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走就走;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这一回车队没有走乱成一团的公共租界东区和北区;而是由租界西区过新闸桥;经大统路、共和路进入中山路;车子直接驶入衢州商会所在的石库门大院。
足足用去半小时沟通;吴铭刚刚走出电讯室;孙承元兴冲冲地迎上前;小声道:“魁元回来了。
吴铭转头一看;便看到笑容灿烂的吕魁元;不动声色地向吕奎元招了招手;随后两人并肩步入天井里侧的客厅。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吴铭坐下后;漫不经心地问道。
吕魁元眉飞色舞地说:“自然是圆满地完成任务飚子在狙杀张啸林的时候出了点儿意外;有个鬼子中尉站的角度不对;结果射穿张啸林脑袋的子弹命中了那个日本人;直接导致双方谈判破裂;引发更为剧烈的骚乱。”
“现在闸北华界南边租界东区和北区已经乱成一团;位于北四川路与东江湾路之间的日本海军上海特别陆战队司令部已经宣布戒严;并派兵封锁了与华界接壤的交通要道;我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装扮成日本人才从宝山路过来的”
“于得好;这样一来;引发的骚乱必然更大;我们正好趁机浑水摸鱼。”吴铭立即敏锐地察觉出其中可资利用的地方。
想了想;吴铭立即对闻讯赶来的张东宁和叶竹寒道:
“南山兄;东宁;现在你们立即赶往引翔港;趁着日本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尽快把弟兄们带出来等出了租界;立即将日军军装全部处理掉;抹去一切我们曾经装扮过日本海军陆战队官兵的痕迹
“动作要快;这上海眼看着就要大乱了记住;我们是来上海休假的;不能与此事沾上一丁点儿关系;否则吃不了兜着走”
“好;我和东宁这就去”
叶竹寒显然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没有推辞;立即与张东宁离开。
吴铭又对吕魁元道:“事关重大;任何的疏忽都有可能导致全局的崩坏;魁元;你现在立即和承元一起;把留守的人组织起来;将所有和服和武士服烧掉;你要让大家牢牢记住:上海发生的一切与我们无关”
“是”
入夜时分;吴铭带着孙承元和卫队;回到下榻的都城饭店;在下面大厅时刚好碰到从吴静观处赶来的方质彬。
吴铭与方质彬一同乘坐电梯到达八楼;来到吴铭的房间;孙承元为两人泡上茶后离开;吴铭见方质彬有些心神不宁;扔给他一支烟;又给自己点上;这才不紧不慢地问道:“方老弟;你似乎有心事啊”
方质彬苦笑一下:“师座难道还不知道吗?”
吴铭皱起了眉头;看向一脸苦涩的方质彬;好奇问道:“我一直在外面与洋人谈生意;发生什么事情了?”
“张啸林在榆林路被人狙杀;同他一起身亡的还有十多个日本海军陆战队队员。杜老板见事情闹大了;连忙带着张啸林的尸体和青帮的人退出了公共租界东区和北区;现在日本人已经动怒;派兵封锁了与华界接壤的街道;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方质彬简要地将事情告之吴铭;满脸的担忧。
吴铭故意装出震惊的样子;沉默好一会儿才问道:“怎么会这样?张啸林可是上海的地头蛇;怎么连这点儿小事也处理不好;连自己的命都搭进去了?”
方质彬苦笑连连:“卑职对此也感到异常困惑;但张啸林已经死了;这个问题不需要再费心考虑了;死人是不会告诉我们答案的现在最重要的是;这是自民国二十一年淞沪停战后日本人尤其是军队在上海地区所遭遇的最大死亡数字;日本政府和军队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如果处置不当;又一次淞沪战争很有可能就此爆发”
吴铭冷着脸;语气不善:“怎么能这样呢?既然作为当事人的张啸林已经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日本人没道理再追究吧?”
