是豪气地哈哈一笑:“绝不能让乡亲们白干活;三万绝对不够;五万吧三天内;我就叫人把五万现大洋送来;有劳几位前辈了。”
乡亲们大吃一惊;惊呼过后立刻七嘴八舌劝吴铭;老村长连忙说别修了;这路好好的能走马车;最后看到实在劝不住吴铭;只得退一步说要不了这么多钱;立刻被吴铭几句笑话堵回去;逗得兴奋不已的乡亲们呵呵直笑。
等乡亲们都散去之后;田正刚的老父亲和两个哥哥担忧地看着吴铭;都不肯进里屋睡觉;田正刚也着急地问道:“大哥;你哪儿来这么多钱?”
吴铭不以为意地挥挥手;解释说:“不用花你我兄弟的钱;让上饶行署汪专员来出这笔钱这家伙欠我钱两个多月了都没还;大过年的我也不好意思上门讨债;于脆让他拿出部分来修路;算是替他积阴德吧。”
田家父子目瞪口呆;搞不清楚高高在上富甲一方的汪专员怎么会欠吴铭的钱?
承宗却清楚吴铭与汪道涵之间的恩恩怨怨;也知道汪道涵与陈继尧亲如手足的关系;但还是搞不明白位高权重而且非常富有的汪道涵;怎么会欠吴铭的钱?
吴铭也不解释;借口明天还要到煌固镇去拜访陈老爷子说说修路的事;几句话就把满腹疑惑的众人打发回去睡觉了;自己进入侧屋倒头就睡;懒得向眼巴巴等着他解释的田正刚和承宗细说。
第160章 最好的礼物
次日上午用过早饭;喝下乡亲们死活不放下的三大碗送别酒;吴铭一行告别田家村众乡亲;驱车返回上饶;转道煌固镇。。
到达上饶城北的时候车队停下;吴铭吩咐辎重连长李维雄拿上他的拜帖;到上饶行署走一趟;然后启程直奔煌固镇。
车队到了煌固镇南面的大晒坪;吴铭看到史迪夫在前面停车之后直接下来;围着边上一辆熟悉的道奇小汽车惊讶地转圈;吴铭有些奇怪;停好车下去;一看车牌号顿时就乐了:“嘛个逼的;好一个色胆包天的戴子冉;打电话向我多请了五天假;我还以为他家里真有事就准了;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偷偷摸摸跑到这儿来过年了;典型的重色轻友啊
弟兄们看看道奇小汽车;顿时明白过来;哄然大笑;吴铭吩咐大家把车上的礼物搬下来;便和承宗一起并肩向镇中走去。
田正刚不知道怎么回事;连忙拉住乐不可支的史迪夫询问究竟。
很想看看老同学戴子冉出丑的史迪夫立即把事情原委告诉田正刚;田正刚这才知道本部作战科长戴子冉和吴铭的妹子陈怡好上了;想到即将看到堂堂作战参谋秘密被发现的熊样;田正刚也乐得不行;心里充满期待。
陈家大院此时已是一片忙碌;陈三老爷满脸笑容地赏给跑来报信的机灵团丁一个大洋;团丁高兴致谢;转身便溜走了。
得知吴铭领着一帮弟兄突然到来的戴子冉;急得在正堂中央转圈;最后不顾母亲和堂哥戴子辰的劝告;急匆匆扔下句“你不知道他那张嘴有多损”;就拉着俏脸绯红的陈怡跑向后屋;看样子要躲到陈怡的闺房去;逗得堂上的陈继尧和三太太哈哈大笑。
陪同儿子前来定亲的戴母和堂哥戴子辰尴尬不已;只能责备戴子冉不懂事;还得陪着大家一起笑。
吴铭很快到来;陈继尧领着家人在院门口迎接;相互致礼完毕;承宗上前搀扶陈继尧往里走;吴铭则对陪伴身边亦步亦趋的三老爷问道:“府上有贵客吗?”
