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属下是舍不得一手开创的浙西基业”
吴铭说到这里长长地叹了口气;站起来走到书柜前;拿出神父雷孟德送给自己的两瓶威士忌酒回到沙发前;向俞济时和陈式正示意一下;见两人齐齐摇头;便自顾自打开瓶盖;对着瓶嘴灌下一大口这才擦擦嘴巴:“这种摩根船长牌子的威士忌酒味道不算好;但实在。”
俞济时有些担忧了:“虽然从没见过你喝醉;但今晚你已经喝了不少;酒喝杂了滋味可不好受;还是少喝点儿吧
吴铭说再喝一口就不喝了;结果一口就喝下大半瓶;看得俞济时和陈式正目瞪口呆。
吴铭擦擦嘴;颇为歉意地解释道:“对不起;我离开家乡之后才学会喝酒的;此前从来没喝醉过;好几次太累了;想喝醉忘了许多烦心事;但除了头痛之外还是醉不了;这种感激非常难受;唉师座;请原谅;我吴铭感激你;你永远是个好长官;可是这次没办法追随师座了”
“参谋长;你别急;听属下说完你再说;二旅现在就在常山;你和师座到了常山就带走吧;怎么整编都行;所有账目都在军需科摆着;包括这些年来截留下的税款;还有走私的收益;每一分钱的来龙去脉都清清楚楚;没有一分钱装进我吴铭的腰包;呃、呃”
“唉;反正军饷来源也断了;我吴铭无能;愧对弟兄们;再也挑不起这付担子了;我打算回去好好休息一段时间;等老婆生完孩子;看看是否到美国去留学;估计还能做点儿生意;呃凭我这脑子和双手;估计饿不死”
“哗啦——咚”
吴铭突然直挺挺倒下;鼻腔里涌出了殷虹的鲜血;吓得下意识伸出手去搀扶的俞济时大惊失色;抱起吴铭连连摇晃喊他的名字;可吴铭的鼻腔流血不止;他整个人也没有一丁点儿苏醒的迹象
吴铭这一倒下;吓坏了俞济时和陈式正。
城西大营医疗室那个值班的二把刀军医看完球还偷偷回家了;俞济时无奈之下;立即将昏迷不醒的吴铭送到最近的天水堂教会医院急诊。
天水堂的洋大夫非常负责;检查时吴铭的鼻血已经停止流淌;呼吸出的气息全是浓重的酒味;检查心率、头部、胸部等部位很正常;于是洋大夫初步判断是饮酒过度;造成鼻腔或咽喉毛细血管破裂。
听俞济时等人介绍说;病人今晚刚刚参加完一场激烈的篮球赛;洋大夫又不敢确定了;担心是激烈碰撞引起内脏出血;只能等病人醒来询问他的身体感受之后才能确定;而且向俞济时等人保证会派专人看护;绝不会出现生命危险
俞济时长长地松了口气;抬腕看看表已经是深夜十二点;只好吩咐吴铭的副官莫明奇和跟随而来的特务连长陈占宏在医院陪着;如有什么情况立刻给他打电话;随后又和洋大夫交代一番才郁郁不乐地离去。
凌晨四点;口于舌燥的吴铭从病床上爬起来;看到明亮灯光下的急诊病房自己吓了一大跳;搓搓发痒的鼻子爬下床;又发现手背上插着根管子;另一头连着床头木架上的输液瓶。
“怎么弄成这样?”
吴铭叹了口气;看看病房里没人;于脆拔下输液管整理衣衫;走到门口时一个年轻女护士匆匆赶来;告诫吴铭必须躺下休息;等候天亮做完全身检查才能动。
护士这一叫;躺在走廊长椅上小睡的莫明奇和陈占宏立刻醒了过来;紧张地跑到吴铭面前劝他休息;说完就要上前搀扶吴铭回去躺下。
吴铭根本不理这两个家伙;和气地询问长得不错的女护士:“这位大还是称呼你小姐吧;请问有人为我交过医药费没有?”
护士一愣;不懂吴铭是什么意思;想了想回答:“应该交过了;哪怕没交;我也认识你;你叫吴铭;保安部队的上校;昨晚打球风靡全场;对吗?”
吴铭没想到这位女护士竟然还是个球迷;不由笑笑:“谢谢你的夸奖我没事了;这地方睡不习惯;想回去睡;再见”
“哎不行;你不能走;你被送来的时候鼻子出了很多血;你知道吗?在没有确诊之前我不能让你走;不管你是上校还是普通人;只要进入我们医院;我们就要对你的生命安全负责;所以你必须听我们的。”
护士小姐还挺泼辣;口齿也伶俐;一口地道的杭州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像唱歌一样好听。
面对这样一位认真负责的护士;吴铭不好意思拂袖而去;脑子一转想出个鬼点子;靠近女护士;哈出一口气:
“小姐;你闻到酒气了吧?我是打球赢了被几个高兴的将军灌醉的;后来实在喝不下我想逃跑;其中一个将军伸手拉我;不小心我这鼻子撞到他手腕上;我于脆耍赖躺下装死;博取同情;没想到惊动了另外几个将军;当时看见那么多将军我吓坏了;担心露馅儿;于脆装死到底;所以才被送来医院来的。”
说到这里;吴铭转了下腰身;示范性地举了举手:“喏;你看看;我现在已经好了;将军们不在;我也该回去了;否则明早他们来看望我;更难为情;你说是吧?不管怎么样;弄虚作假可不好;革命军人更不应该这样;所以我得赶回去写检讨不过我还是很谢谢你;你是个称职的好医生;美丽的好护士;希望我们以后还能见面;走了啊”
女护士被吴铭快速流利的一番话说得一愣一愣的;等她反应过来;吴铭已经大步走出院子;追赶不急的女护士只能生闷气地跺了跺脚;嘀咕几句突然笑了;摸摸自己发热的脸;立刻又“呸”了一声。
陈占宏第一次见识吴铭的口才;原本还挺担心他的身体;见他健步如飞走在前面;自己跟随都有点儿吃力;于是也就不担心了;悄悄拉住莫明奇;边走边问:“吴长官平时总是这么风趣幽默?”