方质彬无奈地摊开手:“事情怎么发展谁也不知道我们当然希望事态尽快平息;但日本人素来不讲理;他们要是存心找茬;这将是一个很好的开战借口”
吴铭想了想;安慰说:“放心吧;这件事终归只是上海黑帮与日本人之间的私下恩怨;亦属于租界当局、上海地方政府和日本人之间的事情;他们自然会妥善解决的;和我们军队系统关系不大等休息好了;我们就启程返回浙西吧;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说到这儿;刚刚还一脸严肃的吴铭挤出丝笑容;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师座;话可不能这么说;若是日本人因此而迁怒租界里的华人;甚至公然进攻华界;遭殃的只能是上海本地民众。同为中国人;难道你不应该为这件事情出点儿力吗?”方质彬据理力争;显然对吴铭的态度非常不满。
吴铭皱了皱眉:“我就知道你找我没好事说吧;你替谁说话;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先申明;公然违反淞沪停战协议的事情;我可不会傻乎乎地参乎进去;免得给人攻击的口实”
方质彬被吴铭的回答噎得半天缓不过劲儿来;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职下只是出于一个中国人的立场来向师座说这番话;没有代表谁;若有什么不妥之处;还望师座海涵。”
吴铭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我知道你的心思;只是我一个区区的中央军少将师长;能力有多大心里明白。租界当局肯定有自己的考虑;实在不行还有俞鸿钧市长领衔的上海市政府;大人物比比皆是;我何苦拿自己的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还是放一放;看看情况如何演变再说吧。”
“这——”
方质彬犹豫片刻;终于点了点头:“好吧;现在就看日本人有没有趁机挑起战争的心思了”说完;方质彬告了个歉;起身告辞离开。
吴铭看着方质彬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第222章 各方反应
庐山牯岭;美庐。请使用访问本站。
这是一座典型的欧洲花园式建筑;是一名叫做巴瑞的英国女士赠送给蒋介石和宋美龄的新婚礼物。别墅为二层楼体;尖顶拱廊;门前有条哗哗作响的东谷河;围墙四周有兀立千年的巨大古松;整栋房子皆由乱石砌成;其不规则的格调;与楼后参差嵯峨的山体岩石融为一体;非常别致。
蒋介石于昨天夜里抵达庐山;休息一晚即与代表周恩来进行会谈;听取了方面关于整军的要求;但没有就此表态。
晚饭后;蒋介石来到书房;开始处理积压一天的公务;这时神色匆匆的陈布雷送来一份加急电报;蒋介石看完后面无表情;但是颤抖的身体和发白的指关节;非常明确地表明了此时他的心情是何等恶劣。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蒋介石平静地问着。
侍立一旁帮忙整理文件的王世和心头一震;他知道每一次蒋介石用这种阴森森的语气说话;其实内心深处已经怒不可遏;接下来将会是一场狂风骤雨
陈布雷耐心解释:“据戴雨农报告;原本只是青帮帮众搜索真凶;谁知道日本人突然跑出来阻拦;双方发生激烈冲突;进而大打出手;愈演愈烈;骚乱逐步席卷了整个公共租界东区和北区。”
“张啸林闻讯赶去阻止;结果却被以冷枪暗杀;这导致其后更大规模的冲突;十多名日本海军陆战队员因此殒命。等到杜月笙赶到时;局面已经不可收拾;杜月笙怕再有日本人伤亡;只好带着张啸林的尸体和青帮帮众彻底放弃租界东区及北区;撤回苏州河西岸去了”
蒋介石深吸一口气;厉声问道:“我听说;党务调查处也卷进去了?”
陈布雷点点头:“张啸林同徐家老太太有些渊源;此番遭遇前所未有的困境;想来是其主动放下身段;上门拜访说动了老人家原本徐可均徐恩曾字和戴雨农打算装模作样地排查一番;然后随便找几个替死鬼糊弄日本人;尽快了结此事。结果事情变化太快;此前所有的布置都白废了”
“这么说来;到底有没有幕后指使者;还是两说?”蒋介石继续板着脸问道。
“这”
这下就算是素有“领袖文胆”之称的陈布雷;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了。
蒋介石闭上眼睛思考了一会儿;猛然睁开;将手中的电报“啪”的一声拍到面前的桌面上;站起来吩咐王世和:“准备一下;我们即刻启程前往上海。”
听到蒋介石的话;陈布雷一愣;连忙上前拉住蒋介石的手;苦苦劝谏道:“如今上海局势不明;日本海军陆战队已经设卡封锁了公共租界东区、北区与华界相连的街道;战争一触即发委员长若是亲身前往;恐遭不测啊”
王世和见状也赶紧上前阻拦;蒋介石推开两人;破口大骂:“娘希匹;我再不去;指不定上海会变成中国的萨拉热窝”
“校长;戴处长已在门外等候;是否通传见面?”刚刚从德国留学回来的年轻侍从、黄埔六期生唐纵硬着头皮走了进来。
听到特务处处长戴笠到了;蒋介石心中的怒火总算平静了些;重新坐了回去;招呼道:“让雨农进来。”
“学生办事不利;请校长责罚。”
从南京连夜飞到庐山的戴笠;一进门便主动认错。
蒋介石见戴笠姿态摆得很低;稍微平复了下心境;摆摆手:“雨农;你也不必太自责了;这件事情;就连我也没有想到会演变到这一步现在不是怪罪的时候;而是要想想如何才能把这场风波平息下去。”
戴笠腰部微曲;恭声道:“学生认为;如今国民政府要员尤其是校长不宜出面。”
蒋介石轻“咦”了一声;目光炯炯地看向戴笠:“说说你的看法。”
戴笠站直身子;一脸严肃地向蒋介石汇报:“就特务处东京派驻情报人员调查;事情发生后;日本政府和军队高层并未对此作出反应;如果日军真的想以此为借口挑起战火的话;肯定不会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动作”
“上海方面;日本海军陆战队除了封锁与华界连接的道路外;也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甚至其领事馆向我们中央和上海地方政府提出抗议都没有;这充分说明日本方面对此也是准备不足;甚至连意见都未统一。据此可以判断;局势远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恶劣。”
蒋介石对戴笠的能力还是非常信任的;听完分析心中逐渐稳定下来:“