陈三老爷明知吴铭故意为之;还不得不挤出笑容回答:
“是杭州戴家的人上门来提亲;昨天傍晚赶到的;今天上午老爷和太太收下了定亲礼物;这门亲事算是定下来了
“好啊赶上中午喝喜酒了;等会儿放几挂鞭炮庆贺庆贺;哈哈”吴铭嘴里蹦出这么一句;然后不管不顾;大步登上台阶;弄得陈三老爷尴尬不已。
吴铭在戴子辰的介绍下;恭恭敬敬地向戴母敬礼:
“阿姨好这么些年也没去拜访您和戴叔叔;恳请原谅在此;晚辈仅代表浙江保安第一师第二旅五千八百官兵;感谢阿姨为党队培养出一个优秀军官戴子冉中校满腹才学;数年来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年年被评为年度优秀军官;深受全旅官兵的尊敬;本人能够与戴子冉中校共事;深感荣幸”
满堂一片寂静;全都惊呆了;白皙端庄仪态雍容的戴母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回礼;感谢吴铭对她儿子的关照。
吴铭立刻做出个虚扶的手势;请戴母坐下后;转到陈继尧夫妇面前;送上几句过年的吉祥祝语;掏出两个雕刻精美满是洋文的橡木盒子恭敬送上。
陈继尧夫妇笑着接过来;陈继尧顺手放到身边茶几上;激动地请吴铭坐在边上;询问吴铭近况可好?
三姨太好奇地打开盒子;随即发出一声惊呼;圆睁的杏眼盯着盒子里金光闪闪的女式手表足足十几秒;才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把表拿出来:“太漂亮了;太贵重了”
所有目光望向了三姨太手中熠熠生光的金表;坐在三姨太下首的戴母看清手表之后极为震惊。
三姨太连忙拿给她看;压低声音悄悄询问:“这表恐怕要三五百大洋吧?”
戴母顿时竖起娥眉:“三五百?看都不让看;这是只有上海租界才有卖的最新式瑞士劳力士女表;黄金加白金特制的;听说全世界不到两千块;一般人有钱都买不到;价格嘛我也说不准;不过能买你们镇子的半条街是肯定的
三姨太吓得差点儿跳起来;戴母紧张地抓住手表;好在没掉到地上;长吁一口气;转头望向吴铭时;发现这家伙坐得笔直;正在恭恭敬敬地回答陈老爷子的询问。
不一会儿;偷偷溜出来的陈怡凑到母亲身边;看完漂亮的女表顿时急了;跑到吴铭面前撒起娇来:“小哥;我的礼物呢?”
吴铭想了想;指指一大堆礼物边上的箱子:“怎么会忘记给你的礼物呢;那一箱子都是。”
陈怡兴奋地跑过去打开箱子;看到全部是英文小说和医学书籍;恼火地回到吴铭面前;大声喊道:“你偏心我要你送给妈妈的那种女表。”
吴铭非常严肃地解释:“不行啊不是舍不得送你手表;而是这表不能送给未婚女青年;你找戴子冉;让那家伙买块送给你;那家伙有钱每个月两百多块大洋的军饷从来不舍得花;三天两头变着法儿地到处打秋风;这几年他至少存下一万多大洋;你找他去;把钱全给他拿过来;省得他整天胡思乱想”
“小妹;你还年轻;很多事情不懂;但现在订婚了;有些事情就应该了解了;不信你问问你妈和戴阿姨;这男人啊;有了钱就想学坏;不管不行你必须从现在做起;好好管管戴子冉的腰包;亡羊补牢;犹未为晚啊”
众人哄然大笑;陈怡羞得掩面而去;史迪夫捂着肚子笑蹲下了;陈继尧和承宗乐得合不上嘴;戴母一面笑;一面责怪吴铭不该胡说八道;三姨太捂住小嘴笑得花枝招展;觉得吴铭真是为妹妹着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