“风趣幽默?哪有的事啊要不你来替我几天试试。”莫明奇最近被吴铭骂怕了;发牢骚都不敢大声。
回到军营已是凌晨五点半;吴铭也不管值哨的官兵如何惊讶;吩咐陈占宏回去睡觉;脱得只剩条内裤去洗了个冷水澡;回来立刻吩咐莫明奇收拾行李;赶早上七点半的火车回衢州;完了坐在书桌前;拿过公用稿纸提起笔;工工整整地写下四个字:辞职报告。
第171章 退就退到底
上午八点半;接到急报的俞济时驱车来到城西大营;接过值星官双手送上的辞职报告;看也不看气得直骂娘。。
下午三点半;吴铭回到衢州城北大营自己那套房间;换了身衣服;给家住衢州的副官莫明奇放假;然后钻进汽车开出营门;五点不到回到常山家里;进入自己的院子;一把搂住上午接到马致斋电话后担忧不已的妻子;低声告诉她这是策略;不是真的辞职;这才让挺着个大肚子的老婆露出了笑脸。
次日上午;吴铭回到军营立即开会;当着副旅长刘国用和一群科长、团长的面;郑重宣布自己的辞职决定。
看到弟兄们吓得跳起来;吴铭也不解释这么做的理由;反而语重心长地号召大家拿出革命军人的风范来;时刻牢记党国和民族的利益;坚决团结在以俞师座为核心的领导集体周围;坚定不移地朝着伟大理想奋勇前进;为国家统一民族尊严抛头颅、洒热血
一席铿锵有力情真意切的话语说完;吴铭向大家端正敬了个礼;歉意地吩咐目瞪口呆的刘国用担负起全面工作;然后谁的话也不听大步离开;走出院子接过值班军官帮忙牵来的花斑马;翻身而上打马离去。
刘国用和一群弟兄想追又不敢追;只觉事情太过蹊跷;没有一个人相信这是真的;很快再次回到会议室;七嘴八舌地探究原因。
争论近一个小时;大家终于拿出办法:封锁消息决不能透露半点儿风声;各团团长立刻返回各部管好队伍;副旅长刘国用打电话向省保安处俞处长汇报;副参谋长张东宁和作战科长戴子辰赶赴吴铭家中询问原因。
谁也不知道;此时的吴铭和他的那匹丑马;已经搭上了毛良坞商会运煤的回程货船;中午时分到达毛良坞;见到吕正德、吕正贤等头人之后也没透露任何消息;只说这段时间累了想休息;于是骑着马直奔小河东面的医院后方;与汪月涵和自己的儿子待了半天;告诉她自己要到凤凰山的畲族山寨去看看;然后骑着马独自离去。
杭州;俞济时已经从出离的愤怒中平静下来;再次拿出吴铭的辞职报告细细阅读;耳畔总是回响起吴铭醉酒后的一番心里话;慢慢也就心软了;想恨都恨不起来。
接到开会通知的刘汝霖、马致斋、陈式正很快来到俞济时的办公室;之前大家已经听说了吴铭辞职的事情;因此俞济时也不啰嗦;直接将常山二旅的汇报告诉大家:
“刘国用中午又给我打来个电话;汇报说在吴铭的办公桌上看到他留下的一封信;信中有保险柜的钥匙和密码;刘国用叫来几个旅部军官一同打开;发现里面装着的和吴铭信中所说的完全一样;都是三年来的小金库账本;还有三十多万的现金支票等贵重物品;包括毛良坞萤石矿的两成股权证、与浙西两大商会合营的三张实业股权证。吴铭信中说;这些都是二旅所有弟兄的;怎么处理由刘国用与弟兄们商量;他不管了。”
“啊这家伙来真的?”刘汝霖急了。
俞济时苦笑道:“看样子他确实是来真的了其实我很清楚;他不愿意调入中央军序列;这也许是他最大的心病。其次;为了方佑淳将军;他在万般无奈之下放弃了浙西三县的征税权;为此两个月来他和方佑淳将军闹翻了;听说他临来杭州带队比赛之前;还和方佑淳将军发生了激烈争吵;都拔枪相向了;可见;这件事对他打击很大。”
说到这儿;俞济时颇为感慨:“之前;我本人也误会吴铭了;认为他贪财;现在看来;是我错了;到目前为止;吴铭没有一座属于自己的房产;一直住在老丈人家;说得难听点儿和倒插门的女婿没有区别。”
“我原本以为他在浙西两大商会中股份不少;没想到这些股份属于二旅全体弟兄;之前我们一直对二旅官兵的优厚待遇感到奇怪;对他们连长以上军官都发一块表感到眼红;现在明白了;原来所有的资金都来自这些股份的定期分红。”
“刘国用最后还说;吴铭走之前把车都留下了;只带走他从军之前自己购买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